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难

　　圣诞节前夜，即使是【降临者】内部也或多或少弥漫着一种节日的气氛。“明天就是瞳的最后调试了，到时候把礼物一起送给她吧。”羽如是想着，精心打量起了自己的私人物件，目光停留在了书架上的《西西弗斯神话》，二人都很喜欢的一本书。“虽然瞳已经有了，但是我再送一本给她也无妨吧。”说着欣然取下书本放入精心准备的盒中。
　　“噔噔噔”有人在敲门，“啊，请进。”羽匆匆答应着马上把书放起，门被推开了。
　　“我是代司令来叫你的，他叫你去作战室。”门外身材高挑带着眼镜的女士是兰，负责作战室的联络。
　　“好的，我就来。”羽虽然嘴上答应得很轻松，然而当二人走在长长的过道时，沉默的气氛加剧了羽心中的担忧——“可恶又要见他，不会又指着我骂吧，第一次出任务我在那干站着半个小时……完了，他肯定是要秋后算帐。到时候我立刻谢罪，没准他还能放我一马。”不觉间已经到达了指挥室。
　　“带来了。”兰说着回归了自己的位置。
　　“好的。”司令说着，目光从一大堆仪表转向了羽，看见那一头摇曳的金发羽就感到烦闷。
　　“坐吧。”司令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座椅，显然是为她准备的，羽毕恭毕敬的坐下去，觉得发颤的双腿得到了一些安宁。
　　“抱歉！我上次的行动表现不佳。”羽鼓起勇气喊出了这句话却无法把持住声音的颤抖。
　　“哦，呵呵。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照例询问你一些事。”司令的语气立马和缓了起来，极力安慰道。
　　“得救了吗？”羽如是自问感觉紧绷的弦忽然一松，整个人几乎脱力。“他这个人怎么变了？人都和气多了？”
　　“上次是你初次接触精神污染，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当时的感受。”司令当时坐在椅子上，双手合拢，言语中依旧有隐藏不住的威压。
　　“咦——我就知道他没变。”羽心里想着嘴上匆匆答曰：“也没什么了，就是一种乱糟糟的感觉，让我什么都想不了，结束后脑子里空空的……”
　　“是嘛，这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是初次接触。”说到这他忽然画风一转：“那你又知道，我们【降临者】为什么存在吗？”
　　“不曾想过。”
　　“与异核交手过的你应该能感受到，或许它们战斗力凶悍，然而堆更多的人命上去也足以完成猎杀。何况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司令说这话时毫无怜悯的神色。
　　“这样吗？”羽为他那番话感到震惊，说起话都犹豫了些。
　　“然而本世纪初，第一次异核事件出现后，政府不惜动用上千人的军队围剿，可最后却面临了全军覆没的危机。”
　　“为什么？”汗水出现在她的脸颊。
　　“因为异核或多或少都拥有精神污染的能力，受命围剿的军队仿佛置身梦幻，最后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自相残杀。而且异核更是有智慧的物种，它们目标明确。直到事件爆发的一年后，被选拔出来的拥有一定精神抗性的队伍以自毁的代价完成了任务，当时它已经杀害了十余名政府高官。”
　　“那些平民百姓呢，那些战士们呢？”羽马上追问。
　　“无所谓，那没人关心那些数字。”司令忽然站起，眼神中透露出可怕的寒意，羽听完后已经是冷汗直流了。
　　“这也就是我们组织成立的原因，事实上为了防止异核破坏，不止作战部，整个组织每一个人都拥有远超常人的精神抗性。”
　　“那我们不就只是达官显贵的保镖？”
　　“如果你愿意这么认为……”司令话语中满是戏虐，“然而世上有很多人，他们生来就与麻木同行，简直像棋子一样被人摆弄，与其拯救一千个一模一样的人不如救一个有能力掌控别人的人。”
　　“恶心！”羽在心里如是骂道，刚才的紧张感如今荡然无存。
　　“算了，我们扯太远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瞳最后一次装甲适应性调试。”羽回答说。
　　“还好你没说圣诞节，我特许你明天来观摩这次调试。”
　　“真的！”司令这句话令她大吃一惊，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好事。于是簌的一下站起来连连道谢。
　　“那就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司令如是吩咐，羽便飞快地跑出指挥室，直直跑向瞳的房间。半路上又停了下来，心下决定要给她一个惊喜，于是决定明天再出现，最终回房间准备起礼物了。
　　第二天，在实验场，羽观察着周边一系列仪表，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惨痛经历，事实上这种调试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痛苦，回忆起那种撕裂一般的感觉羽尚会隐隐作痛。
　　“我到了。”门忽然被推开，瞳走了进来。
　　“瞳！”羽马上打起了招呼，此时她才注意到羽居然抱着一个盒子在实验场中等待。
　　最后的调试开始前，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等你。”瞳以微笑回应。
　　尽管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各项参数一切正常，羽所关心的却是场所内瞳的神色，很明显她在强撑着那种痛苦，额头边渗出点点汗珠。羽此时有些后悔自己来这了，或许是自己在场增大了她的压力，即使面对痛楚也强行承受。羽将目光投向了高处的司令，他正环抱双手，冷冷的注视着。
　　“最后一项调试……”工作人员的指示令羽渐渐放松时她才注意到自己满身大汗双手紧攥着仿佛痛苦与自己同在。羽看着低头默默承受着的瞳，心中不断祈祷着，期盼调试赶快结束。
　　然而此时的数据却显现出了异常，工作人员不断地向司令报告着情况。“怎…怎么回事？”羽的瞳孔此时膨胀成一团，目光在瞳与司令身上徘徊，方才逃逸的紧张感此刻重新聚集。
　　“继续。”司令只给出了这句冰冷的回应，台下瞳的身躯却在痛苦地颤抖着，正在羽踌蹰的瞬间，如同洪水决堤一般，瞳刻骨铭心的惨叫声穿透十厘米厚的钢化玻璃撞进羽的脑海，情况在继续恶化。羽已经不能忍受这种折磨了，拍打玻璃祈求着司令结束这场“处刑”，司令仍然以他招牌的冷眼注视着台下发生的惨剧仿佛全然听不到那凄苦的嚎叫。
　　“可以停下了。”不知多久司令才发布了命令，调试被瞬间结束了。羽第一个冲进去，尽力接下她身上的束缚，当时的瞳已经昏迷不醒瘫坐在装置中了，任凭羽怎么呼喊也得不到回应。
　　瞳再次苏醒时已然是黄昏时分，窗外橘红色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茫然无措，羽看她苏醒了，一时间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瞳注意到羽脸上的泪痕，夕阳下她的眼圈愈发红润，又注意到她身旁的盒子，显然是精心包装过的。
　　“话说当时我忘记和你说些什么了，现在才记起。”瞳用虚弱到极致的语气说着，羽看着她的脸仍在抽泣。
　　“圣诞快乐！”瞳温柔的注视着羽的双眼如是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