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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死了”“你妈死了”
粗粝的摩擦声在空旷的房间响了起来。楼下409的独居老人,家里的杂物间里面丢着一些闲置的农具。此时其中的一把斧子出现在了楼上,因为长久不用而生锈的斧头沾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咔嚓咔嗒的在地板上拖动着,将地上斑驳的血迹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杂乱痕迹。
持斧人因为过于兴奋,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哧嗬哧的响声。
苏糖把脚尖回缩了一点,尽量将自己蜷缩成更小的一团。
“你爸爸死了,你妈妈也死了。”厨房的面积不大,藏身之处几乎一目了然。男人没有发现目标,也没有丝毫失望,用脚尖把地上的尸体踢到了一边,拖着斧头慢慢走到了冰箱旁边,“小妹妹,你不害怕吗?你要不要出来陪她们啊?”
他记得这家的小姑娘,生的和这对猥/琐夫妻倒不怎么像,整个人小小一只,皮肤白的剔透,从隔壁阳台扫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特别订做的洋娃娃。
……想一想都觉得很鲜嫩可口
一瞬间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吞了吞口水,随手打开了旁边的冰箱。
现在早就没有电力供应了,冰箱只能起到储物效果。打开冰柜的门,一股异味便扑面而来。里面积压的层层叠叠的肉大多数已经不新鲜了,对聚在一起的灰褐色让人格外没有胃口。他看了一眼就耸了耸鼻子,一把甩上了冰箱门,提着斧头便拐出了厨房。
这家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女主人横死在床上,男人倒在厨房里。这样小的空间,连捉迷藏都不太好玩,刺啦咔嚓的斧柄顶端摩擦着地面,毫不意外地朝着唯一没有被检查过的卫生间拖动了过去。
……过,过来了
苏糖忍不住把自己团的更小了一点,几乎想把自己塞进柜子的缝隙里。她极力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放缓呼吸,要不然只能死的更快……
极其细小的抽泣声还是从卫生间洗手台下面唯一的柜子里面传了出来。
因为外面的鸟巢,现在楼栋里几乎所有的房间都封了窗。即使已经努力压抑再压抑,密闭空间的哭泣也像是火柴一样瞬间点燃了外面男人的兴奋情绪。
小妹妹哭了,好可爱啊
极力求生但是无力掩藏自己的猎物……
卫生间一览无余,开始逐渐尖利刺耳的斧头摩擦声加快速度移动到了唯一的柜子旁边。
他最后一个猎物就藏在柜子里,明明无处影藏,可能还在徒劳地祈求外面的猎手发现不了自己。
“妹妹。”
他蹲下来,轻轻地把脸贴着柜子。
里面的抽吸声忽急忽缓,似乎想要极力掩盖,但是生理本能的愈发局促。
他们隔着柜门,呼吸贴着呼吸。
其夫人甚至能够想象出,那个孩子在惊惧中趴在柜门旁向外张望是否危险的样子。
太可爱了。
他的呼吸忽然粗重了起来,忽然拎起了手边的斧头,对着柜门猛劈了下去。
木质的柜子就像是骨灰盒,里面的人无处可逃。绝对的力量悬殊,不存在任何反差的可能。斧头还没有碰上柜门,他就已经想到了里面血花四溅的样子和稚嫩的尖叫声,那女孩像是染了血的布娃娃一样,有一种比活着时更加诡魅的美感。
就想象出指着他的斧头更快更深地落了下去。
斧头轻松穿过了柜体,大片的血红色一下子伴随着尖叫声喷涌了出来。
惨叫声甚至穿透了整个楼栋。
男人兴奋的脸色一下子便被刻在了脸上的横肉中。
“艹,贱人……贱人!”
因为血迹喷出的过多,他身上难免沾到了一大片新鲜的血液。没有在预估的地方看到受害者,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不起眼的手机。这东西在这个末日时代早就已经被弃用,只是不知道这只怎么还有电量。
黑色的小方块儿孤零零地躺在柜子里,机身微微震动,反复地播送着恐怖电影里面惊声尖叫的片段。
音频里惨叫连连,甚至一声高过一声。
“贱人!”他已经顾不得那个该死的女人在哪,颇为惊恐的看向窗户。因为进来时太过激动没有注意,此时才发现其实这扇窗封的并不牢固。几块木板几乎阻挡不了什么,而这扇窗正对着大楼外侧的绿化带方向。
那东西、那东西要来了。
他什么都顾不上,疯狂地便往客厅跑。先离开家,迅速换掉染血的衣服,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只是还没有等他跑到卫生间的门口,窗户外面便起了巨大的撞击声。
“咚”的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盖过了尖叫。
庞大的锐物直接撬开了窗户上不堪一击的遮挡物,细长的舌头首先破窗而入,带有倒刺的舌尖直接穿透了逃亡者的太阳穴。尖叫声和吞食声同时响起,很快后者便盖过了前者。
这场尽情进餐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吞食殆尽,那东西才离开,外面间歇响着滑行或者飞翔的声音。地上一地的残骸,血味经久不散,幸好已经有了“用餐完毕”的气味标记,外面的那些东西并没有再进来探视。
一直到完全确定安全,柜子的下方隔板才响起了轻微的动静。
素白娇小的手迅速从下面伸出来静音了手机,然后才挪动了板材从里面探出身子来。之前设计的小机关已经完全报废了,不过幸好她也并不打算再待在这里。
