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结束了关于身份上的疑虑之后，两人就停止了任何的交谈，玛莎在重新检查她的烙印武器，纪舒翰则是望着车窗外那些斑驳的铭牌从视线中滑过，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纪舒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地名从窗外划过——兰州。
　　这列持续了一周的列车旅行终究是抵达了终点站，位于甘肃的兰州市，而这里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纪舒翰的故乡。
　　纪舒翰的祖籍是在山东，只不过北兰岛事件之后，坍塌粒子云层随着气流席卷了东部绝大部分沿海省份，山东也不能例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关于父母的片段是他们抱着自己在东躲西藏，好不容易迎接到救援之后，父母却因为辐射的原因已经去世，在孤儿院辗转半年之后，当时尚处绿区的新疆亲戚一家收留了自己。
　　后来随着三战的开启，一大家子人兜兜转转，最后只剩下自己在兰州落脚，二十余年的人生路，有十余年的时间是在这座城市留下的，毫无心理负担的，这座城市早就取代了已经成为红区的山东，成为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故乡，
　　兰州现在是当前中国主要的北方重镇，也是最为主要的北方工业区，同样是在北兰岛事件之后，东北老工业区还有一些沿海的工业设施开始朝内陆转移，大三线工程也开始重启，兰州作为西北大三线工程建设网的重要一环，既承接了大量沿海的工业设备，又要负责将这些资源用到应该用的地方去。
　　后来随着人口迁移，兰州人口总数一度达到千万规模，只不过后来随着战争形式的严峻，环境的恶劣，待到现在，刨开人形，人口总数只有曾经巅峰时的十分之一——132万，虽然无法和巅峰时期相比，但是放眼世界，这样的人口规模也是不折不扣的第一梯队。
　　纪舒翰拖着装有“梭鱼节点”的行李箱，玛莎背着自己的武器箱。两人终于踏上了故乡的土地，经历了一系列无法言语的经历，纪舒翰不禁感慨还是之前平和的日子比较好。
　　只不过想要这次冒险旅途完美的画上句号，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纪舒翰去做——上户口。
　　和绝大多数人口暴跌的国家相同，中国的战后重建过程也需要极大量的可靠劳动力参与其中，从23年，第一台能够用于商业的自律人形原型机在成都30所下线之后，中国的人形制造产业就从未停止发展。等到战后，迫切的需求下，1.8亿的自然人口以及十亿等级在册的人形成为中国人口的主要组成。
　　只不过因为人形的商品属性，这里的注册登记也只是单纯的身份关系证明，人形依旧只是作为人的依附品存在的，没办法享有任何的公民权限。不过话虽如此，当前的社会环境还是比较平和的状况，人口缺失过于严重的下，每一个自然人口都是弥足珍贵的，不仅仅是复员转业的军人会在培训后重新安排工作，就算是没有一技之长的普通人，也会有专门的培训机构负责培训，是一种很难看到的闲人的状态。
　　往常在欧罗巴地区常见的黄区民众和绿区民众的矛盾在中国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因为政府并没有禁止人口的流动，每一名国民都能自由的去往任何已经被收复的国土上去进行自己的事业。1.8亿的人口分散到660万平方公里绿区之中，地广人稀的情况再一次出现了。更何况，像是纪舒翰这样奔波在黄区的开拓者始终在不遗余力的将那些黄区的国土重新净化干净，随着更先进的净化技术与人员加入这个队伍，绿区的面积也在不断的扩大。
　　战后的左翼力量兴起，也使政策走向更有利于当前状态的道路。社会化抚养，全民医疗保险体系，住房分配……至少整个国家开始朝好的方向开始发展。
　　看着蒙蒙亮的天色，本着尽快安排好玛莎，然后回去述职的心态，纪舒翰拨通了自己老朋友的电话。
　　虽然电话那头的人很惊讶自己还活着，但是两人还是约好了在之前常去的早餐店见面。
　　看着还有点剩余时间，纪舒翰打了个计程车——在去见老朋友之前，他和玛莎都得收拾一下风尘仆仆的样子。
　　国家分配的住宅在安宁区，考虑到纪舒翰尚且年轻，组织上将一套双起居室的住宅分配给了他，只不过这个挺照顾人的决定到了他这里反而有些令人困惑——这周围的住宅区，大都是纪舒翰这样需要经常外派，一两个月不回家的技术人员，所以即使假期中，纪舒翰也没有遇见过几个邻居，硬要说的话，也只有他们的人形家政妇。
　　而独身一人的纪舒翰在每次休假到家之后，都要重新进行一次大扫除，属实痛并着快乐。
　　回到家里之后，顾不上整理家务，拿着换洗衣物钻进卫生间的时候，纪舒翰还是给玛莎指了指另一间卫生间的位置：“副卫生间在主卧里面，洗发露与沐浴露都是现成的，衣服可以先放洗衣机里，都是全自动的，我记得你应该有带换洗衣物，如果没有带的话，主卧的衣柜里面有一些衣服，应该有你能穿的，尽快打理一下自己。我待会约了人，给你补上身份。“
　　“ヾ(╹◡╹)ﾉ~”
　　姑且应该是明白的意思吧。
　　紧赶慢赶，纪舒翰带着玛莎跑到约定好的餐厅的时候，唐若羽还是要领先一步的。
　　“这里！”
　　一声伴随着喜悦的招呼，纪舒翰看到了唐若羽举着手的样子。
