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与艾达

　　鵺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记得在墨青檀等人离开后，舰船就被亚纹袭击。
　　他在亚纹浪潮的围攻下，选择冒险破开包围圈，朝着与墨青檀相反的方向逃跑，以留下本就不多的能源。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草原，身后是蝗虫一般的亚纹，机械巨熊本是被制造出来对抗亚纹的盔甲，重在爆发性的攻击，而不够持久。
　　听着反应炉里的声音越来越小，鵺知道，要撑不住了。
　　“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要领盒饭了。”鵺无奈的笑了。
　　旋即不再逃跑，转身迎着亚纹冲了过去，几只亚纹刹不住脚，或者被后面的同伴顶着往前，狠狠的撞在机械巨熊上，亚纹盔甲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咦？”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咦。
　　眼见着一层又一层的亚纹扑在机械巨熊身上，压得鵺动弹不得，铠甲合缝处逐渐被撕裂，鵺闻见了那熟悉的口臭味。
　　机甲传来警报，驾驶舱闪烁着红光。
　　显示屏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亚纹的反应信号。
　　机甲的裂缝越来越大，鵺甚至看见了亚纹的瞳孔，尖锐的爪子塞进缝隙，想要撕扯眼前的人类，但是没有够着。
　　鵺不在意，他按下一颗按钮，驾驶舱里响起了音乐。
　　“谈爱恨不能潦草，战鼓敲啊敲，用信任立下誓言我来熬，这缘分像一道桥，旌旗飘啊飘……”
　　鵺闭上眼睛，享受最后的慰籍。
　　“咔嚓～”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鵺的眼前突然一片光亮，驾驶舱被撕开，他暴露在亚纹的嘴下。
　　“再见。”鵺按下了自爆按钮，对着亚纹竖起了中指，“一起去见上帝吧。”
　　但是造化弄人，自爆装置并没有启动，似乎是损坏了。
　　一只亚纹扑了下去，鲜血横溅，感受到右臂钻心的疼痛，鵺知道，这是亚纹的习性，在绝对的优势下，亚纹会以虐杀的方式残害猎物，这方面，倒是很接近某些人类。
　　另一只亚纹则是咬住了鵺的一条大腿，撕扯着，咀嚼着，不时发出嚎叫。
　　鵺可以忍住不惨叫，但是血液大量流水，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他看着天空，很蓝的啊，不像第五区的天空，抬头只能看见灰蒙蒙的一片。
　　鵺想起了和墨青檀第一次相遇，墨青檀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角落，别人都是看最新的科研成果，或者财经政治，只有墨青檀，抱着一本《昆虫记》，看得津津有味。
　　“看这个做什么？这些生物都灭绝了。”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搭话。
　　“我觉得，我会遇到他们的，等我有长大了，我就离开第五区，去八十六区，那里听说还残留着二十世纪的城市，说不定那里会有生态系统。”墨青檀说着，眼里闪着光，满腔热情。
　　鵺感觉面前的人，身上有着一种动力，是一种光芒万丈的感觉，鵺本身就是孤儿，毕业之后，对未来非常渺茫。
　　“如果，你要去的话，带我一个吧。”
　　“好啊好啊，我需要一个驾驶员，需要一个机械师，需要一个导游，还需要……”墨青檀的话渐行渐远。
　　失血的感觉回来了，鵺感觉自己泡在水里，有一种失重感，和深深的无力，左臂胡乱的摸着，摸到了一根断裂的钢管，狠狠的扎进亚纹的眼睛。
　　亚纹吃痛，竟松开了嘴，鵺挣扎着起来，就要去刺咬住他腿的那一只亚纹，可惜被对方躲开了。
　　鵺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敌人，一只只亚纹，脸上带着人性化的戏谑，看着垂死挣扎的猎物。
　　“罢了。”鵺丢下钢管，重新坐回驾驶舱，直接晕了过去。
　　亚纹一拥而上。
　　悠扬的笛声想起，竟是有人在附近吹起了笛子。
　　笛声婉转，在平坦的草原上穿透力极强，每一只听见笛声的亚纹都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笛声的方向。
　　一位女子，坐在一头亚纹身上，缓缓走来，普通亚纹纷纷让路。
　　坐骑的亚纹与其他的不同，较之普通的，多了一对金色的角，身材也要更加高壮，并且瞳孔不再是冷血的兽瞳，而是接近人类的眼睛。
　　坐骑亚纹走到机械巨熊面前，女子翻身下来，一只靠的进的亚纹主动匍匐在一旁，作为她落脚的阶梯。
　　女子爬上驾驶舱，看着昏迷过去的鵺，驾驶舱的歌声还在播放。
　　“以生死，无愧证明谁重要，这缘分，像一道桥，故事瞧一瞧……”
　　“是卓尔人嘛，杀了他吧。”坐骑亚纹口吐人言。
　　“不，这个歌不是卓尔语，他不是卓尔人。”
　　“那也是其他人类，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这机甲，让我想起了大长老之前说的那件事。”女子回忆道。
　　“另外一个世界？”
　　“嗯，中部信塔已经报废，凭各分部的机械师的经验，不足以造出这种精良的机甲，应该是异世界的人。”
　　“那现在怎么办，异世界的人也不是好人，我们在那一战伤亡惨重。”
　　“要不是我们误认异界人类是卓尔人，一过去就大肆进攻，我们怎么会与对方交恶。”女子叹了口气。
　　“但交恶已经是事实了，还是杀了他吧。”亚纹再次建议。
　　“不，先带回去，回去再说。”
　　坐骑亚纹不再劝道，老老实实载着女子，安排另外两只亚纹拖着机甲，连带着鵺，一起离开，只留下几具亚纹尸体，和无数的机械碎片。
　　鵺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安全回到了第五区，他们成为了第一队异界穿越的成功者，他们被颁发了勋章，墨青檀拿着勋章的荣誉换取了去八十六区的飞船，他也如约坐上了那辆飞船。
　　他们看见了昆虫，看见了小动物，看见了生机勃勃的生态，他们坐在一座高塔上，看着日落，看着世界渐渐浸入黑夜。
　　突然，地动山摇，他们所在的高塔开始倾斜，地面拱起，开始裂纹，一株小小的树苗顶开了油柏路，以飞快的速度开始生长，树干不断扩粗，眼见就要撞到他们脸上。
　　鵺惊醒了。
　　手臂和腿上包扎着类似植物叶片的东西，头顶是密密麻麻的枝叶所搭建的房顶。
　　鵺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巨大的叶片上，周围是空旷的房间，只有几瓶灰不溜秋的瓶罐。
　　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挣扎着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已经失去了一条腿，又摔在地上，忍着伤口处的撕裂感的疼痛，鵺爬向最近的墙边，缓缓站了起来，喘着粗气，走向房间的大门。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脸上，鵺用左手挡了一下。
　　外面是一片绿色，无数的枝条纵横交错，一处处枝干上，建起一间间房屋，墙部土黄，房顶碧绿，有无数的人在枝干上行走，灵敏的跳上跳下。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一个声音在鵺的头顶响起，鵺抬头看去。
　　“艾达！”鵺惊呼出声，就要做防御状态，一个不稳又甩在地上。
　　只见来者面色枯黄，有书皮一般的纹理，头上还长着几片树叶，身着亚麻，手持一根拐杖，说话时，带着一种皮毛摩擦的声音。
　　“不要害怕。”
　　鵺这才注意到艾达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看上去倒是人类的模样。
　　“我们与异世界的各位有些误会，还请听我们解释……”
　　“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异世界？”鵺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