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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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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蓝色的光。
  另一头是彻底的黑暗。
  亚莉希德向着黑暗走去。她看见焉岛阳背对着她,面对着那片黑暗。这个漆黑的少女几乎与黑暗的走廊融为一体。
  “焉岛。”亚莉希德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少女转过身来。亚莉希德发现自己和她之间隔着一道栅栏。栅栏很黑,很冷。
  什么东西刺痛了她的右手掌心。她张开手,手里握着一把钥匙。
  钥匙与栅栏一样冰冷。
  她看见焉岛蜷缩起来,将膝盖抱在胸前,双手向两侧展开。小腿变得侧扁,向上伸长;头部后仰,变得尖锐。是那架苏35,黑色的B-501“吸血女妖”。
  苏35以超音速低空飞行。卡尔斯兰东部山区的森林被冲击波撞倒。
  焉岛,你要去哪里?
  亚莉希德奔跑着,想要追上苏35。突然她想起,钥匙还在自己手里,那“吸血女妖”里坐的又是谁?
  黑色的、影子一般的苏35慢慢翻转过来,将座舱暴露在亚莉希德的视野中。
  那里面谁也没有。
  “焉岛?”
  她猛地睁开眼睛。
  很突然地,她意识到自己坐在双座型EF2000的驾驶座上。右手紧紧握着操纵杆。舵面没有油压,毫无生气地垂在机体两侧。
  太阳透过卡尔斯兰冬天正午寒冷的空气洒下一丝丝暖意,竭力让这边透点光亮,那边上升一点温度。金属的蒙皮依然冰冷。武器操作员戴尔薇•李曼沿着梯子登上这架台风的后座,将自己塞进茧一般的驾驶室里。
  那个断然拒绝501,坚持不再多派哪怕一架战机的少校对她来说那么陌生,像只老猎犬一样靠嗅觉作出判断,但她的嗅觉总能将她们带到对的地方吗?坐在驾驶舱里的亚莉希德开始怀疑,因为她自己的预感却格外糟糕——潜伏,等待。那个奇怪的电话更加重了她这不祥的预感。
  舱外的地勤示意她可以发动飞机了。她一直等到戴尔薇将飞行头盔调整到合适角度才点火。舵面恢复油压,两片下垂的鸭翼顿时恢复活力,转动到水平位置。亚莉希德接通仪表电源,开始起飞前的例行检查。
  “方向舵。”亚莉希德踩下转向踏板,同时问道。
  “左,右。check。”
  舱外的地勤在记录表上打了一个钩。
  “鸭翼。”
  “左,右。check。”
  “襟翼。”
  每一个舵面检查完,地勤就在仪表上划一个钩。
  “ALS,check。ASE,check。AICS,check。”
  “后面的,检查一下导弹挂架。”她听见地勤在招呼其他人。有个矮个子一路小跑着赶来这架台风旁边,用手电轻晃导弹导引头。亚莉希德面前的抬头显示器闪烁了一下,随后发出了“滴”的提示音。
  一辆压缩空气车开到了这架台风旁边。地勤人员正在将各种管线从战机上拆卸掉。亚莉希德系好安全带,拍了拍自己厚重的抗荷服,插上头盔的数据线,同时打开电台,调整到通讯频率。
  “紧张吗?”她听见戴尔薇问她。
  “不,不是那么紧张。虽然驾驶双座台风是第一次。”
  “和单座型是一样的。”戴尔薇解释,“如果你不放心的话……”
  “没关系,我知道。”
  亚莉希德现在取代的是8号机原来的驾驶员拉莉文奇•尤迪特的位置。对于这个魔女,她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平日里似乎总是与戴尔薇走在一起,并处于主导地位。拉莉文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也没打算问戴尔薇。
  梯子被搬走。舱盖缓缓闭合,随后落锁。地勤示意亚莉希德活动一下台风的各个舵面,随后她和戴尔薇将自己的魔导回路与战斗机连接起来。她慢慢推动节流阀,将战机移出机位,轻微的起步惯性令她再度清醒。
  台风缓缓滑到跑道上,她踩住刹车,等待节流阀落回off位置,随后再度检查各个舵面的情况。一切正常。向左侧看去,她看见同样执行护航任务的B-512“缟玛瑙”,已经降下襟翼,做好了起飞的准备。
  “Runway呼叫Tower,B-8,离陆准备结束。”戴尔薇在无线电里同塔台联络。
  “B-8,B-12,clearfortakeoff.GoodLuck.”
