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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吉云一踏进许程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问:“救我命的医院院长怎么啦?”
马吉云在火里,许程却在水里,慢悠悠地说:“那天,你的恩人刚踏入手术室,他最为器重的徒弟、职位的接班人、被誉为最崇高品格的卷发大夫史仁贵,就立刻报了警。”
“他结果怎样?”马吉云焦虑地问。
“被公安抓走了。”许程回道,“虽然院长的行为在主体与客体上,符合犯罪要素,但究其主观与客观方面,似乎又找不到危害之处,因此,检察院对这奇异案件经历了艰难而痛苦的研讨,温暖的人性还是战胜了无情的条文,最终决定不予起诉。但是,医疗系统还是认为这样的事件带来了负面的舆论影响,且又有史仁贵的暗中作祟煽风点火,所以,考虑到院长年近六旬,退居二线是最为妥当的安排。”
“多么无耻!”马吉云咬牙切齿地说道,“正因为卑鄙下作可以得志,阿谀奉承可以得宠,自私薄情可以得利,欺骗狡诈可以得益,所以,这个世界不可避免地重复上演‘李尔王’式的悲惨。”
“对史仁贵的无耻,我还远远没有描述穷尽。”许程愤怒道,“他继承了自己老师的职位之后,却开始集党成派,并在架空前领导的能力上表现得出类拔萃。被百般排挤的院长觉得继续待在医院是自讨没趣甚至羞辱,便毅然辞职了。”
“离开世俗之地也是一种舒畅。”
“真像你说的也就罢了,但强烈的失落感让院长不甘心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安度晚年。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又开了家钢贸公司,想要挥发人生的余热。然而,他半路出家,不知商海的深浅凶险,被钢材供应商骗走了几十年积聚起来的财富,而交不出货物给采购商,自然要支付巨额的赔款,可怜的是,他已经囊空如洗。”
“哦!上主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善良之人,他本应当得到祝福而不是诅咒。”马吉云感叹道,“那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是院长崇高的品质深深打动了我,所以就经常派人打探他的消息。”许程回道,“当知道他陷入危难之时,我便引起了警觉。有钱能使鬼推磨,我雇了几人不间断地监视这位老人的举动。如果今天下午,还不能交出货物的话,采购商将叫人查封他的房屋和资产。”
“那怎样才能帮助他?”
“我已安排好了一切,现在你该粉墨登场了。”许程微笑道。
此时,年迈的院长安静地坐在写字台前,输光了家当并留下巨额欠款,已让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亲人、抵抗屈辱、忍受绝望。台上放着黑紫色的农用除草剂,他知道,只需轻轻举起这小小的瓶子放到嘴边,就能彻底清算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和债台高筑的账面。想到这,他开始慢慢地拧动瓶盖。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拍打声。院长猜想可能是采购商的人员已经到来,作为最基本的品德,应当做出最后的接待。
门打开了,马吉云穿着一身纯白的西装,朝后梳直的头发像一根根琴弦,戴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稀疏的胡子也剃得清清爽爽。
院长只感觉面前的男人十分眼熟,但在他的印像中,只有一面之缘的马吉云绝不是如此白净整洁,便根本没有认出来:“你是……”
“哦,我是供应商的代表。”马吉云回道,“因为工作上的失误,我们中断了与你的联系,实在是万分抱歉。”
“什么?”院长惊诧道,“简直难以置信!”
