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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罗莎准备好食材后，赫莉也无事可做，只能坐在椅子上，盯着忙碌的罗莎。
精心准备了两小时后，罗莎已经准备好了两种菜品，其中一种还在锅里，是为林心洁准备的。
她向招呼自家养的猫一样，冲低沉的赫莉招招手，赫莉才如梦如醒一样站起来，抬着椅子坐到罗莎旁边。
为赫莉盛出一碗汤菜，摆在长桌上，罗莎紧张地舀出一勺淡奶油，小心翼翼地淋在汤面上，为这份颜色古怪的料理添上一抹正常的奶白色。
赫莉眼前盛放食物的银白色容器中，橙红的液体，沉默着荡漾起一丝涟漪。
牛肉和蔬菜块状物，七零八落地浸没在粘稠的酱汁中，满载的热量感。
光论外表的话，确实能让她食欲大振。
但在这碗不知名的菜品，靓丽讨喜的颜色上，痛击鼻尖的辛辣味和黄油的香气，与其他材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不断对赫莉发出警告，挥之不去。
她颤抖地指着料理上骨碌碌冒出来的泡。
“……这是什么？”
“罗宋汤啊，你没吃过吗？”罗莎心不在焉地答道。
“不对吧，这怎么看都是辣咖喱……这颜色也不太一样啊？你到底加了什么？”
“姜黄、白胡椒、辣椒、孜然、花椒、小茴香……”
“停一下，这不就是咖喱吗？！”
“是罗宋汤，只是多加了些香辛料。”
罗莎一本正经地回答。
她把银色的汤勺捅进赫莉面前的汤料中，把碗推到赫莉面前。
像是为了证明罗宋汤的真实性，罗莎又给她装了一份切块的列巴，装在盘子里推给她。
“别贫了，快吃吧。”
在废土上，这一顿美食已经，绝对能算是丰盛午饭。
但缭绕着赫莉鼻尖的辛辣和刺激味，久久没有散去，沉没的汤勺如同融化在汤料中一样，半截握柄孤零零地靠在碗边。
她是想整我吧？肯定是在整蛊我吧？
赫莉相向罗莎的表情寻求真相，没想罗莎给她盛了一碗罗松汤以后，就转身走向林心洁身旁。
“我累了……要是林心洁醒了，吃不下罗宋汤，就让她吃锅里的红豆粥吧……周围的红雾是我放出去警戒的，你要是累了也可以睡会……”
罗莎头也不回地说着，打着哈欠，掀开被子，挤进了窄小的行军床里，掀过被子盖在头顶上。
一整天没睡，对她现在柔弱的身躯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等……等会，我睡哪里？”
“变·态就睡地板吧。”
果然是在整我啊！
赫莉看了一眼躺在行军床上的两个人，又看了看面前停止冒泡的罗宋汤。
要是她不吃，拿去倒掉的话，罗莎等会醒来，估计就会把她宰了吧？
与其十死无生，不如九死一生……！
赫莉吞了吞唾沫，缓缓舀起一勺混合着汤汁的大块牛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嘴里。
浓烈的香味瞬时布满了她的味蕾，香料与辣味在舌尖起舞，让她迫不及待地咀嚼起来。
随着利齿无情的机械运动，酱汁轻抚着她的口腔，与温和的蔬菜和牛肉一同滑落咽喉，加入伟大的生命循环，成为她身体的养分。
罗莎一点点炖煮、翻炒的画面，和自己辛勤劳作的成果，最终从能量化为食材，经历过烹饪，化为无上的美味。
最后随着赫莉的进食，成为她体内的营养。
没错……这就是轮回！！是生命的大循环！！
这一碗罗宋汤里，凝聚了罗莎的一切，是她和战友们的日常与嬉戏，是失去一切之后的悲伤与痛苦。
而在这瞬间，这份无上的美味，只属于赫莉一个人。
赫莉把汤勺再度放回碗中，她渴望着，渴望再度品味着绝景。
可一股空虚感却涌上心头。
如果就这么继续吃下去，这绝伦的体验就会很快结束，再要品味这份美丽，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几个小时？几天？
她不禁舔着嘴唇，凝视着沉默的汤底。
为什么这份美丽和美味，不能只属于我？
赫莉颤抖着站起身，抛下那份无人能及的美味，走向一切的源头。
那卷缩在被褥里的娇小身躯，正静静地等待着心中的黎明，沉静的睡颜中，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在呼唤着未来。
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她的一切？
她瑰丽的眼眸，她纤细清甜的指尖，她无与伦比的意志，她惹人怜爱的嘴唇……
不对，这下不是真成变·态了吗！！！
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赫莉总算从奇异的‘魅惑’里清醒过来。
她皱起眉头，望向罗莎的睡颜。
刚才的感受，与无人区的污染如出一辙……
如果说，魔女真的能引起与无人区相同的现象，甚至肆意地扭曲现实，创造出她们渴望的世界，那魔女简直就是比无人区本身，更危险的‘怪异’和‘现象’。
危险到能潜移默化地改变其他人的认知。
既然如此，就算献上赫莉这条命，在这里解决罗莎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根据这一天内的观察，魔女的身体素质很差，和外表的娇弱没什么区别。
就算赫莉的身体和她已经没什么区别，但只要用上调查员们百年来的技巧，想要夺走一条性命，也再简单不过。
她沉吟着，伸出手，向少女脖颈探去。
用不了多久，也不会感受到痛苦，很快就会结束。
就像过去一样……
没有意外，她的手很快就触碰到罗莎的肌肤，食指划过她的脖颈，然后轻抚着她的脸颊，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
或许是为了抵御冬日的寒风，睡梦中的罗莎感受到手边的温暖，竟轻轻转着脑袋，贴紧了赫莉的掌心。
少女口中，含糊不清的呜咽之声，让她浑身一颤。
赚麻了！
赫莉不由一阵狂喜，马上把世界的命运抛在脑后。
献祭他人拯救世界这种蠢事，还是让调查团自己去做吧。
……不对，这不还是变·态吗！！！
“嗯？”
眼角闪过的蓝色光辉，忽然打断了赫莉的思绪。