　　“舒翰，你这家伙一声不响失踪了两个月，给你打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通的状态！老实交代，你干嘛去了！还有，这位不知名的人形小姐又是你从哪里拐来的？”
　　拉着玛莎入座，面对唐若羽一连串的发问，纪舒翰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一连串的事情解释清楚。
　　总不能说自己几个月之前脑子一热，从金城一口气跑到塞尔维亚，然后一头闯进泛欧同盟和新苏联以及斯塔西的对弈现场，在把他们的计划搅乱的同时还从捞回来一个格里芬人形吧？
　　如果自己真的把这些说出来，唐若羽或许会信，但是一定会给自己安排一个兰州七院的名额。
　　“事情有点复杂，有机会我会说明白的，希望你别当我疯了就好。我长话短说，你不是兰州户籍口的吗，帮我给她安排一个合法的身份，担保人用我的就行。”
　　拿起菜单，纪舒翰快速的点了一些在国外苦苦思念却吃不到的菜，然后把菜单给了玛莎。
　　“行吧，合法的身份登记没有问题，但是你知道规矩，别让我难做。”
　　看着纪舒翰不想说的样子，唐若羽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表面自己不会做不符合规矩的事情。
　　“啊，我懂，一个人形要合理合法的登记注册，需要购买者亲自去户籍管理处登记，并且出具医院和伦理委员会出具的合格证明；如果是战术化改装，还需要额为需要出具资质许可，一式三份，需要工作单位出证明证实确有需求，户籍管理处的个人审核通过，然后公安处还会查成分，防止是个图图人。”
　　早有准备的纪舒翰将要求复述了一遍，老实讲，以上这些要求只要是个正常人，并且对人形没有苦大仇深的样子，基本都能够审批下来。只是战术改型可能要跟麻烦一些。
　　“你说都对，但是还有几条修正条例你没有说出来。”
　　“如果是从国外拐回来的，国内会强制以你的身份作为担保者，如果是武装改型，还会被记录上一个特殊的名单，如果在两年的审核期内遵纪守法，就会被移除。”
　　替纪舒翰补全这些管理条例，唐若羽将视线看向玛莎:
　　“虽然我不知道这次你惹出来什么麻烦，但是想必和这位不知名的人形小姐有关吧。”
　　拿起热乎的包子，唐若羽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
　　“你这家伙的情商要是有智商那么高，早就开窍了。”
　　纪舒翰知道唐若羽对他的挖苦是出于什么心理，只不过他目前倒是没有那种想法。
　　“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油盐不进，这位人形小姐的武器带了没？如果带来就一起登记一下，虽然我们放开了武器管理条例，但是也不会让一支没有登记在册的军规枪支在城市里乱跑的。”
　　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唐若羽进入了公事公办的状态，掏出随身携带的管理终端，“麻烦把出厂的型号编码提供一下，或者购买证明。”
　　低头将终端界面调整到自己需求的界面，唐若羽看着眼前两人的微妙表情，也明白了什么。
　　“(/"≡_≡)=”
　　“玛莎不是IOP的常规产品生产线产物，所以没有那种条形码，硬要说购买证明……那个东西在格里芬的档案室里…“
　　用手捂住眼睛，纪舒翰同样感到有些为难。
　　“无妨，只要这个标明这个人形的所有权是你的，而且你的身份审核正常就可以了。“
　　从小挎包里面拿出一条专用的数据线，唐若雨发问：
　　“我猜这位玛莎小姐的权限还是那个格里芬PMC，要不要我帮你更改一下？”
　　纪舒翰重新看向玛莎，征求她的意见。
　　“╮(‵▽′)╭”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两人还是明白她的意思。
　　将特制数据线连上终端，另一端接入生物蒙皮下的验证接口，唐若雨开始了程序覆写与验证。周围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查身份证一样正常的操作。
　　“虽然有买卖人口的感觉，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我能给你透个底，上面这两年一直在争吵有关修改民权法的打算，应该下次大会就有结果。“
　　程序覆写的过程很快，对于玛莎而言并无任何不舒适的地方，唯一可能的变化就是看向纪舒翰的眼神变得热切一些。
　　“相关的证件会在接下来三个工作日里面送到你的住址，这顿饭你请。”
　　收起数据线与终端，唐若羽继续大快朵颐的同时还不忘告诉纪舒翰记得结账。
　　“应该的，但是接下来还得麻烦你一下，我失踪了三个月，长城重工那边需要我重新回去补一下在岗证明，麻烦你带玛莎去买一些生活日用品和衣服，她离开国内太久了，未免有点人生地不熟。”
　　拿出自己的手机，从电子钱包里面划出来五位数的金额交给玛莎。
　　“这是生活费，不够的话可以告诉我，我还有事，唐小姐会带你熟悉情况的，如果玩累了就回家，不想做饭就点外卖，明白了吗？”
　　“o((*^▽^*))o”
　　看着玛莎一脸安好的表情，纪舒翰揉了揉玛莎金色的发丝，‘手感很好‘，这是纪舒翰的唯一的感觉。
　　拿起碗，将已经不那么烫的咸粥一饮殆尽。纪舒翰拉起装着“梭鱼节点”的行李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