苏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拧成了麻花,挤出去要比进入柜子里面还难,幸好她身量足够娇小,才能挤进下面的一小放空间。
这还是她以前看末日电影的时候突发奇想掏的一个“苟”洞,当时差点塞在里面出不来。不过这两天瘦了好几斤,关键时刻居然真的苟了进去。
又拧了拧僵地酸疼的身体,她才又慢慢的蹲了下来,头埋在膝盖里,猛的哭出了一个大鼻涕泡。
吓,吓死人了……
给了自己三十秒,她才用手背猛糊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袖珍物资包早就准备好了,她从马桶后面扒拉出来挂在腰上。拿出藏在角落里的泥土细细地涂抹在身上裸露的部位,戴上帽子裹上围巾,直到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在小小的呼出了一口气
拧了拧鼻子,又回头看了一眼现在一片污迹的柜子。
黑色的手机放在那里,上面还停留暂停播放录音界面,她走过去揣进兜里,才卡上帽子向着外面走。
一直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她才又顿了一下脚步。
那把染血的斧头落下地上。
“他们才不是我爸妈呢。”女孩轻轻翕动了一下鼻尖,湿漉漉的睫毛垂落下来,
“……我只是个,储备粮而已鸭。”
悲伤的眼泪又差点儿坠落下来。
糖宝儿,可怜。
如果她不幸挂在这末世,只愿来生这世上再没有穿越。
苏糖心疼的抱紧自己,绑紧保命小包包蹑手蹑脚地出了公寓楼。这楼分明同她穿越前一模一样,只是四处都是血污,楼里空寂地吓人,未不可闻的脚步声也被死寂衬得格外清晰。
没错,苏糖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她穿越甚至没有什么契机,早睡早起,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某个正常的工作日十点躺进自己香香软软刚换了被套上休息,然后一觉醒来,就发现家里多了一对“爸妈”。
“爸爸”不用出去工作,家里却有吃不完的肉食。
“妈妈”总在厨房忙碌,咚咚的剁完骨头之后,神色莫名的站在“女儿”房门口。
她说宝宝不要随便出门。
因为这个世界被“鸟巢”污染了。
这里三个月前,鸟巢降临了江澧。一夜之间,无数树木拔地而起,遮天蔽日。钢铁都市变成了弱肉强食的原始森林。
在这里人类不再站在食物链顶端,而猎食者来自上空——
黑压压的枝杈间悬挂着沉甸甸的黑色鸟巢,冷风一吹,便有黑色的鸦羽坠落,带来说不出的阴腐气息。
原本就很小只的苏糖忍不住自己缩成更小更小的一团,几乎是贴在树根挪动。
她必须要避开那些黑鸟。
那些庞大犹如恐龙一般的动物,昼伏夜出,喜食人肉。居民楼沦落成了养殖场和便当盒子,现在仍是白天,只有剧烈的血腥和叫声才会吸引偶尔两个“熬日”的鸟类,而到了黑夜,整座城市就会完全沦落成这些异鸟的自助食堂。
大概是“自助”这个词戳到了痛点,让人不由浮想出了一张台子上摆满各类肉食的画面,苏糖猛地一蹿缩进了已经被树根霸占的墙角跟。
她向来很怂,但是直觉灵敏。
几乎同时,头顶上方产生了巨大的拍击声。
庞大似乎要把同样巨型的树枝压垮的卵形鸟巢中探出了一个黑色的头颅。
那鸟的脑袋并不大,喙部却十分尖利。鸟喙后端一双并不起眼的圆形眼睛,却完全是浸血的红色。
这明显是只幼鸟,只有四五米长。“熬日”的鸟儿总有人吃,它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气息,微微伸展了一下翅膀,猛地俯冲了下来。
苏糖连忙后缩了两步,几乎把自己塞进了树根底。
兴许是因为太过慌张,刚好蹭到了垃圾桶,发出了十分轻微的一声动响。
这些鸟类虽然凶残,但是却十分爱干净懂礼貌,吃完人之后还会简单的收拾一下垃圾。她身后的垃圾桶便被掀下了铁皮盖子,里面压满了被唆得干净的手骨。
密密麻麻,像是千层蛋糕,一层叠满一层。
这动静便立即引起了那鸟的注意,猩红的眼光顿时扫视了过来。
苏糖顿时心中一急,猛地俯身,紧紧的贴在地面和垃圾桶中央。
食物残渣的气味很好的掩盖了新鲜食材,那鸟只瞟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挪开了目光。四下无人无鸟,便立即迫不及待地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昨天晚上吃多了,实在有些憋不住,又不想窝窝臭臭。
它找了个树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施起肥来。一直到解决完,才矜持地在地上蹭蹭屁股,扑棱扑棱又飞回了巢里。
真是只懂礼貌的好鸟。
苏糖还紧紧地贴着地面,忍不住松了口气。
但是松完了,已然安全下来,心头却又似乎萦绕着另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它们原本就远比人类巨大强壮,现在突破本能有模有样地上起了厕所
仿佛人类天生就该被这种逐渐演化出智慧的怪物替代一样。
刚刚那猩红的眼神仿佛还如芒在背一样。
苏糖忍不住把自己团一团。
还是有些如芒在背。
……啊这,那就可能不是她神经过敏。
她又紧紧地缩在一起,几乎把自己压成在卫生间里隔间那般大小,似乎能从这种婴儿般的姿势里获得一些安全感,然后才猛的一回头,正对上了一双同样红猩猩的眼睛。
斜上方,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正瞪红着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