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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境迷雾爆发之前,嘉尔露正在给白鳍治疗皮肤上被她的指甲划破的伤口。伤口不算很深,但是能从白鳍疲惫的表情中看出,她已经极力地忍耐那些瘙痒感。
一开始嘉尔露能通过白鳍头上的耳朵来推断出她是和空弦有着近缘关系或者是同族的黎博利人,但是在听到她是黎博利与菲林混血的奇美拉之后,她的猜测也就不成立了。
在看到白鳍身体发生的异样之后,嘉尔露觉得白鳍未来可能会成为像莫斯提马那样强大的存在。
就在她准备给白鳍包扎伤口的时候,幻境迷雾爆发了,她和世界树脚下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
只不过,嘉尔露的幻境要更为特殊一些。
她又回到了那死海布满嶙峋骷髅的海滩之上,赫娅也像上次那样静静地看着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
“那些不是普通的海水吧……”嘉尔露漫步走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远眺前方。就算是有无数翻涌而来的白色浪花,嘉尔露还是能够感觉到这海水几乎是纯黑色的,无法透过水面观察到底下的事物。不过,如果是这片黑色的**大海,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存在于这水面之下吧。
“那些被送来这里的人,他们一生所有的情绪,悲伤,彷徨,喜悦,愤怒……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就变成了这样的黑色海洋……”赫娅摘下兜帽,让嘉尔露看清她脸上冷漠无神的表情,“都是我未曾拥有的情绪,也是我最渴望拥有的情绪……”
“你有没有想过……能够离开这里……尤弥尔博士还活着,你不想见见她嘛……”嘉尔露凝视着赫娅苍白的侧脸,听到这句话之后赫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而看到这一幕的嘉尔露不知道为何,她很想和面前这个看上去比她更要颓废冷漠的人谈谈心,或许是因为二人的性格与经历在某些地方是相通,才让嘉尔露产生这样的想法。
赫娅双眼无神地看着海浪,张开了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我已经埋葬了内心深处的光明……
抛弃了一切,也无家可归……
在海风之中被混沌燃烧殆尽……
我独自一人沉沦在绝望之海……”
赫娅口中的自言自语仿佛在吟诵着一首诗歌一般,带着那沉重撕裂的声音,像诗歌中所说那样回荡在海风飘摇的死海边缘。
“那是我不敢想象的事,嘉尔露妮娅,我不敢想象,若没有我的守护,那些死魂要到何处去,那些错乱的情感又将安放在何处……”赫娅又沉沉地低下了头,看到了海滩之上的零零散散的骷髅。
“也正因为如此,那光明从未降临到我心中,已经被我埋葬在了死海之中,与我的生魂一起被埋葬……”赫娅艰难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继续缓缓说道。
“嘉尔露妮娅,你是否想过,自己那深黯无光的心能否被救赎……”赫娅回过头看着嘉尔露,嘉尔露竟然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期待。
“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救赎,而且我的光明也早已经降临在我的心中……”