她顺着蓝光看去，却惊愕地发现，属于进化者的奇异光辉，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整间木屋。
蓝色的光辉，如轻薄的纱一般，将整个木屋包裹在其中，并不断向屋外延伸。光辉的源头，正是从她面前的罗莎身上散发而出。
可现在的罗莎，双眼紧闭，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更谈不上使用进化者的能力。
赫莉慌忙抓住罗莎的肩膀，猛烈摇晃着。
“喂！罗莎！！！醒一醒！！！醒一醒！！！”
无论她怎么呼唤，沉眠的魔女却始终没有张开眼睛。
而蓝色的光辉，光芒逐渐变得强烈，赫莉眼前的一切，逐渐被那一抹光芒所淹没。
连她的意识也在逐渐‘融化’，随之远去……
在意识的最后，赫莉猛地无力地倒在床边。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
在废土上安眠，并非易事，罗莎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精致的睡眠了。
即便退出了调查团，在梦中还是会偶尔梦见战火纷飞的夜晚，和诡异绝伦的无人区。
在那里，她失去了她的一切。
明明只是睡在破烂的行军床上，在她恢复意识的片刻里，罗莎却觉得神清气爽。
她伸着懒腰，微微张开眼睛，眼前模糊的景色引入眼帘。
是一间窄小的办公室，老旧的木质办公桌和玻璃茶几，陈列在她身侧，颇具生活气息的熊猫玩偶，和塞满了烟头的烟灰缸，一并摆在茶几上。
罗莎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块蜡染的毛毯。
出乎意料的场景立刻提起了罗莎的警觉，她立刻警觉地支起身子，半蹲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
罗莎皱起眉头，现状太过于有真实感，也不像是进化者制造的幻象，林心洁和赫莉也不在自己身旁……
林心洁？赫莉？那是……谁？
身旁？谁的身旁？谁不在旁边？
我是……谁？
突如其来的违和和错乱，淹没了罗莎脑海，她喘息着伸出双手，在自己面前紧握，以求回馈一些现实感。
那是双纤细的小手，没有任何力量感，她依然保持着魔女的姿态……
“啊，罗莎，你醒了？做噩梦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候打断了罗莎的思路，她顿时一惊，刚才她已经确认过屋内没有人。
是谁？发出声音的？是谁在说话？
她缓缓扭过头，把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原本空无一人的办公桌后，正侧坐着一位女子，就像她原本就坐在那里。
她身着朴素的卡通印花连帽衫，茶色的长发、在脑后精心绑好玫瑰辫，脸上平静温和的笑容，给冬夜平添了一抹温暖。
罗莎认识她。倒不如说，她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了解她。
她呆愣着张开嘴，难以置信地说：
“雪瑞……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什么呢，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啊？我当然在这里，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罗莎瞳孔猛地一缩，她一手扶着胸口，止不住剧烈喘息着。
不……不可能，她已经……已经……！！！在战争里……在卡森市陷落之后……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她可是十三区最强的佣兵，传奇中的传奇，银辉的‘永世的魔女’，这世界上就没人是她的对手，就算派出数百名顶级的进化者，也不是她一合之敌。
她镇守的卡森市，怎么可能陷落？
尴尬地摇摇头，罗莎尽力驱散脑海里的违和感，长叹一声，捂脸坐回沙发上。
真是……太久没睡个好觉了，光想些奇怪的事情。
拍了拍脸颊，罗莎打起精神，抬起头，眼前却见到一个脑袋怼在自己身前。
雪瑞正毫不顾忌地两手提起她的裙摆，肆意观赏着下方的‘美景’。
罗莎赶忙一把压下裙摆，满脸通红地怒吼道：
“你是变·态吗！！！”
“唉？我只是想看看女朋友的白色蕾丝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她做出一副完全理解不了的表情，满带疑惑地问。
“当然有问题啊！就算是夫妻，也能算性·骚扰啊！好歹也是前人类留下来的法律！！”
“法律？”
雪瑞喃喃自语着，背着手站起来，惆怅地眺望着窗外的卡森市。
“法律里……有爱吗？”
“别以为摆个姿势，说两句奇怪的话，就能岔开话题啊！你好歹也是卡森市的治安总长啊！不要看不起法律！”
“啧。”
雪瑞不满地砸着嘴，就搂住自己长裙的裙摆，坐到罗莎身边。
她微微扬起嘴角，颇有些伤感地说道：
“你怎么了？感觉你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自己怎么了？
罗莎张了张嘴，却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她看向身旁的雪瑞，畏畏缩缩地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雪瑞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指，一言不发地和她坐在一起。
缝隙间传来的温度、触感……令人陶醉的静谧时光，现在的日子……不就是自己的期望吗？
罗莎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只是有点……不，没什么。”
这份温暖一定是真实的。
不，她不允许这份温暖只是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