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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自毁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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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复一日的被**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即使是经理办公室里时不时爆发的嘈杂争论,也只是些让人感到疲惫的插曲——就算布洛妮娅确实将其记录了下来,也很难从中寻找到任何有价值的内容
  似乎只要把参与其中的受害者完全排除,焦躁的跃跃欲试便会因为发现权罚的降临而逐渐沉寂,最多也不过类似讨薪工人的那些不了了之的行动——甚至这样的行为都是极少的
  而布洛妮娅已经累计工作一个多月了,她已然剖析出了异常的工作实际上便是利用超时的出卖劳动力为吸血鬼们创造剩余价值的过程;除工资之外,其余全部被吸血鬼们所占有
  因而,这段经历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地方
  身为劳动者的布洛妮娅也只是像往常一样打卡、在食堂吃那过分难吃的午餐、然后如同其他工人那般的、在吸血鬼的威逼下匆忙地忙碌过整个下午…
  而所谓的加班,实际上便是放弃独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而去完成工厂的任务,并据此创造更多的价值来换取那微薄的、只占比工人所创造的总价值极少比例的碎屑
  因而,在具备选择的权利时,她便没有再为了完成任务而留在那沉闷压抑的环境里加班,而是到了下班的时间点便踩着点下班了…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庞大而又复杂…普通的个体的苦难根本无法撼动其根基…而人类,实则是一种孤立无援的生命形态,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更加脆弱与渺小……”
  繁华现代的都市里,她再一次踏上熙攘的街道。车辆嘈杂、人群喧嚣,高楼大厦在夜幕中耀眼亮起,而与她同样是劳动者的外卖员们却依旧在都市中贩卖着自己的劳动力…
  繁华城市前不久或许下过一场小雨,淋湿了那高高在上、脱离群众的傲慢姿态,令布洛妮亚嗅到了些许泥土的芬芳,使得实际的现实都好似褪去了些许虚伪与浮华…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不过灯光何时才能够照亮黑暗呢…”
  天色缓缓暗降,四周逐渐被黑暗所笼罩。路灯却因为时机尚未成熟而停在那里不动,所有的光亮只能依托着远处高楼和门前霓虹灯的昏暗发光,不甚明亮、不敢张扬,便只是隐晦地延伸于黑夜之中…
  此刻的街道相对较为清冷,只有一些学生和早下班的白领依靠着微弱的光线,在繁华都市中穿行着。而不时的能看见流动的商贩在人流中穿行着,匆忙地寻找着最佳位置,与同行竞争着人流资源
  而在一座展开的遮雨棚下,布洛妮娅看见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先前被拖欠了三个月工资的工人自然没有再去工厂之中上班了,此时他正坐在遮雨棚下的椅子上,手中紧紧抓着廉价的面饼与售价五块多的白酒,面朝着护栏外的公路,沉寂的、机械的咀嚼着…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让你不舒服吗?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或许可以尝试与休比分享,可能可以给你提供一些解决方法,或是安抚你的精神状态”
  相貌和体型对于社交的影响是确实存在的,外表较为稚嫩和可爱的人在交往中确实更容易赢得他人的好感和信任
  深陷于迷茫之中而沉思的工人只见俩名孩童坐在了他的身旁,一个手中捧着方才做好、热气腾腾的饭菜,另一位则是拎着俩瓶高度白酒,没有丝毫避讳的,只是将饭菜与酒摆在了工人面前
  “你们怎么在这里?偷跑出来的?”
  俩位孩童工作时过硬的技艺与效率,加上那无法令人升起恶意的容貌与性格,使得布洛妮娅与休比在工厂的人气并不算低;而她们毕竟是同一个工厂的同事,认出了孩童的身份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疑惑,而是递过来了一包烟——崭新的甚至没有去掉其中的锡纸
  “要不要抽根烟?或者喝点酒缓解一下心情?”
  实际上,这两个孩子并没有真正经验过类似的社交行为,她们只是模拟的熟练而已;甚至是从社交教程的:[与陌生人交朋友时需要准备一些食物、香烟或酒等]获得的灵感,随即尝试着模仿罢了
  “不了,我不抽烟,烟酒对身体不好,尤其你们还是孩子,就更不应该碰这些东西了”
  实际上,对于布洛妮娅来说,对方的善恶观与道德观是她判断[是否要继续进行社交]的重要标准。而显然,她已然得到了一个答案
  “…谢谢,虽然布朗尼也不抽烟”布洛妮娅将她刚买的烟塞到口袋里,随即拿起酒瓶,“但是布朗尼认为,适量饮酒应该没关系吧
  作为一个合格的西伯利亚人,她自然懂得喝酒的技巧。毕竟在西伯利亚那样寒冷、物资匮乏的环境下,也唯有酒精可以使人暖和身体了
  “不可以,小娃娃。烟和酒以及其他那些不良的东西,都是不能碰的。一旦上瘾,就很难戒掉了。虽然你还小,但是听叔叔的话,以后不要再接触这些东西了”
  面对部分人的谎言,布洛妮娅可以通过观察人的心跳、脑电波与激素分泌的数值来判断对方的状态;但此时,各项的指标都证明了对方是真心的劝阻她,并没有参杂隐瞒或欺骗的成分
  因此,布洛妮娅并有些遗憾地放下了酒瓶,并像个稚嫩可爱的孩童一样露出了笑容。利用刚刚建立的信任来获取更多的信息,并预备开始分析
  “好吧,布朗尼会考虑戒酒的,那么可以告诉布朗尼发生了什么事吗?”