嘉尔露伸出手,牵住了赫娅苍白枯瘦的手,这一次,嘉尔露感觉她的手不再冰冷,而是恢复了很多温暖。
就像被阳光融化的冬雪一样温暖。
“我也相信您的心中一直存在着光明,就算每时每刻凝望着那黑色海洋,我也能感受到您心中的那份渴望,对救赎的渴望……”嘉尔露深呼吸一下,用坚定的神情看着赫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是遇到我的老师之后,我才拥有那条手链,这样我才能够像这样追逐我的太阳,我心中的慢慢长夜也被她照亮,我想这一次你召唤我来是……”
“我并没有召唤你,嘉尔露妮娅……”赫娅打断了她,轻轻拉起她的手,嘉尔露看到她手上的项链正在散发着黑色的光芒。
“是你心中的执念,还有些许迷茫,让你没有进入「极夜未央」的幻境,而是孤身一人来到死海寻求我的指引,就像那个深海猎人一样……”赫娅看着嘉尔露手中的黑色手链缓缓解释道,她的声音也不再那么嘶哑,仅仅只是沉重了一些。
“凯尔希老师……伊丽莎白小姐……”嘉尔露在心中默念着,此时她终于理解赫娅所说的“桥梁”是何种深意。
这链接了四个人生命与情感的桥梁,都在那条黑色的手链之中。
“我的妹妹们……她们……她们只是和我一样迷茫的年轻人,没有别人的帮助很难走向正确的道路,就像我一样……若我没有那位死海守望者的帮助,我也不会拥有这个死海中的身体,更不会在这里遇到你,嘉尔露妮娅。”赫娅对嘉尔露点了点头,嘉尔露觉得从此刻开始,这位尤顿海姆长子就已经在心里认可了她。
赫娅紧紧握住了嘉尔露的手,然后回头看向了前方。同时另一只手将身旁的黑色长剑拔起,像握住嘉尔露的手那样,将剑柄紧紧握在手中。一边是冰冷的黑剑,而另一边是炽热的光明。
赫娅已经醒悟过来,嘉尔露的话语,让她心中的光明降临了。
“在我苏醒时,我就被遗弃在这里……
我生魂的余烬从那守望者的手中飘落……
降临的苦难驱使着我的命运,追逐随着时光消逝而去的奔涌潮汐……
我身后的影子也消失在了漫长黑夜之中,那无尽的噩梦同时也在追逐着我……
这一次,我要找回那不断消失的自我,寻找回我心中的光明……”
在吟诵完另一首诗歌之后,赫娅抬起长剑高举过头顶,眼角流下了黑色的泪水。她面向着那死海之上黯淡无光的黑色太阳发出了撕裂长空的呐喊声。
她张开了满是尖锐獠牙的嘴,发出空气倒流一样的窒息呼唤,将嘉尔露的意识直接带回了本体。
那是这个搁浅在那死海之上的尤顿海姆长子,对这个世界光明未来最真切的呼唤。
“提瑞丰!!!”
包裹嘉尔露的茧中伸出一把黑色长剑,嘉尔露挣扎着从那藤蔓中钻了出来,吐出几口绿色的汁液。手中紧握提瑞丰的嘉尔露环顾四周,看到了几个用藤蔓做的茧,但是她也没有时间去救出她们了,她已经听到远处传来剑锋相撞的钢铁碎声。
于是,嘉尔露向着那剑锋声传来的方向急奔而去。
“史尔特尔姐姐……”
嘉尔露的身上弥漫出黑色的雾气,环绕在了她虽不高大强壮,却坚韧无比的身体上。
“曾经的我和你一样彷徨迷茫,一无所有,是我一个人找到了罗德岛,找到了早露学姐她们,也找到了你……你就是我炽热燃烧的太阳,我漫长冬夜中久违的光明,我已经对你发誓,要守护在你的身后,追逐你的脚步,你不会再孤独,你有我在……”嘉尔露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雾气也越发强烈。
“贝斯特拉,就算你回到了劳菲的身边和她重归一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我最爱的小妹妹,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在那镜中,在劳菲的心中,在我的回忆中,你永远与我同在……”嘉尔露的黑色眼瞳中流下了滚烫的清澈眼泪,她已经能看到即将冲撞在一起的史尔特尔和劳菲。
“我将守护你们,见证重新合一的剑意,你们会再次崛起在那金色殿堂,这是我对这黑剑立下的誓言!”