  飞机离开跑道后,亚莉希德将节流阀推回中间位置,关掉了加力燃烧室。她并不急着直奔巡航路径,而是先在机场上空盘旋了一整圈,带着“缟玛瑙”向北方飞去。
  “为什么往北飞?”戴尔薇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而已。”
  从多山的中部到平坦的北部,一直飞到波罗的海沿岸,亚莉希德清楚地知道对于这架仅仅挂载了两枚中距弹和两枚格斗弹的台风来说,燃油远远够用。
  初冬的波罗的海没有一丝风,与往年的11月相比,实在是过于有些风平浪静了。钴蓝色的水面在亚莉希德的眼睛下展开,在无穷远处融入了天空的边界。她掉头转向西方,沿着海岸线飞去。她感到这架双座台风没有自己的Rafe飞起来稳健——这或许是因为它携带了三个副油箱的缘故。
  “B-8,注意油耗。”无线电里,预警机通信员卓特•索菲亚尔特的声音传来。他总是会在不必要的时刻提醒魔女注意无关紧要的事项。“你可以考虑把飞机拉升到5000米左右的高度。完毕。”
  “Witch-Watch,这边是B-8。”亚莉希德没打算和预警机过多纠缠。“我们的油箱里带了足够的燃料。我建议你最好关注一下你们自身的燃油消耗,完毕。”
  “放屁,B-8,我们的油耗可以支持我们绕整个卡尔斯兰五圈。完毕。”
  亚莉希德听见戴尔薇冷笑了两声。她关掉了通讯,以巡航速度沿着卡尔斯兰北部海岸向西飞行。
  今天的云层很低,但谈不上厚。海浪轻轻拍打着沿岸的沙滩。因为飞得很低,她能够看见看见海水中有大片马尾藻的闪光,知道这片区域是被俗称为“井口”的海底峡谷。数百万年,不,也许是上亿年前的一次大的地质变动,令大路坡与大陆架衔接的位置骤然出现了一道深达七百米的豁口,从上往下贯穿海床,仿佛是大洋洋底巨大的伤疤。海流击打在两侧崎岖嶙峋的峭壁上,激起了漩涡。那里生长着贝类,从上往下,不同种类的鱼在此繁衍生息,捕获由洋流携带来的丰富的养料。躄鱼在岩架上用它们短粗的、刚刚进化出来没多久就彻底拒绝再伸长的手臂和脚腕攀爬挪动着。那些深不可测的水底洞穴里,还有成群的螯虾,它们夜晚会一个接着一个排成整齐的队列通过海底平坦的沙地,像送葬一样沉默而庄严。
  提起送葬,她想着,这些海底生物过得比人们想象的艰难很多。它们几乎随时都要给同伴送葬。可是,既然大自然如此凶猛残暴,为何那些飞鱼,那些枪乌贼,天空中飞翔的燕鸥和银鸥却都生的如此纤细,如此柔弱而小巧?不,大自然可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淑女或者仁慈的老人,它的性格捉摸不定,在下一刻就可能变得残暴而充满侵略性,这种转变来的这样突然,那些鱼儿以纤细的身躯对抗着洋流,在巨浪和狂风中觅食,它们的身躯却纤弱的如此不堪一击。
  EF2000沿着海岸线低空飞行,金属的机翼割开潮湿的、冰冷的、丝绒一般顺滑的空气,在翼尖拉出白色的涡流。扭过头去,能看到鸭翼为了调整机身姿态而不断颤抖。亚莉希德想起过去曾有人将战机比作飞鱼,飞久了也要落回原位。她并不认可这样的比喻,但她对于这种自己还未曾谋面过的动物,竟然会产生同病相怜的亲切感。它们每一次跃起都是在躲避来自水下的敌人;它们每天忙碌地张大它们的口裂和鳃耙,企图从急流的海水中捕获最微弱的食物的气息,但却基本上总是找不到。如果有机会,她会愿意与它们搭搭话,问问它们飞翔到底是怎样的感受,虽然注定得不到回音。
  在这里,地形陡然变化,岸边耸立起一道高高的崖壁。自北向南的海风撞上峭壁,向上抬升,产生了剧烈的风切变。因此,在巡飞经过此地的魔女口中,这片原本默默无闻的峭壁有了一个属于它的名字:“”。白垩纪就已经成型的砂岩在峭壁上堆积,只在它的顶端能依稀见到树木的影子。
  “没想到在这片平坦的海岸上会看到这样的崖壁。”戴尔薇不知是不是厌倦了安静的飞行,开始找亚莉希德搭起话来。
  “你从没飞到这儿来过么?”
  “没有。我和拉莉文奇一般都是在内陆做支援飞行,很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这样啊。”亚莉希德并不感到意外,或许对于这架台风来说,完全的空优挂载还是头一次。
  戴尔薇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亚莉希德——是哪里人、在503飞了多久、在飞台风之前飞的是什么战机、退役的话打算干些什么。亚莉希德敷衍地回答着,但是被问到“为什么要飞行”时,却卡壳了。
  “应该有什么战斗信条之类的吧,为了地球,为了国家,为了恋人,为了钱,总之是为了活着回来,等等等等。战斗中,你在想些什么呢?”
  亚莉希德不太理解为什么同样作为飞行员的戴尔薇会问这样的问题。她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什么也——什么也没想。就是这样。”
  她关掉自动导航,将飞控过载限制切换到A/A(空对空模式),突然猛地压下操纵杆。“羽蛇神”副翼偏转了一个角度,突然侧滚,连续翻转,然后重新回到水平面。随后她又向反方向压杆,在机体开始滚转的瞬间又拉杆将机头抬升,朝反方向做了个4点桶滚,机翼与地面垂直地立在水平线上数秒,改为平飞,打开加力燃烧室加速,随后关掉加力燃烧室,又将机头猛地拉起,HUD上的速度矢量标识瞬间被甩到了最底层,AOA数值迅速地突破了20度,这几乎是EF2000的极限——随后又转到肉眼看不见的角落里——速度随着机头越抬越高而减小,最后整个视野里只有那个巨大的,灰色的机鼻——她看着“缟玛瑙”从一侧3公里远的地方飞越,在电台里呼叫她注意节省燃料——然后开始回落,最后回到航线上。
  “感想如何啊,这位小姐——”
  “早知道就做好被突袭的准备了,是我的失策。明明预料到的啊。”
  “什么意思?”
  戴尔薇从那之后就缄口不言了。还在左侧后方,在座舱罩的左下角闪闪发光。“羽蛇神”很快加速,将它远远地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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