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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荒野上来了个叫马修的男人。
当破旧的大门被推开时,夹在门里头的那层铅片都险些断裂。
前台的酒馆老板放眼望去,只见率先进来的是一把形状狰狞的链锯尖刀,然后才是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不是个善茬。”酒馆老板在心中道。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破旧的黑色衣服,脖上裹着一块暗红的围巾,单手提着那把狰狞的链锯尖刀,腰上别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尖锐器物以及装着不明液体的小瓶罐。
他一脸随意地找了张桌子坐下,“老板,给我来杯铅酒。”
面对这样的生面孔,酒馆老板早已见怪不怪。
路过的赏金猎人或者佣兵、冒险者进店买杯酒来消遣一下那是常有的事。
酒馆老板娴熟地从吧台下取出一个锡壶,浑浊的棕红色酒液倒入杯中。
“艾丽莎!”他朝挂着帘布的后厨喊道。
很快从里面走出一名矮小的女孩,枯黄的头发象征着她的营养不良。
“四号桌,要是再洒了,当心你的皮!”
“是的,主人。”
艾丽莎端着那杯酒走到四号桌,小心翼翼地放下。
“客人,您的酒。”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黑衣男人一脸和善地说道。
“艾丽莎。”她的声音有些虚。
“我叫马修,很高兴认识你,艾丽莎。”
说着,马修就将面前的那杯铅酒一饮而尽,而后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艾丽莎无言地重新走回后厨,酒馆老板继续翻看着账簿。
店内很安静,马修是今天开张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很快,他又要了第二杯铅酒,以及一些粗面包、烤狼排和煎鸡蛋。
“再来一个水果罐头。”马修补充道。
“不好意思,本店没有那样的高档货。”
“那有什么?”
“无花果汤。”
“就要这个。”
“艾丽莎!”酒馆老板再次朝后厨喊道。
不多时,矮小的少女捧着一个盛食物的大木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上菜的过程中,她的目光始终恋恋不舍地盯着盘中那些散发着热气的食物。
“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马修笑道。
艾丽莎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瞥了一眼前台的酒馆老板。
“不了,客人。”她嗫嚅着对马修说道。
“没事,你坐下吧。”
马修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拉来一把新的椅子,“就坐这儿。”
艾丽莎没有动,她一脸不安地继续站着。
马修见状,抬眼朝前台望去。
“老板,我要请她吃顿饭。”
“这恐怕不行。”酒馆老板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账簿,“她得做事。”
下一秒,两枚铝制瓶盖就从马修手中丢了过去。
“两个瓶盖,换她一个钟头。”
“您自便。”
收好瓶盖的酒馆老板重新开始翻看账簿。
“来,坐吧,吃。”马修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些单词。
艾丽莎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谢谢......”
马修将面前盛着食物的盘子全都推过去,连带着餐具也都送到了她的面前。
艾丽莎笨拙地拿起刀叉,慢腾腾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时不时还瞟一眼旁边的马修。
然而,饥饿一旦开始填补,食欲的放大就再也抑制不住。
她吃着吃着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连盘中的酱汁都被面包片擦得干干净净。
马修则一脸愉悦地看着她吃,时不时抿一口手边的那杯铅酒。
不到十分钟,艾丽莎将所有食物都吃光。
“嗝。”她打了一个久违的饱嗝。
“吃饱了吗,艾丽莎?”
“唔嗯......谢谢您。”
艾丽莎朝马修不住地点头道,“谢谢您。”
马修摆摆手,表示不需要,随即开口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
“酒馆老板是你的父亲?”
“我是被买来的......”艾丽莎如实答道。
“是这样啊。”马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在这个店里待多久了?”
“三年......?”
艾丽莎用一种不自信的口气说道,“好像是四年......”
除了枯黄的头发以外,她还有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只是眼窝有些深陷,嘴唇也因皴裂有些起皮。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马修再次点了点头。
“那么,你平时会看书吗?”
