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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赵自强有些不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薛舞睡了个懒觉,洗漱完,走到床边问他。
“亲爱的,中午你想出去吃还是在家里?”
纷乱的床上还有昨夜云雨的痕迹,松松软软的被子下面,能看到赵自强的半张脸。从薛舞的角度看去,这张脸有着令人惊讶的美好和魅力。
“小强?”
薛舞看赵自强不回话,伸手推了推他,并没有反应。她掀开被子,看到了自己爱人的样子。
赤身裸体的赵自强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就好像,他只是熟睡了一样。但是,薛舞从某些细节中发现了不同。她伸手抚摸沉睡男人的脸庞,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小强?小强?”
沉睡的男人没有回复她,只是继续沉睡,好像能一觉睡到世界尽头。
薛舞有点慌了,她大声呼唤,用力推搡。
“赵自强!起床了!太阳照屁股了!”
还是没有用。
沉睡的男人像一具尸体,除了还有体温,其他所有活人的征兆都在从他的身上消失。薛舞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掏出了手机。
犹豫了一下,她打给了冯火。
“笃笃笃——”
有人敲门,是王君山,“师父,师娘,你们醒了么?我们两个出去吃点东西,你们去么?”
“我们不去,你们先去吧!”
薛舞抬头回应,继而低下头,看着床上的男人。
已经这么久了,难道又是上次的事情?
还是说,你遇到了什么未知的疾病?
身体有什么不适?
“舞妹妹,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冯火的声音,清清郎朗的,让薛舞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她清清喉咙,出声道。
“火姐姐,你要是方便能来趟家么?小强他睡不醒了。”
“睡不醒了?是昏迷了么?你叫救护车了么?”,冯火一下急了,“我马上过去!你先叫救护车!”
“不是,火姐姐”,薛舞并没有挂断电话,“我觉得他不是身体问题,可能,可能是……你还记得之前他证明四色定理的时候,在国子监医学部做的事情么?”
“哎?那个时候我不在啊,是后来任飞说的事情么?”,冯火有些疑惑,当时她和赵自强还没有这么近的关系,也不在现场,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恩,就是……你能不能先过来,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薛舞说到一半,看着沉睡不醒的赵自强,眼泪突然就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似乎要失去他了。
“好,我已经上车了,你联系那个任飞吧,上次似乎也是他帮的忙,而且在四色定理听证的时候,他也帮过忙,找他比较靠谱。”
“好。”
薛舞点头,放下电话,找到了任飞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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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火在国子监医学部找到赵自强的时候,他已经换了全套的病号服,一只胳膊上挂了个吊瓶,身上贴满了芯片。三四台不同的仪器环绕在他身旁,发出滴滴或者呼呼的声音,即嘈杂,又安静。
“怎么样啊,情况?”
一见面,冯火没有说任何废话,薛舞的脸上有干涸的泪痕,她看看冯火,又看看旁边的任飞。
“是这样的,姑娘”,任飞对冯火并不是很熟,“赵老师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血糖下降的厉害,脑部反应异常剧烈,脑电图和思维电图都是超峰值反应。两年前我们遇到过这个问题,这是他超负荷使用自己大脑的结果。上次,我们给他上了一大半重症支持措施,吊住了他的血糖水平,才让他证明了四色定理。这一次,我给他上了葡萄糖,其他手段没上,血糖就稳住了。目前他的状况还不错。”
“超负荷?”
冯火突然有些有些疑惑,“数学界都快被他踩成平地了,他去哪超负荷?舞妹妹,你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么?”
“不知道啊,而且他最近出的这些定理啊,证明啊,根本都没有用到之前那么夸张的手段,我以为他已经不需要那种笨办法了呢,可谁能想到……”
薛舞声音还有隐藏不掉的惶恐,冯火看向任飞,“能叫醒他么?”
