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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就干，赵罔真的很中二地念了两句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念完这句很久以前学过的古老诗句，虽然不太记得是什么意思了，但赵罔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拾起角落里王岚岚落下的大型狙击枪，带着血腥味的风飘到了他的鼻腔里，他皱皱眉，背起老旧但是保养不错的狙击枪往王岚岚离开的方向跑去。
在五六分钟后，他和王岚岚再次会合，王岚岚接过他还回来的狙击枪，闷声说道：“我欠你一条命。”
赵罔闻言想了想，我都是你救命恩人了，毛你把武器不过分吧？当即决定把王岚岚的匕首偷偷毛了，不还给王岚岚。
王岚岚也很默契地没提到这个上面去，于是这匕首顺理成章就成了赵罔的所有物。
“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终究是王岚岚先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她看着站在一旁的赵罔，开口问道：“你办完事，总是要有个地方落脚的，不如。。。”
言语中招揽之意过于明显，就差指着赵罔鼻子说：“老娘看你家根骨优秀悟性出众，我们XX学院要的就是这种天才”。
赵罔仰头看天，昏沉的天空中那飞来的唯一一艘运输机在空无一物的天空中显得如此明显。
“我要去复仇。”眯眼看着运输机上不断跳下的废城支援，赵罔说。
对于这个答案王岚岚并不感觉到意外，从城里流放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想着复仇的。
在荒原上辗转折磨的每个日日夜夜里，在简陋破败的垃圾居所里回看自己被剥夺的温暖安全的烛光之城生活，哪怕是外城区的生活，也足以令每一个被流放者在每个午夜梦回中满怀痛苦与仇恨惊醒。
王岚岚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她自小就生活在这片地狱中，她都快要习惯了这人吃人和漂泊不定的生活。
王岚岚不再说话，大概是觉得说再多也无法打消赵罔的打算。
复仇啊，多美好的愿景，但是有些话王岚岚没有说出口，那些胜者都已经通吃了所有的盘口，又怎么会在意一无所有者的狂怒？
王岚岚不知道。
赵罔伸了个懒腰，看着远方跳下运输机落地后朝这边走过来穿着黄马甲的废城援军，为首的正是侯恩，不由得惊讶地挑了挑眉。
“侯恩居然亲自来了？你们废城领导是这样子事事亲为的吗？”
“鬣狗帮突然袭击聚集点，这种事很罕见，毕竟混帮派的大多数成员都出自聚集点，和聚集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王岚岚解释。
“很罕见吗？”赵罔一愣：“我一出来就遇见这么一遭，还以为很频繁呢。而且帮派不靠打劫放火，那靠什么吃饭。”
“靠做生意，做那种‘凌迟’的生意。”王岚岚意味深长地说：“帮派还是希望活人多的，毕竟人活着才有价值，死人才一文不值。”
“那看来城里城外一个鸟样。”赵罔想了想，说：“我认识的一个城里人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这个城里人指的就是姣君，赵罔还记得姣君说这话时的神态，那时的她刚刚继承了部分白天境精力衰退后无法管理周到的产业，算力有些过载的她坐在二人常坐的那两张并排的沙发上，把秀美的面容隐藏在沙发的阴影里，闭眼感受着加密网络中自己手底下人员管理系统的权限变动计算着得失，赵罔坐在她旁边握着她温暖的仿生机械手掌，俯瞰着烛光之城。
姣君掌权比赵罔早很多，因为白天境实在是老了，就算有无数金钱开道为他续命保养，他的精力仍然在不断衰退，难以一人继续掌控威廉查尔这个庞然大物。
威廉查尔与冠闻不同，威廉查尔是白家独立掌权，是家族企业，白天境拥有绝对的控股权。
所以姣君十一岁就开始独立掌管产业，第一个掌管的产业是威廉查尔手底下一家不大的算力厂，这个厂的工作性质和许久以前的打螺丝差不多，是一种很简单的反复劳动。
大多数智力正常的底层城里人都是从事的这个行业，打工人通过了厂里的笔试后，就会分到一个单人的工作位，在工作位上戴上特制的头盔，联通算力池后开始人工填写随机生成的电子试卷，试卷难度并不高，只涉及到最基础的微积分和物理演算，算下来一个人一天最少要写五张试卷才能保证在内城区得到最低的生活保障。
并且试卷的正确率要达到90%以上，否则会扣工资奖金，还可能面临机器人督工的罚款。
企业不限制你的工作时长和工作时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朝九晚五每周做五天，但是这样你或许连最基础的生活也无法保障。
所以你必须加班。
算力厂的生活枯燥而且乏味，这些底层人民像是猪猡一样被企业的机器人圈养着，企业再用成本低廉的娱乐活动把这些发出去的工资回收回来，比如游戏、影视、小说之类的付费服务，底层人民永远攒不下钱，就永远要工作。
这类付费服务非常赚钱，并且制作者是身经百战使用无数世界经典作品训练过千百万次的大师级ai，制作出的文学作品比普通人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优秀太多。
赵罔和姣君在闲暇时也聊过这个话题，他提了一个很蠢的问题，那就是普通人为什么不换个职业。古早时期高薪的行业诸如律师、医生，都是普通人跻身上流社会的一张很好用的通行证，姣君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了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因为没有知识来源。
姣君自身就是一个义体医生，她学习过的学科涵盖机械工学、生物化学、计算机学、神经学等等无数个学科，还有源源不断的病人供她练手实操，即使是这样极大规模的消耗和姣君相当高的智力条件下，仍然学了五六年才算出师。
同样是义体医生，王岚岚根本没有很系统性地学习过医术，只是靠着大量实操和“俺寻思”在荒原上练出来的能力，两者差别相当之大。
“对啊，城里城外一个鸟样。”王岚岚看着靠近的侯恩，轻声说：“世界合该是这样子的吗？”
赵罔没有回答。
或者说无论赵罔怎么回答，对于他这个跌落尘埃的曾经的食利者阶级而言都无比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