“请不要担心,你需要的钢材已如数运达。这是码头仓库的钥匙,可以随时将货物提走。”说着,马吉云掏出一把钥匙交到对方手上。
院长呆呆地站立着,已说不出任何话来。
“哦,对了。我们既然有违约行为,理当给予你补偿。”马吉云又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我的任务完成了,告辞。”
院长一脸狐疑地撕开信封,看到本票上金额处的首位数字五之后,有着七个整数位的零,他不自觉地浑身颤抖起来。当追出门去,那熟悉的陌生人如天使一般已神秘消失在阶梯之前。
马吉云一头钻进许程来接他车里,仰坐着说道:“大刀阔斧弑仇人,危难之际助恩人,世上还有比这更爽快的事吗?不过,慷慨解囊的人是你,却为何要让我扮演主角。”
“呵呵,正如你所说,雪中送炭般的报答是无比爽快之事,而我的恩人自然是你。”许程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说,“不过,有件事我做不成,还要让你出马。”
“嗯,说来听听。”
“我托人对那院长徒弟史仁贵进行了暗中调查,得知他劣迹斑斑,中学时就流氓成性,被起了绰号叫‘死人鬼’。别看他现在一副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伪君子,曾多次发现他进足浴店与卖**勾搭。我这里有一些零碎材料,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有把柄落到了我的手里,便就是落到了粪坑里。”马吉云愤愤地说,“我要让他的名声如同他的品德那样遗臭万年。”
当天下午,在医院内便上演起一幕忍俊不禁的闹剧:医院的网络被侵入,大厅上方的巨大液晶屏上不断弹出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画面,都是那位新上任院长史仁贵出入风月场所的不雅照片。闻讯而出看热闹的医生、护士,像一群白天鹅振翅拍扇、引颈昂叫:“流氓,流氓!死人鬼流氓……”
翌日清晨,马吉云像往常一样,在马路对面吃了三两锅贴和一杯豆浆,便朝着研究中心大楼兴冲冲走去。
太阳一如既往地早起晚归,时钟忠诚地记录着它走过的每一步,刻板地绕圈行进,重复画出一个个不变的圆。它远远地在天幕上撩开薄雾的轻纱,用毫无表情的目光注视着匆匆赶往的路人。
马吉云刚到办公室门口,被不可想象的喧嚣声所疑惑;平日,这里就像宇宙外太空一样宁静。
“找到了!我们终于成功了!”这时,一个科研人员就像是从马拉松跑回雅典的报捷士兵,喜悦的表情覆盖了整个脸庞,像疯子一般大吼道,接着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紧接着又有五六个人跑来,欢呼起来:
“最伟大的人物,最伟大的猜想,最伟大的发现!”
“太激动人心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马吉云心中顿时涌起莫名的喜悦浪花,眼前好像闪现出鞭炮震天响、狮舞锣声中、秧歌彩霞飞的喜庆情景;他连忙问:“成功什么了?”
“马先生,你怎会不知道?今天,在所有科学界的论坛都炸开锅了。”一名女研究员回道。
“是啊,马总,我们侦测到引力波了。”边上的年轻小伙接着说道。
“哦,这个我有些了解,是爱因斯坦的猜想;但为何如此轰动呢?”马吉云再次问道。
“这个很难表达,理解它的人都会感动得想要哭泣,这是比欧拉的上帝公式更完美的存在。”女研究员微笑道,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误,将上司说成不理解引力波的低情商错误。
“好吧,我确实应该再去深入理解一下。”马吉云微笑着回道,“看见刘教授了吗?”
“他此刻应该在会场接受采访,一大堆记者从早上7点就等在门外了。”女研究员回道。
穿过走廊,马吉云来到会场。只见手举镁光灯、颈挂照相机、攒动麦克风的记者黑压压一片,情绪激动地叫喊着涌向会议主席台。台上的老者一身黑西装,雪白的衬衣,一根鲜红的领带晃动在胸前;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脸上布满灿烂的阳光。他就是刘景华。
“听说你们可能侦测到了引力波,是吗?”一个碧眼金发、有魔鬼身材、高挑的俄罗斯女记者捷足先登,用中语问道。
“我想是的,不久后我们会公布数据。”刘景华显得异常平静。
“那么,是具体什么时间、以什么手段侦测到的?”女记者又问。
“昆北时间2143年12月26日11:38:35。”刘景华回答道,“手段这个词,只适合用于权谋;科学界相信的是透过迷雾捕捉真实的眼睛。”
女记者微笑道:“我看到你们几乎每一位科研人员都在哭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从发现引力波的那一刻,到接下来的狂欢聚会,几乎大部分同事都哭泣了,然而我能自豪地说,自己没流泪。但当我回到家门前,拿起钥匙的刹那,强烈而复杂的情绪让我浑身哆嗦起来。我冲进卧室,再也不能忍住,嚎啕大哭了足足几分钟。”刘景华哽咽道,“也许你们不能体会这种感动,就像许多人不能体会登上领奖台的运动健将们的心理活动一样。自生命诞生于地球,花费了30亿年,动物第一次看见了光;又过了5亿年后的今天,人类看到了引力波。探索宇宙真相是科学界最崇高的目标,一代又一代的科学先驱,用毕生心血在征途上艰难前进,留下了坚实而悲壮的脚印。如果这些故去的伟人,能够看到今天的成果……我想……那是多么美好。”说到这里,刘景华己经热泪铺面,就如眼袋被灌满而四处溢出。
