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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博士用仿佛象牙雕成的冰凉且苍白的手，撩起遮住半边眼睛的刘海。
双眸稍稍眯起，凝视晓千见递过来的样品。
“谁的血？”
“我的。”
“今天是又把我这当做是体检中心了吗？”
晓千见皱起眉毛，虽然博士的吐槽并不好笑，但还是配合着耸了耸肩，勉强做出表情。
取过塑封袋，间华敏转过身向仪器走去，开始熟练地进行常规的化验操作。
呆坐在椅子上，晓千见像是终于结束了自我的内心拉扯一般地，忽然开口：
“对了博士...今早的新闻看了吗？”
仪器启动调整完毕，走回办公桌边，间华敏把就近挂在椅子上的白医袍披上，从配备的咖啡机下面取出两个烧杯，静静地应和一声：
“没有哦。新闻怎么了吗？说来听听。”
她往烧杯里注满咖啡，然后把晓千见的那一杯滑过桌面。
冒着热气的烧杯稳稳停在晓千见面前。
热咖啡一下肚，立刻感到郁闷的心结舒缓开来。
抿了抿嘴唇，晓千见把昨天夜里市三区医院遭遇犯罪分子袭击刑侦小队全灭，以及方紫铄受了重伤刚刚才抢救回来的事情，在有所保留的份上说了出来。
——两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间华敏用手托着下巴露出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
感到有些不安的晓千见，两手手指叉合，拇指不断地来回打转，偷偷观察她的反应。
“d...doctor？”
“嗯？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琢磨那道菜，是不是里面原料从睾.丸换成熊鞭会比较好。”
“拜托......”
“从中间开始我就没在听。毕竟这种事情太无聊了很没意思不是吗？”
“怎、怎么会？这是性命攸关的生死问题啊！”
望了一眼因为激动一下子把双手攥在一起的晓千见，间华敏就像是难为他一样冷淡地轻轻摇头：
“哎呀呀...我说啊，晓千见医生，生呀死呀什么的，你也不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情了。都是从那个绝望的时代走过来的人，不早该适应了才对么？
可能再过几年太阳氦闪爆发导致全太阳系灭亡，又或许半人马座三体文明入侵带来地球危机...再者远的不谈就拿近的来说，哪天「TE·ware」的某段天线塌了炸了失灵了，蜂拥而至的感染生物进而攻破人类最后的防线导致文明覆灭。
个人的命运仅仅是世界变化洪流中微不足道的尘埃，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生死什么的，也就是在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看到露出聒噪冷笑的间华敏的脸，晓千见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染上病态虚无主义的绝症了？
“我说，你告诉我这么一大串事情，只是想要找个人倾诉你内心对方紫铄的担心，释放一下自身压力而已吧。
那你直接了当地讲明白「啊呀我好在意她啊，万一她真的死了我可就伤心欲绝了，真是谢天谢地」，坦率点不就好咯？”
晓千见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一瞬间畏缩了。
“回答不上吗？”
“请等等...那、那是两码事。”
间华敏手撑着桌子坐上桌面，优雅地翘起穿着细致黑丝的二郎腿，居高临下地对晓千见微笑道：
“两码事？不是纯粹的感情问题吗？你如果是因为体味到了「面临失去才知道眼前人的珍贵」后有感而发，那我建议你一会回去可以准备准备，等方紫铄醒了直接向就向她告白。
强硬一点把那个女孩变成你的所有物不就好了？别忘了她只是比你小一岁而已，就算她现在没事，结晶病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喔，如果她拿不想拖累你做借口的话，你就干脆直接霸王硬上弓好了呀。你得学会把握，晓千见。”
晓千见皱起眉头，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扯到这里，而且越来越离谱。
“别把情感问题说的那么随便啊。而且，doctor你不知道吗？她的枪斗术可是尽得大姐的真传的，只是跟着学了点皮毛的我毫无疑问会被她瞬杀。”
小时候，在学校和军部大院里，方紫铄会袒护经常受到其他年长孩子欺负的晓千见。
不过因为内心中作为男性的自傲，晓千见对总是让一个女孩子为自己遮风挡雨始终过意不去。
而且直到现在还......
“我只是给你提供建议而已啦，至于是真的具有可行性还是玩笑，当然是你自己判断啦。”
间华敏抿嘴一笑，让晓千见瞬间明白自己是被博士小姐拿来开涮了。
正想要声讨之际，化验仪器又适时地发出「叮」的声响。
嘴上说着「啊！好了好了」，然后像小姑娘似的轻快地从桌面跳下来，间华敏坐到计算机边上，将化验结果导入并开始进行常规分析。
晓千见也凑到一旁，静静盯着屏幕。
一边操纵着鼠标点击，偶尔敲打键盘输入修整数值，间华敏还一边用勺子从容地把插进刚才给晓千见品尝的早餐，在培养皿里面舀起一勺，然后放进嘴里。
“对了，刚才都忘记问了。你衣服上的血怎么来的？难不成歹徒袭击的时候你也在现场吗？”
为了方便，晓千见在来时已经把受伤手臂上的绷带拆掉，只留下藏在衣袖下的固定夹板，所以除了外表埋汰些，并没有让人看出什么特别。
虽然在先前说明昨晚发生的经过时并没有全部交代，但既然间华敏问了，晓千见决定慢慢将那最重要的事情托出。
“嗯。昨晚市三区医院有「病故处置」的任务安排，是住在角街的一名患者去世了，所以我在。”
“喔......”
间华敏长足地点点头。
“「WK-96」的残留超标？你昨晚是把强化血清当的晚饭吃了吗？”
“差不多吧，两支。”
“你啊你......”
兴许是还想接着问些什么，但紧接着看到显示器屏幕上输出的一串实时分析结果，她拿着勺子的手僵住了。
“——「VK-207」？！”
然后缓缓转过头。
间华敏只是看到，眼前的青年医生正用平静而冷峻的目光看着自己。
觉得是时候了，晓千见淡淡地开口：
“——博士，其实你有事情一直在瞒着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