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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底是什么事？这么匆忙......”
背靠着柔软舒适的副驾驶沙发坐垫，晓千见反而感觉违和得不自在。
只是把自己从拘留所里捞出来，对点小事对方紫铄而言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足够，没有必要还亲自来接自己。
“——你以为我想啊，是接到命令，市卫局要找角街医疗工作室的负责人。不然你以为你能那么快保释出来？”
“保释？原来不是你找人帮我摆平的啊？像以前一样打一通电话给你弟弟方木彦不就万事解决了么——”
“话多。别再提他。”
方紫铄冷眼一斜，把晓千见卡在嘴边的另一半的话瞪了回去。
像是为了驱散不悦的情绪，警察小姐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以引擎的咆哮声发泄心里的不满。
“好好好...另外这车是什么情况？你平常不是薅着你们警务局单位的摩托开吗？连两百块油钱都要报销的那种。”
“是、是必要的交际工具！留着它，每次开回去看望大姐，起码能让大姐知道我过得很好...这是我作为方家人最后的自尊心。”
“但是方紫铄，你不是很讨厌别人管你叫「方小姐」的吗？”
“...别人怎么看我那是另一码事。”
“好吧。那回归正题——市卫局为什么大晚上的找我啊？”
行车道两旁的城市风景渐渐变回熟悉的街道，晓千见才发现方紫铄驱车开往的方向是上城区。
“我也没有被详细告知。只知道是有个在市三区医院抢救无效去世的结晶病患者，户籍档案属于角街。角街的医疗工作室不正好是你负责的吗？所以要你去一趟。”
“病故处置？原来如此，那确实推脱不了。”
晓千见郁闷地叹口气。
被外派到医疗工作室的医师与医院医生的工作有所不同。
在为结晶病患者进行通常诊疗的同时，还需要对责任街道范围内的所有结晶病患者建档立案，做好病况跟踪。
表面上是方便掌握患者的病情，实际上更像是一种软性的管控方式。
因此，在各个城区街区设立的医疗工作室，相当于市卫局下派到民间监控结晶病患者们的眼睛。
虽然晓千见相当反感这种说法，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对所负责街道的病故患者进行善后处理，当然也是对应社区街道医疗工作室所属医师的分内职责。
由于结晶病患者死后会结晶化形成新的感染源，所以必须要妥善处置。
按照规定，除本街道社区的医疗工作室医师外，市卫局还会指派一名市中心医院的科长级医生陪同作为指导。
整个过程都会在警务局的遗体运送专员的护送陪同下进行。
因为要严防感染源扩散的风险，所以不容有丝毫差池。
将死去的结晶病患者封殓运到城外处理，一切确保没有意外才算结束。
病故处置的工作，晓千见当然不是第一次参与。
成为医师的这两年来，他也送别了不少患者。
可纵使如此，每当听到有病故处置要进行，胸口莫名便会产生一股像是被石板紧压着的沉重感。
“对了，病故患者的名字，有听说吗？”
“名字？登记名好像是「瞿嫣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住在角街社区西巷的，邻里街坊管她叫「一枝花」来着。”
“一枝花？怎么可能！”
晓千见猛然从车座上直起身，若不是安全系着他恐怕要蹭一下站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方紫铄茫然地眨了眨眼。
“当然不对啊！一枝花——她昨天下午才在我那的医疗工作室看诊完，病情没有恶化的迹象，怎么会突然......”
身姿妖娆体态婀娜的红.灯区头牌女郎那媚眼轻笑的模样浮现在晓千见的眼前。
她年仅二十七岁。
回想起当时为一枝花看诊时检测到的「机灶义体」的状况，那根本就没到需要着急担心的地步。
而且还开了药，到市三区医院化验测一测血浓度也是自己的建议。
虽然结晶病患者的寿限很短，随时都有可能随着病情的恶化去世。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昨天人还好好的今天就没了啊......
握紧了拳头，堵着嘴，咬紧牙，晓千见一遍遍在脑海中过滤有存在误诊可能性的每一个细节。
然而，完全找不到问题的所在。
迈巴赫迅猛地穿驰在夜间上城区公路的快车道上，车窗外飞射进来的路灯改变着阴影，映照出晓千见凝重的神情。
瞄了一眼身旁的青年，方紫铄清楚说别的没有用，一切只有到了市三区医院才能弄清楚。
所以，一脚油门，引擎再度轰响，朝着远望已经能看见院楼建筑的市三区医院全力奔去。
***
另一边——
市三区医院的住院楼内。
悄步从看护病房走出来的少女，轻轻关上房门。
时间已过晚上九点。
初春的夜里与白天的阳气不同，依然留有余寒。
少女搂紧了风衣，低下头，步履瞒珊地从楼道走廊穿过。
虽然不清楚这是否由于疲惫，但少女感到难以忍受的心悸和胸闷。
遇上了预料之外不得不出手的事情，这也许是过度运动产生负荷的余震吧。
送到医院的女孩切实得到了治疗，已经没有大碍。
令少女不愉快的是，在得知小女孩是无亲无故的郊界区孩子、还是严重的结晶病患者时，医院医生所露出的表情。
毫无疑问，要不是自己垫了医药费，那些医生就要找各种借口推辞救治了。
告别身后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大楼，少女随着萧索的晚风，离开医院的主园区。
再次拐入黑暗的巷道内——
“你看起来很累呢，「1·0」。”
突然响起的声音来自于少女身后，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声线略显低沉而富有磁性。
虽然听起来似乎他此时心情很好，但却让人感觉那声音背后隐隐包含着对这个世界的厌倦。
“我没事。”
少女冷声回应。
「1·0」是她的名字——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是代号。
原本自己叫什么，不记得，也不重要。
“好吧好吧，你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多说。只不过我想提醒你，过度运动可不是什么好事，应该省着点精力花费在有价值的地方——给你安装「机灶义体」的那位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别总是抛到脑后喔。”
“我知道。”
少女顿了顿，带着粗重的喘息继续开口，
“那两个孩子，我要帮助她们。当然，行动，我也不会耽误的。用不着你多嘴。”
说完，少女向深巷中走去。
只留下男人因为感到满意而发出的咯咯嗤笑：
“嘻嘻嘻，那就好。但愿你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要被自以为的良善绊倒自己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