“书?”艾丽莎念着这个陌生的单词,眼里有些疑惑。
“就是写着故事的一整本纸。”
“没有。”
她摇了摇头,“我从来没看过书。”
“那你知道哪些见闻吗?”
“见......闻?”
“抱歉。”马修笑了笑,重新将用语换成简单些的方式说出,“就是你在这家店里听过哪些有趣的事情,比如那些客人们讲的故事。”
“有趣的事情......”艾丽莎重复着这句话,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作为一个日复一日埋头做事的酒馆杂役,时不时还要被辱骂揪打,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值得关注的。
就算有,也听不进去;人饿着的时候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嗯......”马修沉吟道,“是这样啊。”
“是的。”
“那你想不想听听有趣的故事?”
听到这句话,艾丽莎那对乌黑的眼睛眨了眨。
换作往日,她是决计不会对此抱有兴趣的。
但现在不同——现在是吃饱的状态。
“您要讲给我听吗?”她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好奇。
“离一个钟头还很远。”马修笑了笑,“讲完这个故事绰绰有余。”
“好的。”
艾丽莎把手从桌上放下去,乖乖的坐着。
马修笑了笑,道:
“这个故事要从十年前开始讲起,对了,你知道残暴将军吗?”
“知道。”艾丽莎脆生生地应道。
自从大规模核战争爆发以来,至今已有一百余年。
世界陷入废土时代,文明几近灭绝。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普世的人性道德也早不复存在,遍地烧杀掳掠,全然荒芜一片。
无数大大小小的武装割据团体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林立于这片焦土大陆之上。
而随着时间推移,总有前浪推后浪,有一位名为「残暴」的将军逐渐壮大势力,从这群武装割据团体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当中实力最雄厚的军阀首领。
几乎无人不知残暴将军的名号。
哪怕是这个偏僻小酒馆中的杂役艾丽莎都不例外。
“那你知道残暴将军的那笔遗产吗?”
“嗯......大概知道。”艾丽莎迟疑地点了点头。
将时间往前推去,十年前的某一天,残暴将军突然暴病而亡。
其临终前曾召集麾下,表示自己有一样无可比拟的宝藏就埋在大陆的某座山脉之中。
“去找吧、去找吧......”艾丽莎艰涩地吐出一句话,“它是万物之源......它是一切,它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你记得还蛮清楚的啊。”马修满意地笑了一下。
她刚刚说的正是残暴将军临死前说的有关那笔宝藏的遗言。
“嗯......”得到夸奖后的艾丽莎拘谨地点了点头。
“可惜,直到现在都没人找到残暴将军的遗产。”
“是的。”
“哎,扯远了扯远了。”
马修笑了笑,“回到正题,我要讲的故事也很巧,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说着,他用断裂的食指指了指艾丽莎,又指了指自己。
“十年前,我跟你一样大,都是十二岁。”
“诶......”
“也可能是十一岁。”马修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时候,我也待在一家小酒馆里。”
“真的吗?”
艾丽莎的眼中含着微微的惊讶。
“真的,不过那家店不是别人的,是我自己的。”马修笑道,“我的父母是酒馆的老板,我就在那家酒馆长大,那家酒馆的名字叫猫头鹰。”
“猫头鹰......”
“位于卡斯特区的一个南部小镇上,你听说过卡斯特吗?”
“听过,但我不知道卡斯特区在哪里。”艾丽莎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总之,我在猫头鹰酒馆出生,在猫头鹰酒馆长大,一直安安稳稳地生活着。我那时候很喜欢看冒险的游侠故事,所以常常会跟我的父母说‘我长大后要去做一个赏金猎人’,但总是会被换来一顿臭骂,而我也乐此不疲。”
说到这里,马修拿起手边那杯铅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继续说道:“直到我十二岁那年,酒馆里突然走进来一个真正的赏金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