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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垂下来的绳子，翻过三米高的砖墙，喻成坤一屁股坐在小院子的草坪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顾勇从墙上跳了下来，溅起一层泥水。陈康也沿着绳子爬了上来，又回身帮黄龄也翻墙而入。最后，黑发的少女从墙头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草地上。
“你们暂时安全了，那些家伙找不到这来。”
少女拍了拍裤腿，抖落上边沾染的灰尘，休闲裤勾勒出她修长的腿型，黑色的长发宛如一块上好的绸缎，垂落到肩上，又跟白色的衬衫交相辉映，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女的胸部确实没料，喻成坤如此想到。
“内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清扬，如你们所见，是生活在这里的幸存者。”少女斟酌了一下开口，很长时间没看到同类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跟面前这四个人交谈。
“李清扬？”喻成坤有些意外，这个名字听上去不是很像女生的。
“谢谢小姐出手相助，不然我们几个恐怕都要交代在那里了。”陈康开口道，黄龄在一旁点头附和。
“呃……倒、倒也没啥……”
“妹子，谢过了。”顾勇开口，是他低估了医院处丧尸的数量才陷入的危局，李清扬带着他们甩掉丧尸，当真是救命之恩了。
“那个……”“少女”羞红了脸，双手捂着脸低头，用很小声的声音道，“我是男的……”
“……蛤？”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勇，摸着后脑勺，以中年男人特有的爽朗笑声道：“哈哈哈，小兄弟长的……很精致嘛，哈哈哈……”
“我也不想的……”李清扬掩面低声道。从小到大，他因为不像男孩子被无数人嘲笑过，不就是长不出胡子，皮肤稍微白了那么一点，五官稍微清秀了那么一点，身材稍微纤细了那么一点吗，好歹也有170的身高……好吧，在男生中确实不是很高，尤其在一些北方来的同学面前。
喻成坤瞪大了眼镜，心底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顺便一人给他吐了口唾沫星子。男生？你跟我说这是男生？瞧瞧这腿，卡兹见了都得弹两下；这腰，他一只手都能抱过来；这肤色，女人都没她白啊；这脸，这头发，你跟我说这是男的？哦，有喉结啊，那没事了。喻成坤喉咙咕隆了两下，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或许是感觉气氛太尴尬了，陈康挠了挠后脑勺，打量起了小院子：“清扬小兄弟，你是一个人在这里住的吗？”
院子很朴素，四面都是有些年代感的白墙，一些地方的石灰掉落露出了里面的红砖，墙角放着一些水缸，地面则长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杂草，裸露出来的泥土组成了一个奇怪的花纹，像是主人精心安排的，一旁还有泄水用的渠道，简直不像是一座会出现在蓉城这种城市市中心的房子。
李清扬抬起头来，像屋子里走去：“进去说吧，外边挺冷的。”
黄龄紧了紧衣服，一阵寒风刮过，天气真挺冷的，这身服装店捡来的秋装渐渐扛不住了。
“嗯……所以你们是打算去东边的军区碰碰运气？”
木炭在火炉中劈里啪啦地燃烧，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屋内每个人的脸庞。每个人手里都捧了个搪瓷杯，看着杯面升起的水雾，一行人贪婪地享受着杯中热水传来的温度。四人没有问李清扬他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能在末世中生存下去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只是不自觉地靠近火炉了一点，感受这难得的温暖。
“是的，军区为了应对灾变当初囤积了大量物资，还有军队的武器弹药，随便薅一点都能极大的改善生活情况了。”陈康说道。
“第三轮大传染之前，军区大概收纳了有一万到三万的市民，这个数量比当时医院的病患和工作人员加起来还多，再算上原本就有的军队，当时军区恐怕有至少五万人，那里的丧尸数量也绝对不会少。”而且，恐怕还有些什么脏东西……
李清扬有些心神不宁，丧尸出现后，随着病毒的变异，出现一些特殊的感染体和异能者是各路丧尸作品里常用的设定，既然有他这种异能者存在，那么对应的特感绝对不会少，直觉告诉他，第三轮大传染跟这些变异的丧尸脱不了干系。