“虽然我有些感伤,但还是不能体会到你的真实感受。”女记者说道,“能不能向我们解释一下什么是引力波?”女记者追问道。
“这恐怕用几句话很难说清,我只能是近似形象地进行表达。简单说,引力波就是时空的涟漪。如果你对相对论有些许了解的话,应该知道,引力导致各处空间的不均匀,也就是所谓的空间弯曲。一只铅球在柔软的毛毯上打圈,凹陷形状便会不断变化,那么坐在附近的你,就能感受到毛毯传来的波动感,引力波也是如此。只不过前者是二维模型,后者要进一步化作三维。”
“我记得爱因斯坦说,时空告诉物质如何运动,物质告诉时空如何弯曲。引力波是这种相互影响的表现吗?”女记者似乎事前做过作业,这次问话很专业。
“只能说这是相关的描述。”
“那么,为何几百年前的猜想,今日才发现?”女记者有太多的好奇。
“因为它太微弱了。即便是这次的双黑洞融合所产生的引力波,大约是两万公里的长度上缩短了一个原子核般的距离。”刘景华回答道,“万有引力始终存在着,但只有牛顿发现了它。哥德巴赫猜想,到了陈景润才有了巨大进展。石油在宋朝之前无人问津,如今却成不可或缺的能源。引力波的发现,对我们而言或许只是意外的惊喜。”
女记者继续问:“还有一个问题。引力波携带的能量,会对物体产生作用吗?比如将一只杯子推出去,哪怕小得无法察觉的距离。”
“我不想用太多奇怪的论调来回避问题,目前科学界不敢对此下定论。不过,普遍认为,引力波只是空间的拉伸或收缩。当你注视着杯子时,也许你认为它动了,而其实它根本没动,那只是空间变化产生的光学效果。”
等记者招待会结束,刘景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只见马吉云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
“这么重大的发现,怎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马吉云似乎有些失落,责问着刘景华。
“你要知道,侦测到引力波几乎像寻找到了上主一样让人难以置信,所以必须要再三地论证,直到凌晨时刻,我们才激动地确认那是真实可靠的。考虑你带病的身体,我觉得还是不打扰为好。”
马吉云挠着头皮蹦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引力波是波吗?”
刘景华摸了摸脑袋,极其为难地回道:“它应该算波,但不同于其他波。对它的进一步认知,还需要探索才能掌握其真谛。”
“那么,它拥有波的属性?”马吉云继续发问。
刘景华表情有点尴尬起来,慢慢悠悠地回道:“也许有吧。”
“也许?照逻辑说,只要确定它是波的一种,就一定拥有波的属性。”马吉云自言自语道,又好像在与刘景华商榷。
“只能说,这思路很可能是正确的。”
“尿憋不死人。面包总会有的。”马吉云拖腔拉调地说,便起身在房间里慢步徘徊,然后站到窗前,从百米高处朝下望去。
不远处有一条高架路,只见一辆淡蓝色的磁悬浮列车在眼帘中快速划过,一头钻进天际的白云间。马吉云的思绪也恍若被融化进蓝天中,化作一只白鸽,舒展拍打着翅膀,向归巢的漫漫长途中飞去。忽然,他眉宇一展,心里暗喜道:“也许,我已寻到躲避末日劫难的方向了,这是一百多年前爱因斯坦所留下的跨世拯救!”
尽管马吉云沉浸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喜悦中,但是,刘东升糟糕的情形让人着实忐忑不安。他请来了几位知名的硬件工程师,对****的终端机进行了检测,但并无发现任何异样。接着,又读取了内部数据信息,一样没有收获。
不入虎穴,不为虎子。马吉云决定亲自去玩一次****,并作好最坏打算,让陈若彤在一旁监视,如发现自己有中邪的蛛丝马迹,立即予以阻止。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意志固若金汤,即便面对魔鬼的百般妖术,只可能被阻受挫,决不会被俘降服。
“云,我劝你别试。”陈若彤劝道,“既然知道它万分危险,将其彻底消灭便可,就像虎门销烟一样。”
“为了尽快找到让刘东升恢复的方法,也为了搞清邪恶企图,我必须这样做。”
“你如此自信,我也无话好说。”
“那好,我们开始吧。”马吉云说着套上了游戏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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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场景:命运金字塔。
耳边传来“咣当”一声,似乎有重物落下。马吉云从朦胧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稻草中,周围的石墙上几个火把闪动着昏暗的光点,身边还有其他七人。他们的衣服颜色不尽相同,分别是光谱中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而自己穿的是白色外套,不知是何寓意。
“这是什么鬼地方?”马吉云疑惑地大声问道。
“这里是危机四伏的金字塔,你们必须穿越重重险恶机关,才能离开此地。”紫衣人回道。
“你们?”马吉云显然对这奇怪的口吻感到不解,“难道你不是我们其中一员吗?”
