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反击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炮声响起，那是镭射枪和坦克炮的射击，随后就是炮弹准确地落在了我周围的敌人身上，虽然说轰炸很浪费弹药，但那也得看情况，像现在这样，我觉得轰炸并没有什么不妥。
　　“都是一流的炮手啊。”我发出了赞叹，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我继续前冲着，反手砍倒最后一只挡在面前的敌人后，我总算冲出了敌人的包围。此时我距离友方阵队还有两百米，前面已经没有敌人了。
　　也直到这时我才有时间统计一下，刚才消灭了十四个敌人，数字有点不吉利啊。于是我收起了长剑，抽出了镭射枪，功率调到了最大，然后一跃而起，同时转身面向原本处在身后的敌人，重重地扣下了扳机：“最后请你们尝尝大家伙！“
　　话音刚落，炮口便发出了轰鸣，强大的后坐力把我推向了友军阵地，同时咆哮的镭射炮光吞没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敌人，瞬间把他们轰成了渣渣。
　　“二十杀达成。”我轻声说道，同时操作着机甲调整姿势，准备接受着陆冲击。随着轰响和机体传来的震动，我的机甲成功降落在了友军阵中。滑行产生的摩擦声和机甲的警报声交织在我的耳边。直到机甲完全停下来后，我才有时间看向一直响着警报的显示器。仅剩的一点能源都在刚才的着陆中消耗一干了，现在机甲连最基本的移动都无法进行。看到前方的战场已经被我方给压制住了，心中汗颜的同时，我也算是松了口气。
　　说真的，刚才差点玩大了。
　　“欢迎回来。”这是我归阵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父亲说的。
　　“打得不错。”这是第二句话，指挥中心发来的。
　　“接下来交给我们吧！”这是第三句话，一个不知道大我几辈的中年大叔，也就是我的不知第几代祖宗说的。
　　“小龙真厉害！快下来！快下来！我们要帮你检修机甲了！你们！刚才的数据应该有我们用的着的，都给我扒下来！”这是小芳，不，是我那个比我还小三岁的萝莉型奶奶说的。当然，最后那句话，她是对身边的那些工作人员说的。
　　我是真没猜到她居然是设备部、技术部和科学部的负责人之一，这萝莉型奶奶反差也太大了吧……
　　看来在机甲检修和补给完成之前，我也只能先休息休息了。
　　还好检修并没有用去太多时间，估计是战斗中只进行简单的补给检修吧。我在检修完成的一瞬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坐上了机甲，然后就看到小芳活蹦乱跳地向我挥手欢送。
　　感觉有点奇怪，这是萝莉型奶奶在欢送我上战场吗？看着孙子上战场就真的这么开心？
　　我甩了甩头，打消了这奇怪的想法，同时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战场之上。
　　虽说我们对敌人形成了炮击压制，但敌人也换上了巨型单位在前方挨揍，其他单位也退居二线进行射击。看来巨型单位是防御型单位，并不具备远距离攻击手段。强项应该就是防御力和近战范围的力量压制以及攻击范围覆盖率了吧。
　　双方并没有移动过一步，这是现在最大的一个问题，压制对手的情况下却无法寸进。
　　现在这种僵持的状况需要一个指挥，然而之前就已经从父亲那得知，这里的指挥系统就是形同虚设。
　　眼下该怎么办？我虽然是飞行小队的小队长，也指挥过战斗，不过也就只是五人飞行小队的规模，像这种几十人的连级部队指挥我可以吗？我能指挥得了吗？不，现在没时间犹豫了，我必须指挥得了，现在的状况也只能由我来胜任！
　　内心经过了一番挣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指挥中心！接下来我需要部队的指挥权！”我说出这话时已经跑到了队伍的最前。“再这样下是无法收复第一防线的，我们必须前进！而且如果再这样无法歼灭敌人，恐怕我们还要对上敌人的后续部队，敌人只是在试探我们的实力而已！”
　　“你有信心？”指挥中心隔了好一段时间才回复，显然她们也明白现在的状况。
　　“这是唯一的选择。”我的回答并没有用自信的语气，当然也没有自大，有的只是平淡，一种阐述事实的平淡。
　　沉默再次降临了，只有那些没停下的炮火声回荡在这个空间内。只是这次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而在几秒钟后打破这个沉默的是一把苍劲有力声音：“就这样做吧！”
　　我知道这句雄浑的话是谁说的，古铁雄，现在岛上最老得一辈，将近八十的他现在依然驾驶着机甲奋战在第一线。可能是经验、年龄以及辈分都是最老的他开口了，指挥中心马上做出了反应：“从现在起前线指挥系统交由古俊龙指挥。”
