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15:尾声:噩梦终究会醒来

　　梦15：尾声：噩梦终究会醒来
　　黑暗里，我站在图书馆16楼的落地窗前，望着下方的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熄灭，手心贴在冰冷的窗户上，仿佛能感觉到玻璃外正在飘落的雪花的温度。我在想，那个不知姓名的研究生是不是也在冰冷的窗户前徘徊了许久，他在跳出去之前想了些什么？是不是有除了考试和家庭，自责和留恋以外的东西？比如：
　　宿命感。
　　下方的一切在雪夜特有的晚霞中形成了奇怪的排列，让我想起了梦里那个不存在的原子堆积模型：奇幻的、从未见过的金属色泽，重复排列又无限延伸，不可思议和引人深陷。我依然不知道魔女的“预知梦”到底是什么，是时序因果在她的梦中具象，还是魔女的潜意识对周围人的诅咒，或者是哪里的神仙们开得一个玩笑？抑或，那些梦本身不过是偶然的脑神经异常放电，在记忆里形成了略显奇怪的痕迹，所以虽然铭记却无迹可寻；那些事故不过是很普通的、哪里都有的悲伤巧合。抑或，只是一个性格内向有社交恐惧症的女生自我塑造出“魔女”形象，并深陷其中。
　　我不知道。
　　只怕万一。倘若，那个最坏的可能是实情，我应该怎么做？我不知道人平均一生能遇到的悲伤数量，理性和有限的阅历告诉我：小学时同学重病而死、成为杀人犯，学校被海啸淹没，初中父亲被歹人所伤，高中班主任死于非命，大学游泳馆倒塌、学长跳楼，这不正常。这一系列事件里，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是无辜的，魔女有罪，即使什么都没做，存在便是原罪，她的罪孽无论如何也洗不清。
　　我是魔女，早生100年肯定会被烧死，即便是现在，没有依据表明我不会没不明人士抓起来切片研究。我不应该原谅自己，也不应该逃避现实，哪怕世界一直纵容着我的生命，任它肆意徜徉，去往未知的明天。
　　抚摸日记本的封面，昏暗的安全灯下看不清文字，不过其中的内容早已深刻脑海，和那些奇怪的梦一样。我想起了第四个梦，那个将我推向深渊的梦：化学课上的原子堆积模型，走廊里的温室，温室下面的世界树，世界树下的水池和沉没其中的、迟疑又坚定的背影。
　　我笑了，忽然有了明悟：那个沉在湖里的看不清的影子，并不是班主任孙老师，而是我自己。果然并不是所有的悲剧都由我引起，就算我没有做梦，世界上依然会有数不尽的悲剧，而我不过是一个脆弱的人罢了。
　　现在，把最后一次解梦刻在灵魂里：
　　窗外的夜色和脚下排列如原子的世界，世界树的每一片形状不同的叶子都是一个迥异的灵魂，静谧的大树上只有树叶沙沙的声音，那里是灵魂的交错碰撞；魔女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将过去的自己从沉睡中唤醒，银铃似的笑声领着她穿过模糊而彷徨的人生——那段雾气弥漫的走廊，最终来到迷茫与清醒的边缘——窥视着世界一角的温室；魔女属于世界，终将回归世界。
　　啊，所以那些徘徊于边缘的梦里总有着世界的一角——或翠绿或枯黄的植物影像，他们才是世界里的原住民，也是世界树的象征。
　　魔女将飞跃而下，穿过柔软博爱的云层，落在世界树下的湖里，成为世界的根基，为枝叶的繁茂添一分助力。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一片翠绿的叶子在微风里低语，但如果代价是令周围的所有叶子都枯萎飘零的话……
　　还是把一切，永远封存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