“准确说,我不是。”紫衣人笑道,“我是上主的宠儿,不但了解这里的一切,还拥有超强的力量、无上的智慧、百毒不侵的体质。在我们面前,有左右两条岔道,而只有我能安然通过左边那条直达外界的捷径。”
“吹牛吧,你走给我们看看!”蓝衣人怏怏不服地说。
紫衣人二话不说朝里走去,待到达通廊中段时,只听得狂风在山洞中呼啸起来,四周射出密密麻麻的暗箭,不知从何处又飘来浑浊的雾气。紫衣人顿时绷紧浑身肌肉,用难以想象的敏捷身法翻滚跳爬,没几下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谁有信心像他那样穿过左边的通廊?”马吉云问道。
无人应答。
“那我们还是老实地走右边那条。”
马吉云说着,带领大家朝里走去。唯独只有红衣人面色憔悴,像痴呆一般站立在原地不动,就像一尊被鲜血染红的塑像。
没走几步,一条河流拦在面前。黑色波纹微微荡漾,泛出丝丝充满寒意的光芒,如同是魔鬼的血液在翻腾,看着就让人觉得浑身发麻。
马吉云纵身跳入河中,刺鼻的气味让他不住地咳嗽起来;游过二十几米,来到岸边,只觉得肺部胀痛,伴随着恶心眩晕。
“你怎么了?”突然后方有人叫喊。
只见橙衣人趴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额头布满了汗珠,抽搐了片刻便没了动静。
“也许这河水有毒,他是毒发身亡的。”蓝衣人用哭腔说道。
马吉云沉下脸,继续往前进发,没多久,一座高达十层楼的峭壁阻挡了去路。他抓起凸出的岩石,运足劲头,发现自己似乎身轻如燕,便开始迅速向上攀爬,一会儿工夫便上了山顶平台。
“不……”黄衣人因体力不支,从十几米高空摔落下去。
走到平台的尽头是悬崖,离着对岸大约十来米,即便是最优秀的跳远能手,也不可能一跃而过。马吉云环顾四周,看见一块块小石板在悬崖之间缓缓地移动着,他细细揣摸着它们的运动轨迹,然后迅速地五次大跨步,顺利抵达对面。
“帮帮我!”绿衣人在另一边恐惧地叫道,“这简直太快了,我根本看不准!”
“别怕!定下心来。”马吉云鼓励道,“这些石板的移动速度未必比龟爬快,你一定能办到!”
绿衣人尽可能让自己镇定,犹豫了几次都不敢迈出大腿,他咬紧牙关,看准了机遇,狠下心来,朝前跳起。只见他一只脚踩到了石板的边缘,另一脚踏空,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扭转偏离的重心,但仍旧无济于事。
“啊……”坠入万丈深渊的绿衣人惨叫声回荡着。
“真不敢相信,移动如此缓慢的石板,他居然踏不准。”蓝衣人嘲笑道。
“有的人可以在几秒内,将千字的文章过目不忘。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么一样会被他们嘲笑。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差异有时让我们愤恨而无奈。”马吉云回道。
剩余三人来到一扇石门前,他们发现打开石门的开关在百米之外,必须有人持续不断地按着,才能确保其他人通过,同样,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物品来替人做出这般动作。这意味着,必须要有人牺牲自我。
“你们过去吧,让我留下来。”青衣人按下石门开关说道,“染上的毒已让我四肢乏力,而智慧也远不及你们。我是低劣的基因,应该为他人的生存做出奉献,这样才有人可能闯出这邪恶的金字塔。”
正当马吉云举棋不定时,蓝衣人猛然一把将他推过了石门。
“你干什么!”马吉云怒吼道,话音刚落,只听“彭”地一声,石门重重地砸落下来。
“他人的奉献是伟大的,但接受者不该彷徨无措,这不是自私,而是责任,因为那些逝去之人的精神已经融入到你的灵魂之中,你肩负着的是更多人的愿望。”蓝衣人回道。
马吉云无奈地朝前走着,一块醒目的标志牌映入眼帘:这是右侧道路的最后测试——天使问题。
只见面前是一个横五竖三的方阵,如同是巨大的棋盘。正中间站着一名满身黄金甲的大天使,手持金光闪闪的巨刃。
“这是什么意思?”马吉云问道。
“嗯……天使问题,我也许知道规则了。”蓝衣人若有所思地说,“这应该就是康威的天使问题,我们两人扮演的是在棋盘上逃亡的恶魔,而中间那位天使是屠戮我们的制裁者。”
“那怎样才算赢?”