“知道，但我们也没办法了，食物越来越少，再不赌一把我们就得先饿死了。”黄龄开口了，有种成熟女性的韵味。她的担忧很现实，能找到的物资越来越少，最近一个月，她和陈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放晴之前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吃一周的口粮，那是他们最后一点食物了。
“也是。”李清扬点点头，随着时间推移，要找到食物得跑的越来越远，还有食物的商店也越来越少，他的小仓库里也只有够他吃一个月的干粮了，吃完就是弹尽粮绝了。
顾勇点点头，他和喻成坤情况还要糟糕一点，只有三天干粮了，不少东西发了霉，只能丢弃。
小屋很是暖和，然而外边就是末日下的城区。繁华的城市早已一去不复返，摆在幸存者面前的只有经历阴雨洗礼，或坍塌，或屹立，但都逃不过长满苔藓命运的废墟。李清扬忽然想起了以前科教电视台经常喜欢放的节目荒野求生，那位英国退伍兵想过人类迷失在森林、雪原、荒岛甚至沙漠里怎么求生，唯独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人类遗失在钢筋水泥里怎么生活。他们五个已然是隔绝于文明的原始人，被迫在病毒精心打造的舞台上与丧尸表演适者生存。
“清扬哥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喝完杯中的水，喻成坤将杯子放在面前的低案上，李清扬拿过空杯子，又倒上了满满一杯。年轻人总是很容易习惯的，于是喻成坤便很快与眼前这位认识不超过一个小时、看起来很像女生的少年熟络起来，亲昵地叫着他的名字。
“什么事啊坤坤？”
接过李清扬递来的水，少年道了声谢：“谢啦，嗷，烫烫烫……”
吹了两口气，热水下肚，喻成坤这才问道：“你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六个月吗？”
“以前有一个同伴的，后来他没了。”李清扬轻描淡写地说着，“他觉得这里太黑暗了，东西太少了，想要去寻找一块光明的地方，于是他在某一天早晨出门了。”
“那他找到了没？”
顾勇觉得这孩子有点傻，外面全是丧尸，又是不停地下雨，那人什么都不带就出门，不是被啃了也会被淹死，说的已经够委婉了，咋就听不出画外音呢？
“我不知道，但他再也没回来。”无喜无悲，仿佛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喻成坤看着他的眼睛，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悲哀，于是喻成坤酝酿了一下情绪，道：
“那他大概已经找到自己的天堂了。”
剑客小伙耍起了文艺，就像整天嚷嚷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少年突然吟起了“我寄愁心与明月”，但喻成坤不是李白，顾勇也不是王昌龄，他只觉得这孩子大抵是脑袋被烧坏了，于是他开口道：
“那个，小孩子的话，别在意。”说着，他拍了拍男孩的背。
“干嘛，我不小了！”
“我没在意的大叔，他也就跟我在一起不到一个月，真的没什么伤心难过的。”李清扬有些歉意地看着正在瞪大叔的少年，也是没想到顾勇如此在意自己的感受，“而且我跟坤坤挺聊得来的。”
“你看，扬哥都没说啥！”
陈康放下了水杯，站了起来：“时间不多了，再不走天黑之前就到不了军区。
其他三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小木屋里围着火炉喝开水固然很舒服，但总不能赖在别人家里蹭吃蹭喝。
于是主客五人起身边聊边走到门前，大抵是说着一路平安，多多保重，有缘再见之类的。取回自己的武器，五人又折返到前门，门外是一条仅有混凝土的二车道，丧尸在挺远的地方晃悠，杂草从混凝土夹缝中探出来，又在冬日的寒风中蔫不拉几地趴在地上。太阳刚刚偏了一点，陈康的表上时针指向了一。
“那，清扬，不用送了，保重。”顾勇向主人道了别，其他人也附上了几句。末日之下，一别就不知能否再见，只能在心里珍重这短短的相遇。
四人转身向着道路那头走去，几只丧尸靠了上来，被他们一一打倒。
李清扬忽然感觉心底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右手传来一阵刺痛。犹豫了一瞬间，他开口道：
“等一下。”
四人顿住了脚步，一炷香过后，李清扬握着把消防斧，背着个满当当的黑色大背包出现在了门外。虽然少年更熟悉拿着魔杖念咒语，但也不介意挥舞斧头砍下丧尸的头颅。于是少年开口：
“不介意我一起去吧？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觉得我行了。”
众人笑了，大叔挥了挥手，半大的少年跑上前去拉起李清扬的手，于是四人组变成了五人组，继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