赫娅已经出现在嘉尔露的身后,伸长了苍白的手握住了黑剑的十字剑柄,和嘉尔露异口同声地呐喊着,冲向了天空中。
“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法布提低下身,搂住嘉尔露的腰将她的上半身抬起,他伸出手指用一道小小的电光轻点在她的胸口,嘉尔露受到这道电击,猛地惊醒过来,急促地呼吸着。
“果然是你,嘉尔露小姐……改变我们命运的人竟然是你,真的……非常感谢……”感觉到嘉尔露身上那黑剑气息的法布提低声地自言自语,可是那低语声被嘉尔露的咳嗽声给掩盖,此刻他心中越来越坚信,那个应许的未来一定会实现。
因为现在,尤顿海姆之子们已经重聚。
他搀扶着嘉尔露慢慢站了起来,身边是正在熊熊燃烧的史尔特尔三人,以及身后做好战斗准备的三个灵体。
法布提用力紧握拳头,八足骏马安格博达也是化作金色闪电出现在他的身后。
“我刚刚就是被这鬼东西给抓住?”贝格米尔一脸厌恶地看着前方不停蠕动的肮脏肉块,回想起刚刚吐出来的绿色汁液,觉得一阵恶心又干呕了几下。
“劳菲……不知道你能不能消除记忆,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希望我永远忘记眼前看到的这个东西,永远。”史尔特尔强忍着心中那股不适的感觉,缓缓说道。
“完全可以……不过我们还是先解决掉这个东西再说吧,我已经停下了未央,所以现在它暂时吸收不到我的源石能量,也就没法继续生长了……”劳菲在见到法布提以后一直捂着嘴,可能是不想让爱人看到自己不淑女的一面,但是刚刚四人骂得最狠的却是劳菲。
“那被困住的人怎么办呢?”史尔特尔皱紧眉头抱起了手一脸担忧地问道。世界树脚下的干员们都被转移出来,四个尤顿海姆之子用长剑破开了那些藤蔓,将众人转移到了空旷的地带。嘉尔露苏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照顾众人,没有加入到她们几个的讨论中。
“泰拉的气候很特别,我猜,只要我们将这个被赫娅姐姐称之为‘疫病温床’的鬼东西连根拔起,那么它自然就会暴露在泰拉恶劣的空气环境下而彻底死去了,那些藤蔓和树根自然也会跟着一起消失,就像一棵树一样!”劳菲松开了手,咳嗽两声。
“不知道听你这样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史尔特尔苦笑一声。
这时候,众人前方不远处,一个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当看清他脸上的口罩和绿色头发时,才知道这是诸葛睚眦。看到诸葛睚眦的四人也是将灵体收起,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诸葛老弟,没想到我还能在这里看到你,你不是在炎国嘛?怎么……”贝格米尔走上前搀扶住了气喘吁吁的诸葛睚眦。
“唉,别提了老兄,你不知道那东西有多臭……我醒过来之后整整吐了五分钟才把那些绿色汁液吐出来……我现在都还感觉恶心!”诸葛睚眦拉住贝格米尔的肩膀小声咒骂道。
“对了,这位小弟,你是怎么脱离我幻境的呢?”劳菲也走上前询问道诸葛睚眦,诸葛睚眦喘着粗气,伸出大拇指指向了几人侧边不远处的天空。
天空中缓缓飘浮而下三条巨龙,化为墨绿色巨龙的夕找到了玛恩纳和诺斯汀,将二人带上后又遇见了年和诸葛螭吻。
“是……是龙!真的是龙!”法布提看到从龙型慢慢化为人形态的三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是昭明神的后代,那能够破除我的幻境也是能够理解的吧……我本以为那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劳菲叹了一口气,之前在炎国独行布下领域时,曾经听过那些神话传说。
“小姐姐,我们姐妹是曦和龙后那一脉的传人,这位妹妹和那个绿色头发的小帅哥才是龙帝真血!”年将诸葛螭吻按到了四人的面前,诸葛螭吻尴尬一笑,抬起手给众人打招呼。
玛恩纳和诺斯汀也走了上来,向众人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史尔特尔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她们是第一次应对如此巨大的目标,而几位炎国来的龙们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短时间内也没法再次化龙。
就在众人不停地商量对策时,诸葛睚眦悠哉悠哉地走出众人聚集讨论的小圈,走向了那些躺在地上的干员们。
“小姐姐,那个……就是那个炎国来的,绿色头发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八婆在哪里呀?”诸葛睚眦摘下了口罩,低下身询问着正在治疗斯卡蒂的嘉尔露。
“你应该是说欧阳大人吧……她在那里……”嘉尔露伸出手指向一个地方。
诸葛睚眦走到了欧阳尚云的身边,低声咒骂了几下,然后轻轻踢了她一脚,看到没有反应的欧阳尚云,诸葛睚眦也是抱起了手。