“恶魔与天使轮流行动,恶魔每回合只能移动一格,而天使是两格。只要恶魔穿过棋盘最后一排即算逃脱成功。”
马吉云深思片刻后说道:“如果我们分别从两头前进的话,只有一人能幸运逃脱。那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不!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蓝衣人大喊道,“我们衣服的颜色代表了基因的优劣层次,那紫衣人是上主的宠儿,而你是白色,象征无限的可能。所以,我就该像金字塔底部的石砖,无怨无悔地撑起顶部的璀璨。确保你的存活,作最贴身的嫁衣,是我和那些牺牲者至高无上的信仰,也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生命没有贵贱,这一次我不能再听命于你。如果是我被屠戮,你一样可以继承我们的意志。”马吉云说着,快步走上首排最右侧的格子。接着,无数把尖刀从地面竖起,将他死死地困在格子中央。
蓝衣人知道,如果自己采用与马吉云相同的策略,那么天使必然随机杀死其中一人,他稍许计算之后,踏上了首排左侧第二格。“唰!”尖刀一样将其围合起来。
“你干什么!”马吉云疯狂似地叫唤,“你已进入屠戮范围!”
这时,黄金圣衣天使摇晃起来,转动的巨刃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但他似乎没有移动的意愿,棋盘再次恢复了平静。
马吉云看见地面的尖刀缩了回去,代表天使放弃了回合的行动,现在又轮到恶魔进行决策。
“奇怪,他为何不杀你?”马吉云纳闷道。
“我想,他的终极目标是杀死我们两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出不利的步子。”蓝衣人回道。
“那你回到最左侧,这样我们还可以有平等的存活几率。”马吉云劝说道。
蓝衣人并没有理睬,再次朝前大步跨出一格,站到了大天使的身旁,尖刀又如旱地拔葱般立起。接着,他叫道,“我已为自己的命运做出了安排,如果你不往前一步的话,那么我将白白牺牲。”
马吉云百感交集,胸口像是被重物敲击了一下,只感觉心慌气短。他朝前走出了悲痛的一步。
恶魔的挑衅让大天使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他再次挥动武器,在两个进入自己杀伐领域的目标做着抉择。最终他选定了近者,以保持自己更靠近棋盘中央。
巨刃穿透了蓝衣人的胸膛,鲜血喷洒到棋盘每一处角落,也浇透了马吉云的衣裳。他大口吐着鲜血缓缓摔倒下去,躺在地上挣扎,微笑着说道:“为了信仰而死,那是光辉夺目的荣誉,在伟大的生命进程中,将留下我微不足道却无比骄傲的印记。请你将理想与希望传承下去,让后人知道我们曾经存在,便是最美丽的悼词。”他抽搐起来,话音声变得更加急促,“我将化作白云,怀抱高耸的峻岭;化作烟雾,缠绕牵梦的森林;化作雨滴,招惹锐耳的银铃;化作微风,扰动少女的衣裙;化作火焰,炼造耀眼的真金;化作雷电,爆发黑夜的光明……”
冷面坚毅的马吉云此刻也已泪如雨崩,他身心俱惫,拖着沉重如铅的躯体走出棋盘,向着前方唯一的洞口迈进。
两旁插着似曾相识的火把,照射出岩壁上一排弯弯扭扭的文字:如果你被上主遗弃,请停止一切无意义的努力,那只会无谓增添悲伤的记忆。
当他踏出洞口时,只听背后的铁门“咣当”一声落下,堵住了回路。
昏暗中,七人身穿不同颜色衣服,从稻草堆中站起,其中那白衣人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马吉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他惊恐地注视自己,只见鲜血已经覆盖了每一寸衣物,已然成为别人眼中的红衣人。他面色憔悴,像痴呆一般站立在原地不动,就像一尊被染红的塑像,静静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众人……
模拟场景关闭,系统正在重置数据。
马吉云摘下头盔,两眼直直地注视前方,许久后嘘出一口气,问陈者彤道:“我前面有说胡话或怪异的肢体动作吗?”
