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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章:『她』——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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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0pm.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准时打响,随之响起的,是同学们的嬉笑声。他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庆幸今天的自习课没有老师占。此时的教室里,充盈着花季少年过于旺盛的朝气,如有向阳花开,绽放一片轻快的欢愉。
  这欢愉,向来与她无关。
  这周轮到她所在的小组值日了。她拎着两只对女孩子来说过于沉重水桶上楼打水,再摇摇晃晃的把两桶满溢的水拎下来。从始至终,无人帮助。教室里其他的女孩子在聊新出的时尚杂志,而她融化在空气里,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没关系的,已经习惯了。”
  她对自己说。
  值日刚刚开始,同一小组的人大多数已走了。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她,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她蓦地一愣,黯淡的双眸闪过一丝光芒。微微抬头,只匆匆瞥了一眼女孩,就迅速的移开了目光,又心存不甘的抬起一点眼皮,依旧向着女孩的方向偷偷望着,心里有火花闪出光芒。
  女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小哎,今天我和男朋友有约会,你自己扫除吧。”
  “哎……”
  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只见女孩的裙裾在门口一闪而过,人已经离开了。空荡的教室里,只剩那声余音未了的叹息。
  还抱有一丝幻想吗……真是,可笑啊……
  7:00pm
  一起做十分钟就可以完成的值日,她独自做了半个小时。还被回来拿东西的老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一顿。
  她默默地受着。
  回到家里,父母正和弟弟有说有笑的在客厅看电视。她进入的那一瞬间,一切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电视机聒噪的唱着独角戏。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像孩子在可惜坏掉的玩具。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多余。
  勾起嘴角苦涩的笑了笑,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回来了啊,餐厅有饭菜,饿了就吃点。”母亲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她脚步一滞,点了点头,然后走回房间,关上房门。
  门外,片刻的沉默后,说笑声再次响起。
  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大滴的泪水在作业本上绽放开来,晕湿了娟秀的字迹。
  心上绽开一道口子,口子饱含热泪,变成暗红的眼睛,血泪涓涓流淌。
  没心情写下去了。她打开手机,带上耳机,机械的女声响起。
  “您好,我是您的手机助手劳拉,请问您要做些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蓝色的光芒,蓝光投射到墙上,一个数据建立起来的女人,露出只露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出现在墙壁上。
  “打开通讯录。”她的手在手机键盘上打出五个字。
  “好的,检测到您的通讯录里有两位联系人,分别是:父亲,母亲。请问您要向哪位联系人发送消息?”
  眸光暗了暗,她都忘了,自己并没有朋友。没人愿意花时间陪她这样的人消磨时间,看她滔滔不绝的倾诉文字。
  “不用了。”
  “劳拉,你知道被亲人忽视,被他人误解、欺侮,却无法辩驳,也无法改变的感觉吗?”
  劳拉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我知道这种感觉很难受,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我正在经历这种感受啊。”
  劳拉点了点头,露出和煦温暖的笑容,那是安慰的表情。
  “我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要坚强呀!”
  她无言,默默关闭手机。
  坚强,坚强,所有人都要她坚强,可是有谁,有谁给过她坚强下去的希望?
  力量随着泪抽离身体,她不受控的一点点瘫软下去。一只又一只含着血的眼接连绽开在心上,使心脏裂成两半。一半重如磐石,欲带着她彻底坠落,一半轻如鸿羽,往上升,是救赎。美工刀在写字台上,让一切结束似乎更容易些,但是她没来由的想活。
  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伸手碰到硬物,是手机。混沌的头脑里一个念头悄然掠过,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9:00pm
  她输入一个个文字,将一道道未愈的暗伤重新揭起。那一晚,她疯子一般抱着手机哭得涕泗横流,又无声的惨笑,直至深夜。随便输入了一串号码,便点了发送。她知道不会有人收到这条信息的。短信这种古老而又落后的软件,除了她之外,大概不会有人下载了吧。自己这样发疯,也不会打扰到别人。口子结痂,裂痕闭合。心像沉重的石块,坠的她好累好累,但仍在人间。
  她关闭手机,带着未干的泪痕,进入并不甜美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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