　　我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机甲瞬间加速，抽出了长剑，直扑向敌军：“机甲团近战冲击敌军阵地，消灭远程兵，炮击集中轰炸巨型兵腹部，火力尽量不要分散，步兵重火力掩护牵制射击。记住，敌人的弱点是腹部！还有敌人的骨刀坚硬度很高，我们的武器对其无效，能避开的尽量避开，不要打算去硬碰硬！我不希望有谁掉队，也不希望有谁阵亡，但这就是战争，我能说的只有祝大家武运昌隆！”
　　大部分机甲都被我一开始的冲锋吓到了，只有父亲和老爷子二话不说跟了上来。其他人看到后也只能咬紧牙关发起冲锋，不过并没有像我一样直接抽出长剑，而是一边射击一边冲锋，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当然，他们冲锋的时候还不忘为各自送上祝福。
　　“祝大家武运昌隆！”
　　喊这句话的时候，大家的语气都很凝重，这让意境显得有点悲壮，大有最后一战的意味。但是大家都没有去在意，或者说，他们都知道，所谓战争，最后能活下来的，又能有几个人呢？而现在，他们所能在意的，也只有是怎么才能让自己活下来而已。
　　敌人被这么一冲，顿时有点乱了阵型，对友方阵地的炮火牵制明显弱了下来，而后边也把这个情报反馈上来了。而我等的是一个信号，一个决定性的信号。
　　“轰”的一声，一个巨型目标倒下了，我瞥了一眼机载的计时器，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效率不错。
　　是时候了，我这样想到。
　　“炮击转火下一个巨型目标！全军压进！机甲队集中冲击以下几个坐标点！”我在地图上标示了几个坐标点并下达了命令，同时继续玩命地在敌阵中冲击敌人。但此时我的心中却是感到了惊讶，这些敌人，根本没有出现任何动摇，之前的乱没有扩散到全军，即使是现在陷入全灭的危机中也不见丝毫胆怯，甚至还能感觉到他们的有序和勇毅。这样的军队，很可怕。
　　又一个巨型敌人轰然倒下，一个新的“肉盾”又顶在了队伍的前面，继续掩护敌人全军后撤，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有丝毫悲壮感，简直就像是一整架机器。不过这个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机器也快要油尽灯枯了，零件正以飞快的速度掉落着，巨型敌人已经只剩下五只了。
　　我看了看时间，机甲队差不多到极限了。
　　“现在开始，机甲队分两批轮换进行休息和补给，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新的命令下达了，“回去的时候小心不要被那些巨型单位蹭到！”当然最后我还不忘提醒这么一句。虽然祖宗们不都是现役军人，但常年战斗的关系让他们有了不错的素养，分好批次后，有一半的机甲已经撤出了敌阵迅速返回本阵。
　　作为指挥，我自然是留了下来，但要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保持侵略性，我们只能全力以赴。父亲古道生和最年长者古铁雄都留了下来，他们也算是机甲小队的中坚力量，是小队里的佼佼者，此时也是火力全开。敌阵中就像是投进了三台绞肉机一样，疯狂地打击绞杀着敌方的炮火点。
　　也许是我们的爆发起到了作用，敌方的远距离炮火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这给了我们后方的炮击更多的机会。当命令下达后五分钟，最后一个巨型兵轰然倒下，炮火开始全面覆盖敌阵，而机甲队更是如战神般在敌阵中随意出入。
　　十分钟对于回去补给的人来说，可能下机休息的时间也就只有两三分钟。然而所有机甲小队的人此时都清楚知道，我说的十分钟，有多么的苛刻，不是对回去补给的人苛刻，而是对留下来的人。十分钟一到，机甲队的所有弹药将全部耗尽，甚至现在都已经有部分机甲闪着弹药即将耗尽的警告灯。即使是能源，算上已经熬过去的五分钟也只能再支撑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五分钟。这十分钟，就是极限，如果他们十分钟赶不回来，留下来的人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这些敌人生命力很强，如果不是重创腹部，即使是断手断脚甚至是断头，他们也可以用时间来复原，这导致了至今依然无法十分有效地削减敌人数量。
　　“全军全力压进！炮击队分出一部分封锁敌人退路！务必在进入第一防线区域前，把敌人尽数轰杀在这狭窄的通道内！”战斗中依然保持着冷静的我扫了一眼地图，马上就要到第一防线了，我直接下了死命令，这种轰炸在狭窄地形效果绝对大于第一防线那种巨大的空洞地形。敌人一旦在第一防线散开，想要有效地杀伤它们就更加的困难了。