“没有,只是安静地坐着,让我感觉你是立地成佛了。但怕影响你而造成神经伤害,所以我连粗气都不敢出。”
“唔,我似乎明白了。”马吉云分析着,“激进派的思想极其隐晦地融入到****之中,似乎在情节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所以它可以在一夜之间风靡全球。”
“既然这么隐晦,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轻生呢?还有,刘东升都已经走火入魔了。”陈若彤问道。
“问题关键就在于此!”马吉云振作了一下精神说道,“这短短的二十分钟,比通宵达旦还要吃力,并且这感受隐约中又十分熟悉。我断定,这个终端是一个微型的记忆植入机。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阴毒之处,是它会悄然地灌输思想,让你不知不觉中走向歧途。”
“分析在理。”陈若彤又问,“那如何救治刘东升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他的部分记忆被更改了,那我们就寻找方法将其变回去,但这需要花心血去研发技术。”马吉云沉下脸说,“当务之急是,要让****的网站瘫痪,尽快终止它的危害。”
“你想黑掉这个网站?”
“试试看吧。”
马吉云这双手,若去拉二胡、弹钢琴、敲锣打鼓,必笨拙如狗熊跳舞洋腔百出,可笑之至;但在键盘上却如鱼戏水游刃有余,鹰翻转天空任意自若,马奔驰草原蹄不离地,猴爬山上树敏捷灵巧。键响滴滴答答,如大珠小珠入银盘,如雨点或紧或缓敲击玉锣,虽无音律却节奏明快,顿挫抑扬,像即兴随口编唱的一支小曲。网络与游戏是最值得他津津乐道的,大学期间,他是全校名人,年年获校、市乒乓比赛冠军,但他自己看重的却是“昆大第一玩家”称号。玩物丧志,游戏害人,几乎是全体家长的共识。一俊遮百丑。马吉云球艺出众、学习优秀,其父也另类,竟不问不闻,任他疯玩。他无师自通,越狱、解密样样不在话下,技艺比电脑专家还专家,同时也在互联网上结交了一批骇客。
刘景华将其捧为人类重塑计划的新领袖之后,马吉云可谓是三教九流都玩得风生水起,麾下有各式各样的黑白军团。只一个小时,****的网站便已崩溃。
坐在电脑前的索朗贡马上意识到****已被人盯上,自己花费多年的心血即将付诸东流。他知道,大量玩家的自杀行为出自于低劣的程序设计,就像过快致命的病毒不利于传播一样,终究将会自我消亡。失败乃成功之母,更完美的****必将到来。
黛丽丝侧着头流出迷离的眼神,嘴角挂着魅惑的笑容,用过分标准的猫步向前走出一字路线,娴熟的技巧让性感处摇摆得异常显眼。她坐到索朗贡的身边,用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表情充满着妩媚。
对于大多数男性来说,荷尔蒙在此刻会本能地驱动兴奋神经而表现出机械般的快乐,而世界上总有这么几个异乎寻常的人存在,他们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索朗贡似乎并不领情,仍然端坐着。他正在思考的是,为何女人能够从引诱异性中获得满足感,似乎这是大自然赐予她们的一大技巧——偷盗的技巧,那便是用最少的付出获得大量的资源与优势,而被行窃的主要对象恰恰是富足的强者。为爱甘愿牺牲一切而无所求的烈女,只是基因进化路途中的美丽缺陷。然而,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巨如山丘的蓝鲸还是细微不可见的病毒,又有哪个不在偷盗身边的能源呢?生命披着典雅高贵的外衣,隐藏着的却是无耻与卑劣。
一旁的大彩电正播着新闻:“昨天一出悲剧再次上演。一名十六岁少年在地铁站跳轨自尽。令人担忧的是,这些怪异现像就如流感,有泛滥之势。据心理专家解释,这也许是一种末日综合症。”
“格格格!大多专家的本领就是,用彩色棉花糖般华丽空洞的专业名词来掩盖起自己的无知。”黛丽丝喝了口红酒,大声笑道:“想不到你们这个小小的计划才实施不到三个月,就有如此大收效。这是什么力量?简直比搞刺杀、下毒还刺激!”
