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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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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舟靠到了岸边,诗人手中的木桨也触到了水底下的礁石。
  他手搭凉棚向久违的陆地上看去,那里虽然依旧是一片灰色的荒芜,但是却稀稀拉拉地飞来几只白鸽。诗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木桨插入石缝当中,他想着将木舟固定在这个地方,因为他可不想木舟被波浪卷走,在这年头,浮木不好找,海上的浪也大。
  气孔密集的玄武岩清脆地碎裂,在水下发出沉闷的响声,水底浮上来一连串的气泡和一窝黑压压的蜉蝣。
  此时的天空依然看不见太阳,不断坠入大气层的陨石被点燃,让地上即使看不见太阳也明亮如白昼。
  在夜空里高挂着一颗尚未冷却下来的星星,它像指甲盖那么大却和太阳大相径庭地出现在黑夜,并且炽热如飞火星——它是新纪元里出现的第一颗星星,在诗人的记忆里,它被标记为“一号”。
  诗人踏上了灰色的陆地,方才上岸的时候海水浸湿了他的衣袍和绑腿。如墨般焦黑的水渍立刻攀上了诗人的衣服,微凉的风很快将水分挥干,衣服上被沾湿的地方变得五彩斑斓。
  诗人想了想,随即从腰间抽出小刀,将染上颜色的衣服割断,这地方很冷,风也很大,要是放在以前,村落里的人在这种天气会将新鲜的肉片挂起来风干,留作冬季的储粮。因为在冬季里他们无法捕猎到动物,鱼群也全部躲到了冰层之下。
  诗人又脱下绑腿,冷得发抖,他可能会因此感冒,然后高烧不起。但是在感冒和截肢两者之间二选一,连草履虫都知道该怎么选。
  一号已经升到了诗人正上方,此刻已经时处午夜,诗人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得赶紧出发。他得赶在日出之前回到木舟上。
  诗人一路狂奔,在渐渐黯淡的流星下,诗人腰间的小刀不安分地晃动着,诗人的赤脚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这里的地表因为气候干燥而布满了裂痕,在缝隙之间或许滞留着雨水、栖息着爬虫,但是却绝对长不出一株植物。
  贫瘠的土壤和极寒极热的旱雨两季让这里不允许任何的绿色生根发芽。
  大洪水淹没了陆地上将近七成的陆地,留下的只有岩石高原。能喷出氮、磷和矿物质的陆上火山也全部变成了海底火山了。
  也许再过个千百万年,海底会孕育出新的生命,但是陆地却再也不能派生出一支新的文明了。
  向未来远眺需要想象力,也需要勇气,因为未来和这片陆地一样同样是灰色。
  “勇气”和“想象力”在现在人身上已经很少见了。但是对于诗人来说,这是比活着还要重要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是诗人。
  诗人继续走着,他正在翻过一个陡坡,步伐比起刚才明显慢了许多,他的脚底被砾石磨出血,尖锐的石粒嵌入他的伤口,他的脚被磨得生疼。他从断裂的衣尾处扯下一角,将赤脚包起来,然后继续走着。
  疯狂的山脉连着渐变的灰色天空,星星暗下来,天边泛白,像大灾难刚开始时的大海,那时的海边全是被海浪推过来的死鱼,肚皮上翻,于是海岸变得就算是失去了浪花也一片雪白,就像黎明时的地平线——就像现在。
  陡坡不合理的坡度从诗人的视野中降下去,开阔的视野跟着迎面而来的风朝诗人撞来。
  山坡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诗人看见在灰色平原之上耸立着巨大的金字塔,天际线处露出的日将沥青和硅石砌成的金字塔映出彩色的光来,和神话里所描述的别无二致。
  诗人激动地滑下陡坡,接近与六十度的疯狂的倾斜让诗人几乎摔倒。他一瘸一拐地来到宏大的金字塔面前,只有凑近了才能切身体会到金字塔有多高,诗人仰头甚至看不到天空。
  巨大的日在金字塔背后升起,就像神祗背后的光轮。
  诗人脚下的大地在颤抖,可能是翻滚的苏醒的爬虫,也可能是刚落地的星星。
  诗人此刻想吟唱点类似于诗歌或者之类的什么玩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诗人不懂诗歌的起承和韵脚,他并不会写诗。
  诗人来到金字塔面前,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巨物恐惧让他忍不住跪下。
  硅石砌成的阶梯从金字塔的四个方向向上不断延伸,金字塔的顶端在超出诗人视野的地方铺着厚厚的积雪。
  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和先知的预言不一样,和神话里描述的也不一样。在这宏大的金字塔面前跪着一具人类的骸骨,它席地而坐,身穿和诗人一样的长袍,兜帽盖住脑袋,长袍被雨水污染而失去了原来的颜色,变得五彩斑斓。
  诗人的心凉了半截,像是被木钉贯穿了心脏一样,他无力地瘫倒在那具骸骨面前。
  许久之后,他看向眼窝空洞的骸骨问道:
  “这里是哪里?”
  嘶哑疲惫的声音从诗人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他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竟然在有些荒谬地等待那具早已被爬虫啃光身体的骸骨对此做出回应。
  “这里也是朝歌。”骸骨回话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地灌入诗人的耳朵里。
  “是先知让你来的?再靠近点孩子。”
  诗人将额头贴在了骸骨的头骨上,刺骨的寒意让诗人打了个寒颤,诗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太阳于此刻也正好爬升到金字塔的顶端,一号的辉光完全被阳光代替了。先知对太阳的预言没有出错,大洪水之后,天空中出现了虹彩,白昼也被固定成了十二时辰,星体的运动不再变得没有规律。
  诗人在脑海里看见了一颗生长在荒原上的树,盘根交错,诗人静静地坐在树下,茂密的叶丛中垂下一颗饱满的果子,诗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那颗果子摘了下来。
  “啪嗒”的一声,果子与树干连接的藤蔓断裂了,诗人也醒过来了。映入他眼帘的还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荒芜,这里什么也没有,诗人很失望。
  “先知叫我来这里。”
  “孩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
  “果然,你是诗人。”
  “你是诗人,所以你可以和我说话。”
  在这句话之后,无论诗人怎么做,都再也没有听到骸骨的回应。诗人失望透了,这里虽然也是朝歌,但是却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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