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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借你大爷”,说话间,从“雅轩斋”里走出三个男人,带头的那个年纪稍大些,穿着貂皮外套,一手抄着裤兜,一手“嘎吱嘎吱”的搓着什么东西,后面的两个人也就二十来岁,流里流气,一看就知道是小跟班。
三个人均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走到阿友面前,穿貂皮外套的男人说:“阿友,你输傻啦?规矩都忘了?你欠我的八万块,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再说借的事。”
:“不就八万吗?没问题,明天我跟老板出趟门,回来少说能赚个十几万,这样,财哥,你再给我拿两万,凑个整,等我过几天回来,一并还你,第一时间还,一定还,啊,财哥”阿友不依不饶的苦苦哀求着。
:“阿友,不是我不照顾你,你好好想想,现在除了我,谁还敢借钱给你?但是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就没点数吗?要是前几年你房子还在的时候,别说十万八万,就是二三十万,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现在呢?你要房没房,要媳妇没媳妇,还他娘陪老板出一趟门能拿十几万,你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你不过就是个跟班的,还他娘保镖,说白了不就是有钱人养的一条狗?不对,比狗听话,哎,阿友,来,叫两声听听,我看你属于什么品种?来,叫啊,哈哈哈”三个人哄然大笑起来。
由于阿友所站的位置正好面朝灯光,庄易峰可以清楚的看见他脸上一阵通红,阿友狠狠瞪了财哥一眼,转身就走,财哥急忙叫道:“哎,阿友,生气啦?别走啊,哎,对了,阿友,阿友,我跟你说个事嘿。”
阿友停住脚步,皱着眉回头看他,财哥一本正经的说:“你媳妇,啊不,你前妻,现在是在紫罗兰夜总会陪酒呢吧?你回头见了她跟她说一声,这么大岁数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胸都他娘掉肚子了,捏起来一点手感都没有,唱歌跑调不说,还他娘特别爱哭丧着脸唱什么《女人花》,一副死了亲妈的样,来,我给你学学啊,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啊,像不像,像不像,哈哈哈”三个人的笑声在寂静的胡同里肆意飘荡,无比刺耳。
这笑声把阿友彻底激怒成了一头发狂的野兽,他红着眼猛冲过来,一把抓住财哥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高高举起,可却迟迟不敢落下,就这样僵持了一秒,其中一个小喽喽回过神来,一脚将阿友踹倒在地,三个人迅速将其围住,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猛踢。
直到阿友一动不动了,三人才意犹未尽的住了手,财哥骂道道:“就你也敢动手,他娘的,瞅你这幅怂样,我要是你啊,早撒泡尿把自己淹死了,去,把他扔胡同口去,哎,哎,别他娘装死,记着啊,三天之后,八万块,少一分,我拆碎了你”说完拍了拍貂皮外套转身走回了“雅轩斋”。
两个小喽喽拖着阿友,将其扔到了胡同的另一头,等两个人也回了“雅轩斋”,庄易峰急忙快步走到昏迷不醒的阿友身边,伸手使劲推了推他,阿友突然坐起身,含糊不清的喊道:“你等时间停止的,老子弄死你!”
庄易峰被吓了一跳,急忙掏出螺丝刀,可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好一手拿着螺丝刀,一手扶着阿友呆呆的看着他。
阿友揉了揉脑袋,缓缓睁开眼,突然看见眼前明晃晃的螺丝刀,吓的他一激灵,急忙喊道:“财哥!财哥!是小弟错了!那八万块小弟还!一定还!这就还!”
庄易峰故意咳嗽了一声,阿友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当他看见庄易峰的时候,先是一愣,辨认了一下,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的问:“你,你想干嘛?”
庄易峰尽量装出一副凶狠的语调说道:“我要你身上碎片。”
阿友一听这话,满脸惊恐的下意识捂住胸口,庄易峰心说:于老四猜的还真准。
:“不,不能给你,给你我就死了,叶正楠一定会弄死我的。”阿友几近带着哭腔说道。
:“你不给也是死啊”。
:“叶正楠说了,他有办法能让我活下去。”阿友声嘶力竭的狡辩道。
:“他连他亲爸都杀了,凭什么让你活下去?你在他眼里算什么?”庄易峰不明白阿友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他哪来的自信把自己看的如此重要。
这话说的阿友一时语塞,他低头不语,庄易峰握着螺丝刀蹲在一边,突然,阿友一把抓住庄易峰的手腕,用力一掰,庄易峰吃不住疼,螺丝刀掉在地上,阿友跳起来一脚将螺丝刀踢飞,另一只手朝庄易峰的面门就是一记重拳,打的庄易峰眼冒金星,趁这机会,阿友转身就跑,庄易峰趴在地上捂着脸,一把抓住阿友的裤脚,阿友脚底拌蒜,摔了个狗吃屎,庄易峰急忙扑上去,两个人在地上来回翻滚着,扭打在一起。
打架是个体力活,阿友刚刚挨过打,再加上比庄易峰年长几岁,不一会就没了气力,打了没几下,就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上张着大嘴喘粗气,想动都动不了,好似一条离了水的鱼,庄易峰骑在他身上,趁机一把拽开他的衣领,一根红绳赫然呈现在眼前,庄易峰急忙将其扯下来,握在手里一看,红绳上果然挂着一枚地摊上常见的那种转经筒样式的吊坠,庄易峰在批发市场拿货的时候知道这东西里面是空的,他捏住下面的一节,使劲一拧,三两下将其打开,果然,里面放着一片比小拇指的指甲盖还小好几圈的一片烛龙符碎片,从样式到颜色,如不仔细看,还真像是一大片剪掉的指甲。