就在诸葛睚眦吹起口哨的时候,欧阳尚云突然起身,伸出手抓住了诸葛睚眦的领口,用力将他按在了地上。
“你个哈嘛皮瓜娃子儿!敢叫老娘八婆?!我让你看看你这样中不中!中不中!”欧阳尚云的大声咒骂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边。
诸葛螭吻刚想上去拉开二人,但是被年拦住。诸葛螭吻嘟着嘴看向了身后一脸坏笑的年和低头不语的夕,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自找的,不用管他……”年看到被按住头的诸葛睚眦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让一旁的夕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敢这样对龙子的人,整个炎国只有欧阳大人了吧……”夕小声地说道。
“因为我们九个都打不过她呀……”诸葛螭吻也是低下了头附和道。
看到已经清醒的欧阳尚云,了解她实力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劳菲还发现,她醒来以后没有吐出那些绿色汁液,而且在昏迷时还能听到周围人说的话。劳菲此刻觉得,这个看上去有些高大而且强壮的女人身上透露出了和周围人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姐姐!我的姐!我的好大姐!饶了我吧!”诸葛睚眦的脸被欧阳尚云死死按在草地上,不停挣扎着,感觉诸葛睚眦快不行的时候年才过来拉开了欧阳尚云,向她道歉。
“要不是看在我年宝的份上我今天要把你的腿给卸了一条!你这臭小子真不知道哪里练来的胆子?!你是龙子又怎样?还不是要归大理寺管!我可是大理寺钦!”欧阳尚云挽起袖子,一边咒骂着诸葛睚眦一边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走向了众人。
“诸位,让我来吧,这棵树……”欧阳尚云还未和众人打完招呼,她就看到了前方那蠕动着的巨大肉块,胃里一阵翻腾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我好像已经习惯看到这样的场景了……”史尔特尔耸了耸肩,然后上去搀扶起欧阳尚云。
“欧阳大人,我们一起上,直接将它连根拔起,我们还有玛恩纳先生在,凝聚所有力量的一击……”
“还有我们!”
史尔特尔回头,看到了已经重新苏醒过来的炎国众人以及深海猎人们,用力点了点头。
“喂龙老二!没被闷死就赶紧给老娘过来!”欧阳尚云蹲下去,挖出了一大块软土丢向了躺在地上的诸葛睚眦,被砸中腹部后的他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小声嘀咕着走向了欧阳尚云。
“我有一个计划,我和龙老二一组做主攻手,你们几位都去找李寒月,让她的江海清光附着各位的剑气,我们二人的刀气随后而来,从下方斩去说不定能直接将它翘起来,之后谷……这位红头发的小姐姐就和飞燕,螭吻一起用火烧掉它,惊蛰和果果也是用天雷狠狠劈它几下,其他诸位就先待命,各位觉得呢?”欧阳尚云一边锁喉诸葛睚眦,一边对众人讲解她的计划。
“师傅,这样会不会……”陈走了过来,开始担心众人的能量可能会让灰月负载过大。欧阳尚云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必要时会帮助灰月。
“那我呢?!”B计划抬高自己的手往上跳了跳,欧阳尚云看到以后伸出手指然后指向地面,示意让他也待命。
“我很好奇,欧阳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对诸葛兄弟呢?是想让他愤怒起来嘛?”贝格米尔看到被欺负的诸葛睚眦有些不忍,想上去试着询问一下欧阳尚云。
“是的,老兄,睚眦发起火来的话,一定能够吸引那血神的注意力……”欧阳尚云对贝格米尔投去了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这让贝格米尔也是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这几个邪神一直争斗,相必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毕竟“敌人的敌人可以做朋友”。
只是贝格米尔不太确定,他开始担心起这做朋友的风险又会不会太大一些。
“能让哥哥发火的只有年姐,大家还是按照欧阳大人说的去准备吧!我们在这里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诸葛螭吻的语气严厉了起来,听到这句话众人也没有否认。眼前这块腐败的肉块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好像在沉睡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