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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会变回去吗？”白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见柳青絮并不抗拒和自己交流，索性接着问下去。
“灵魂消耗和恢复的天平一旦被打破，就很难回归平衡，更何况他的天平已经严重倾斜。”柳青絮盯着刘柱的身体，像是思考了片刻才得出结论：“他最多再苟延残喘半个月，然后彻底老死，除非有人持续不断的替他补充律质，直到他慢慢将残破的灵魂修补起来。”
“我想没人会愿意这么做的，不妨给他个痛快。”白昼捡起手枪，对准刘柱的眉心，在开枪之前他看了柳青絮一眼，后者十分平静，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杀戮没有任何感觉。
见此，白昼忍不住问道：“我很好奇你现在是什么心情，轻松、痛快？别告诉我你会同情这家伙。”
“都不是。”柳青絮摇了摇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虽然刘柱做了很多肮脏的事情，但我没兴趣谴责他，事实上比他恶劣的策律师多得是。但是同样的，我也不会同情他的下场，身为一名合格的钦差，是不会在工作中带入情绪的。”
“果然钦差里就没几个正常人。”
白昼扣下了扳机。
“不正常也没关系。”柳青絮自嘲的笑了笑，她没有去看刘柱的尸体，而是抬头注视着天花板，如释重负的说道：“反正下一枪就到我了，不是么？”
……
在刘柱的房间，白昼找到了掌管酒店里所有监控设备的电脑，看起来刘柱入住后特地加装了很多摄像头，就连浴室和公共厕所都没有放过。
“真够变态的。”白昼骂了几句，然后毫不犹豫的删掉了所有的录像，并关掉了所有正在运行的摄像头。再三确认没有备份后，他来到柳青絮身边，“证据销毁的差不多了，你叫……多罗希是吧，说实话我不太想杀你。”
柳青絮缓缓抬起头来，浅绿色的瞳孔流露出一丝困惑。钦差和普通策律师之间一向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她可不相信白昼会放他回去。
“但是如果你不知好歹的话，我也没办法。
告诉我，如果我饶你一命，你会向禁律厅供出我么？”
柳青絮沉默了，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陷入了沉思。
白昼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纠结，少女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多，其中有一点就是正直。说好听点是正派，说难听点，这丫头固执又死板。
此刻她的内心显然陷入了矛盾，是苟且偷生的活，还是坚守职责而死。
半晌，柳青絮抬起头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会。”
“你不怕死？死了还怎么替姐姐报仇。”
“杀死姐姐的权灵，比诏告还厉害得多。”
少女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无非是我能力不够，像我这样能力不够的人，根本做不到报仇这种事。”
“不过我也不是一心求死，你也看到刘柱的监控了，你根本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来到这里，所以你应该清楚一点，就算杀了我，也会有其他目击证人存在，你总不可能把大堂里的人都找出来灭口。”
“或许你很厉害，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人外有人，禁律厅从来不缺高手。”柳青絮转了转眼珠，故作镇定：“如果你把信物给我，我保证回去之后不会提到你，就算你得到了信物，在禁律厅的悬赏下也撑不了多久。”
“有意思。”
白昼看得出她的忐忑不安，明明声音都已经微微颤抖了，却还是克服了紧张和恐惧，故作镇定的和他谈条件，而且不是无理取闹，话术里同时兼顾了威逼和利诱，这样的表现无疑让白昼感到非常意外。
只看柔弱的外表，根本想不到她还有这么坚强的一面。
他把一块地上的碎玻璃踢了过去，“解开绳子。”
柳青絮用双脚夹起玻璃，弯腰将手腕凑过去，很快磨断了绳子，然后抓起玻璃片，麻利的割断了脚踝上的绳索。挣脱束缚后少女站了起来，和白昼四目相对，这次她没有移开视线，像是为了贯彻自己的坚定。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白昼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等、等一下，不要过来……”
想必柳青絮是觉得惹怒了自己，所以才会慌张，事实证明他并非毫无畏惧，白昼心想。他每靠近一步，对方就后退一步，不过即使已经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但她还是没有躲开视线，明明怕的要死，却不肯认输。
真是个倔强的家伙，白昼心想。
直到他近在咫尺，将少女整个人笼罩在墙角里，后者再也坚持不住了，认输似的低下了脑袋，声音也软了起来，“要杀要剐都行，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下次和别人谈条件时，最好摸清自己几斤几两。”
白昼居高临下的盯着少女的头顶——后者已经缩成了一团，相知瑟瑟发抖的羊羔。
他微微弯腰，将脑袋凑到了少女耳边，沉声道：“仅此一次，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就是我的答复。”
说完，他转身朝走廊走去，在走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
“对了。”
白昼倚着门，不以为然的说道：“回去汇报的时候，别忘了告诉他们，我叫白昼。”
话落，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实际上，他并不是出于怜香惜玉的心情，才放柳青絮回去的。
他当然不会傻到让自己陷入被禁律厅悬赏的局面，他敢这么狂，自然是因为有把握。
白昼心想，柳青絮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他看似饶了柳青絮一命，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她自己把握。
刘柱被枪杀，信物不翼而飞，在禁律厅眼中，最大的嫌疑人并不是他，而是柳青絮。
如果少女回去之后，选择供他出来，那么等禁律厅的人发现这个不在场证明后，恐怕所有调查此事的官员都会认为是她私吞了信物，杀了刘柱灭口，并删掉了在场的监控，最后编造出了“白昼”这个替罪羊。
毕竟如果真有这么一号人，为什么他会放柳青絮毫发无伤的回去呢？
就算真的有目击者看到了自己，在无可挑剔的不在场证明下，调查者也会优先认为这些目击者是柳青絮收买的假证人。
所以这是一个考验，如果柳青絮敢供出他，那么等待她的恐怕不是嘉奖，而是禁律厅对待叛徒的裁决。
……
“扑通！”
白昼离开后，柳青絮再也承受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被压迫感，她脚下一软，以鸭子坐的姿势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少女恍惚的盯着门口，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恐怕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