庄易峰将吊坠重新装好,翻身从阿友身上下来,扶着墙站起身,拿起扔在一边的塑料袋,从里面翻找出几个同款的吊坠,挨个对比了一下,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与之完全一样的,不是颜色不对,就是长短不一,最后他随便挑了一个,将阿友的烛龙符碎片倒出来,装在自己的吊坠里,拿着原来那只走到阿友身边,拍了拍他说:“给”。
阿友气喘吁吁的坐起来,看了看庄易峰手上的吊坠,却丝毫没有接过来的意思,庄易峰又往他眼前递了递催促道:“拿着啊。”
:“不用了”阿友把头埋在膝盖中间,有气无力的说。
:“没有它,叶正楠不会放过你,他一定会杀你灭口的。”庄易峰实在不明白刚刚还拼命保护碎片的阿友,这会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你说的对,给不给你这碎片,我都难逃一死,要不是五年前张德财那个王八蛋给我下套,我他娘怎么会混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说到这,阿友在身上摸了摸,拿出已经皱成一团的烟盒,打开看了看,扔到了一边,庄易峰急忙将自己的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阿友接过去,点了烟,顺手将打火机装进自己兜里,接着说:“五年啊,我的茶馆没了,媳妇没了,房子也没了,为了赌,我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过,天天躲高利贷,活的跟个耗子一样,谁给我钱,我就给人家当孙子,哎,活够了,人啊,真他娘没劲”
庄易峰听到这,惊讶的问:“那个雅轩斋是你的?”
:“嗯,五年前,张德财一伙设了赌局,骗我上套,我们玩了整整一宿,第二天一早,茶馆输给了张德财不说,我还欠他十五万,我们夫妻俩辛辛苦苦十年的积蓄都在那间茶馆里,为了赢回茶馆,我借钱跟他赌,结果输了,我不甘心,把房子卖了跟他赌,还是输,最后连我爸妈的房子也让我偷偷抵押给高利贷,结果还是一样,哎。”阿友猛吸了两口烟,扶着墙,晃晃悠悠站起身,转身朝漆黑的胡同歪歪斜斜的走去,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庄易峰看着他踽踽独行的背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叶正楠明天出发,去江西,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你们自求多福吧。”话音未落,阿友的身影已经湮没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沙哑的嗓音唱着:“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庄易峰慢慢站起身,刚要走,却见胡同里突然冒出一团火光,借着“雅轩斋”的灯光能够看见阿友正拿着庄易峰的打火机烧自己手里的大衣,不一会,大衣烧着了,火苗“嗖嗖”直往上窜,阿友狞笑着将大衣扔到了“雅轩斋”的木门上,随即传出木头被烧裂的“哔叭”声,由于天干物燥,木门着的很快,并且引燃了木格子窗,顷刻间,熊熊烈火喷着黑烟,直冲云霄,庄易峰急忙喊了声:“阿友!”。
阿友朝他看了一眼,轻轻摆了摆手,转回头继续一脸冷笑的望着面前的大火。
当整个“雅轩斋”的大门变成了一堵火墙时,只听里面传出一片嘈杂的叫喊声:“快跑啊,着火啦!”
:“是阿友!是阿友!”
:“阿友!你他娘不想活啦!”
站在门外的阿友突然大叫了一声:“张德财,老子跟你同归于尽!”,便一头冲进火海,庄易峰看见,阿友在进去的那一刻有意在火中停留了片刻,他猜想,阿友是想让自己也变成燃烧的火种,好与张德财,与“雅轩斋”真正的同归于尽。
庄易峰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于老四家,一开门,犹如进了仙境一般,屋里乌烟瘴气,呛的人睁不开眼,发哥面前的罐头瓶里插满了烟蒂,于老四则坐在一边,一脸的焦虑,见庄易峰回来了,两个人好像上满了发条,突然蹦了起来,齐声问到:“怎么样?”
庄易峰从脖子上拿出转经筒晃了晃,于老四和发哥安然的相视一笑,随后,于老四有些责备的说:“我不是让你到手之后发信息嘛。”
庄易峰心情凝重的坐在凳子上,于老四看他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庄易峰把阿友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沉静,过了片刻,发哥叹气道:“哎,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这时于老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噌”的一声站起身,手忙脚乱的在桌上翻找什么,一会又拉开抽屉,翻了翻,好像没找到,便干脆一股脑的将抽屉拽出来,扣在桌子上,庄易峰和发哥被他这神经质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站到一边,发哥有些害怕的问道:“老四,你,你找啥呢?”
:“阿友去跟那个放高利贷的拼命,肯定是非死即伤,不管他是死是活,叶正楠都会知道碎片丢失的事,说不准在小木头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知道了,快,小木头,快去发动车子,发哥,赶紧收拾东西,你们在车上等我,咱们这就走。”于老四头也不抬的解释道。
发哥刚要动,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问了一句:“咱去哪啊?”
于老四从满桌的废纸堆里翻出几张纸,拿在手里扬了扬说:“三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