“小小的计划?你们灭绝派有崇高的自然革命,而我们激进派则是伟大的思想革命。”索朗贡向她隐瞒了自己苦心孤诣制作的网站己被攻击,打肿脸充胖子,装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说,“这就是思想的力量,远胜于千军万马。”
“思想是什么?”黛丽丝不解地问,“不就是多懂几个酸溜溜的哲理?”
“它可以让人献出亲生骨肉‘狸猫换太子’,可以剖肚切腹以效忠心,可以让和尚戒酒戒荤戒色甘愿过苦日子,可以让信徒见到峨眉金顶佛光纵身跳入万丈深崖。”索朗贡以学究的口气说,“正因为我们有思想,才能百折不挠支撑至今。我的目标就是排除劣势基因,让疾病、愚蠢、丑陋、软弱彻底消失,塑造天堂般的世界。”
“听起来很动听,但终究没有我们的崇高。”黛丽丝得意地说,“为了让地球完美,我们可以最终抛弃自己美好的生命。”
“你的无私与博大令我感动赞赏,但决不认同。”索朗贡像在演讲一样严肃。
“世界总是那么残酷!”黛丽丝笑着说,“当你们激进派成功之日,就势必是你我反目成仇、誓不两立、必死其一的局面吗?”
“为了信仰,再多的苦痛与牺牲都该默默承受,你我也是如此。如果那天到来,我们会在尊严的光辉下交锋。”
正这时,灭绝派的一个人员来报:“首领,我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向你秉报,请你单独聆听。”
黛丽丝看看索朗贡道:“这里没有外人,黑马骑士,你请说吧。”
这个被称作黑马骑士的人是灭绝派军师参谋,实际也是副首领。他低着头重复他的话:“请首领单独聆听。”
索朗贡知趣地跑了。
“快说,是什么事?”
黑马骑士这才开了口:“拦截派首领刘东升似乎研制出了对付射线暴的武器,马吉云也号称根据引力波找到了拯救地球的方法。虽然,这些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让人啼笑皆非,但我们还是应当引起重视。”
“马吉云?怎么又是马吉云!当年没狠心除掉他,真是后患无穷!”黛丽丝恶狠狠地将手一挥,“亡羊补牢不为迟。擒贼捉王,把刘东升和马吉云灭了!还有,那个老家伙刘景华也绝不能再放过。”
“这三个人今非昔比,深居简出,行动诡密,还有武警时刻暗中保护,恐难下手。”黑马骑士叹了口气说道:“我心里清楚,单靠我们残余的几百号人根本办不成什么事。联合激进派呢?”
黛丽丝连连摇头:“索朗贡嘴上说有十万雄师,但我知道他的老底,三千人能凑齐恐怕也难。再说,指望他那些蠢如猪、笨似熊、榆木脑袋的散兵游勇成事,就是盼阳光变金子,月亮泻白银,下雨掉珍珠,刮风落玛瑙。何况,他并不希望人类毁灭,自然也不会阻扰拦截与移民。”
“敌我力量太悬殊了。我们只是丘陵,对方是巍峨泰山;我们只是水渠,对方是滔滔江河;我们只是小草,对方是百年青松。如果只拘泥于武力,那胜利就是海市蜃楼。”黑马骑士眼珠转了几下说,“假使公正的天平发生了倾斜,那么轻轻的一粒豆子就能撬动整座山脉,这便是智慧的杠杆原理。”
“那你又有怎样的锦囊妙计,可以把马吉云他们撬出地球?”
“你要知道,功高盖主的人物往往是悲剧收场。拥护马吉云的民众实在太多了,其名望甚至超过了任何一位政治领袖。虾蟹大红即为盘中餐,桑杏大紫将作人美食。象征荣誉的金属徽章,可以挂在胸前作为耀眼的饰品,同时也可以变为一把穿透心脏的夺命尖刀。”
“这听起来确实让人怡然自得,那我就翘首以盼你的喜讯捷报吧。”黛丽丝脸上掠过一丝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