“不一定”,任飞还是很诚实的,“这种情况,如果我们断掉他的能量供应,他自己在用掉所有的能量之后,身体会自我保护,中断思考。但是,这个理论只是猜想,并没有在实际中验证过。毕竟,能像他这样用脑的,史无前例。中断能量供应的结果,是醒来,还是因为耗干了所有能量大脑彻底死亡,我也说不准。”
“那如果保持能量供应呢?”,薛舞问,很慌张。
“保持能量供应的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任飞挠挠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正在用脑的那件事办完了,他应该是可以醒过来的。”
“那就好,那我们就等他吧,不能为了我们一己之私,打断他的推导。”
冯火还是很有主意的,她看看薛舞,征求她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
薛舞也不想冒着让赵自强死去的风险唤醒他。她想了一下,又问任飞,“任院长,为什么上次小强出现这种情况,感觉比现在紧张很多?我记得您肾上腺素和供氧都用了的,可不止现在的输液。”
“……这个我也只能是猜测”,任飞皱皱眉,“其实从上次赵先生证明四色定理之后,我就一直在跟踪他的情况。根据我的理解,他后面证明的费马大定理、哥德巴赫猜想的难度都不比四色定理差甚至可能更难。但是从未听说过他有长期昏迷、或者突然失去意识的情况。我怀疑,人的身体是有很强的适应能力的。如果他在证明四色定理之后,持续保持高强度的用脑习惯,他身体的能量吸收、循环和供应系统,应该也会同步改善。这就像职业运动员,习惯了一定负荷的运动量,再搞那些运动,就不觉得那么累了。”
“那他为什么又昏迷了呢?”,冯火也问,她也很好奇,如果赵自强证明数学难题已经不需要耗尽自己的能量。那么,又是什么让他进入了现在的这个状态呢?
“那就不好说了,我毕竟不是数学家。也许,是他发现了新的数学体系,也许,是他发现了新的未解之谜,谁知道呢?我能告诉两位的是,赵老师现在的身体状况,在我们这样水平的能量供应下,是可以维持状态的。只要他昏迷的状态不超过三个月,问题都不大。”
“那就好……”
冯火道谢,又和任飞聊了两句,才把他送走。之后,她看向薛舞,薛舞回看着她,两人都有些抓瞎。
最终,冯火先开了口。
“这件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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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当红的数学神人赵自强突然昏迷的消息,可未必是什么好事。要知道,人走的越高,不喜欢你的人就越多。赵自强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虽然很辛苦,但是也树敌不少。如果他的敌人们知道他突然昏迷不醒的消息,会发生什么?
冯火不敢想,薛舞也不敢想。
不过,现在距离赵自强最近的就是这两个人了。俩人你瞪我、我瞪你,想了好半天,终于敲定了办法。
消息保密,拖时间。
“火姐姐,我觉得时间不会太长。上次总共只有三天,三天,还是能糊弄过去的吧?”
薛舞还是很乐观的,冯火想了想,也觉得是。三天要是还糊弄不过去,那可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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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日,赵自强昏迷第14天。
在赵自强位于洛河边的别墅里,一场对话正在进行。
“两位,我真的需要见一下赵老师,他虽然没有大课,但是他的两个学生都找不到他,课也耽误了一些。我知道赵老师有要紧事要忙,不过至少能见一面,给我回个话,我也好安排两位学生的课业啊。”
校长吕琛坐在两位姑娘对面,神情焦灼。两周没见到赵自强,他其实并不觉得什么。毕竟他也是大忙人,赵自强也是大忙人,各有各的事业。但是听他安排的两个学生反馈,他才意识到了某种危险。
两周不出现,突然消失,电话不接,只回短信。好像这个人突然消失了一样。再加上赵自强之前在四色定理风波后就消失过一次,吕琛总会不自觉的担心。如果这个小天才真的一下子又消失两年,自己花了大精力请来的这位数学专家,又怎么给文渊阁争光添彩?
“吕校长,这件事我已经解释过了,小强他现在有要紧事要忙,暂时脱不开身子。两位学生妹子,不行就请牛炳丽老师帮忙带吧。这件事我会去和牛教授沟通,希望您不要介意。”
说话的是薛舞。而牛炳丽,则是她临时唯一一个能想到的,有希望帮上忙的数学家。上次在深圳办4月论坛和之后的哥德巴赫猜想发布会的时候,薛舞和牛炳丽聊过,多少有些印象。
“……让牛老带学生?”
吕琛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他又试着挣扎了几句,终于还是放弃了。告辞之前,他回头还没忘了叮嘱。
“等小强有时间了,一定要记得跟我说,我到时候再来面谈。”
“好的吕校长,您放心。”
薛舞和冯火送走了吕琛,面面相觑。
吕琛只是开始,以后人会越来越多的,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