　　又过了三分多钟，离十分钟的极限还有不到两分钟，但已经有机甲只能挥舞着长剑攻击了，不过从外形上看，叫铁棒应该会更贴切。我看着指挥中心反馈来的各机甲弹药残存数，心中有了一丝定论。
　　“所有弹药残存数为零的机甲听令！迅速撤回本阵补给！父亲！铁雄老爷子！跟我来！其他人掩护残弹数为零的机甲撤退！”命令说完了，我没有去看撤退情况，只是不停地加速，冲向了敌军的尽头。
　　父亲古道生和老爷子古铁雄两人没有多说话，只是迅速地跟了上来，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他们两个很强，从能够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中控制好弹药的使用量就可以看得出来，而这也是我选他们的理由，我们三人，还有弹药支撑下去。
　　我们穿过了敌人的围堵，虽然方式有点强硬，但还是来到了最前方。我迎面站在汹涌而至的敌人面前，用长剑在地下划了一条线后把它插在地上，抽出镭射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不能让任何一只越过这条线！”我的命令中透着一股肃杀，就像在宣判敌人的死刑一样。
　　听到命令的其余两人都很亢奋地嗷嗷直叫，手上的攻击越发凶狠。然而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能在战斗中出现这种兴奋，过度的兴奋有可能影响到选择的正确性，可能会出现错误的激进行为。在我看来，这种热血表现除了能让战斗的热情不减，并没有其他的作用，尤其是眼前的状况。
　　不过我也没有劝阻他们，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有出现错误，并没有影响到结果。所以我只需要在出现错误时进行纠正和阻止就可以了，毕竟他们还是我的祖辈。
　　后方的友军已经在执行我之前的命令，对敌军前进道路的火力封锁正有效地进行着。我们说是来堵路的，其实也不过是对越过火力封锁的漏网之鱼进行清除罢了。但原本因为有机甲小队在里面攻击而阵脚大乱的敌军，借着我们离开的这段空档期，调整好了态势，向我们发起了冲击。
　　这样的冲击持续了一分多钟，虽然兵力已经降到一半以下，但敌人的战斗天赋却在这一次冲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但最终我们还是活了下来。三台机甲的弹药和能量都已经用尽，要是第一批补给的机甲小队没有准时出现，估计我们三个就成活靶子了。
　　而在第一批补给回来的机甲加入战斗后，我下了最后一道命令：“给我死命轰！一匹不留！”
　　而之后的事就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们三个离开了停止运转的机甲，站在地上看着远处的战斗。能量为零，连走回去的动力都没有，只能在这里等待营救。远处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也没有冲破我们防线的敌人们现在只能是在苦苦抵抗，兵力锐减，不多时便只剩下最后一只。在小芳的授意下对其进行了活捉，毕竟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歼灭战，难得有机会得到活的研究体，奶奶她可不会放过。
　　战斗结束了，完全停止活动的机甲也被拉走了，我却没有跟着大队回去，而是在铁雄和道生的陪同下在第一防线上到处走走看看。
　　在那里，我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巡视组的两名牺牲者，尸体已经找到。据铁雄说，他们是两父子，三十岁左右，算是年轻一辈了。被我们发现时，他们的尸体只剩下头部是比较完整的，其他部分就像是被吃剩下的排骨和肉沫，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些怪物的入侵只是为了把我们人类当做是食物的供给罢了。
　　或许这是父亲第一次看到我这个充满杀气的样子。任谁都知道，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但当我亲眼看到亲人被吃掉后的样子，哪怕这些祖辈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也不是多么的熟悉，甚至之前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但体内的血统依然在沸腾。面对此情此景，我根本无法压制心中的愤怒和杀意。
　　“回去吧。”我的话语透着冰冷，杀意是如此的明显。
　　我没再看那两具尸体一眼，也没去理会叫医疗队和工程队过来的铁雄，只是静静地往基地走去。只有父亲欲言又止，然后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