  布洛妮娅如是说道,她希望通过对方的讲述与信息收集,进一步了解问题的细节和背景,并通过分析得到更全面的结论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好像还在实习阶段吧,我是建议你早点辞职吧…我之前也像你这样,干活麻利的很,但是转正后那些玩意就时不时的拖我的工资了…你还小,你的未来不能在这里被拖垮”
  即便对方掩饰得很好,面部的肌肉只是微微的颤动、发出的声音也极难听出任何委屈的情绪,但那种足以压垮一个成年人的压力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根据对方那已然紊乱了的脑电波,布洛妮娅判断对方此时正处于焦虑状态、已然站在了崩溃的边缘,因而,布洛妮娅便只是稍稍沉默,小巧的掌心便轻抚上了对方的肩膀,以轻柔的方式安抚着对方…
  “你是在担心家里人吗?”
  布洛妮娅心存顾虑而小心翼翼,却不曾想,她谨慎的只言片语还是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话音刚落,便见工人用衣袖擦去了眼角积蓄的泪水…
  “没事…真的没事…我只是不知道…我们之后应该住哪里…买的房子还要还贷,但是我已经没有钱了…还要攒孩子的学费,信用也要逾期了,我不想我儿子连高中都没法上…”
  ——毋庸置疑的是,对于同为生命体的人类而言,有着一个稳定和舒适的住所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
  不同于被机遇强行吹起的投机者,底层的人民即便只是想要维系那最基本的生计,都必然依赖于有限的微薄的工资——而这种工资实际上是在创造了大量价值后,用作补偿的施舍的极少部分
  因而,底层人民若是强制性的需要买房,则必然需要贷款的介入…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普通工人如若真的使用了贷款前去购置房产的话,他们必然的会失去一定的主动权和自由,而沦为承担风险的“奴隶”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挺没出息的,一边想死,但是我又怕我死了后,我家里那个臭小子没人照顾了…”
  人类的情绪与思想在极端环境下很容易失控,使其推向自我毁灭的极端选择。这并不是压抑环境下的自嘲,而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存在着较高的概率
  因而,为了不让对方情绪失控而酿成悲剧,时刻警惕着对方情绪的布洛妮娅便试图先稳住对方的情绪;但就在她还在构思着应该怎么回应时,有着预设回答的休比却是先她一步的开口了:
  “请不要尝试通过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因为这并非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相反,休比认为,您可以尝试通过寻找新的工作机会或通过法律途径来获取被拖欠的工资等可行的方法来解决当前所面临的困境”
  “人生完全可以通过切换环境来重新开始,而生命只有一次,在终极的、不可逆的死亡现象抵达后,人类原先存在的可能性分支也将随之消逝”
  休比面对他人时的说辞确实更加机械化,而口语上的怪异,实际上是因为权衡了所有要素必然的弊端
  “…哈哈…唉…说的简单…谁都无法改变这一切…但是只要死了,我就不用再去经历这些了…只是…我不知道活这么些年的意义在哪里…呵…”
  在极端中孕育出的自毁思想往往建立在高度自洽的逻辑体系基础上——而正是这种逻辑体系如同甲壳一般保护着内心脆弱的部分,在心理层面麻痹着人类感知痛苦的神经
  即便其并不具备正确性,但若是要强行更改这种思维,则意味着必然需要推翻那唯一的保护机制…
  “经过分析后,休比认为生命的意义是由其个体本身所赋予的,外人无法解析与定义个体自身所定义的意义”
  “而在休比的定义中,是工人创造了世间的一切,因而,工人的身份是崇高的、且具备伟大的意义,而自毁行为则是来源于报复,但是将报复的目标选为了自身”
  “只是,休比无法理解,至使你陷入了困境之中的明明是那些不利于工人的生存环境与生产关系,还有那些培养出环境而侵害着工人权益的吸血鬼,那为什么要选择给予自身报复而自毁呢?”
  那稚嫩姣好的容貌却是平淡的、甚至稍有些冰冷的述说着略带引导性的信息,随即待到休比一语落尽,坐在椅子上的三人却只是相互凝视不言,寂静无声…
  先前标志着焦虑的脑电波,此刻已然逐渐趋于平稳了;而布洛妮娅和休比则是回归了孩童的乖巧,安静地等待着回应…
  “…哈…现在的小孩子啊,懂得也太多了…”
  布洛妮娅无法做到真正的读心,便只是见劳工浅笑着,坐着椅子上微微弓着腰,目视着繁华的都市,咀嚼着手中的白面饼
  布洛妮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在人群之中看见了熟悉的大铁箱子;而对方也与三人对上了视线,只见其中在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与身旁的人说了几句,随即便从大铁箱子中拿出了三个盒饭朝着三人走来
  “看来我有些来迟了”
  布洛妮娅认出他,毕竟先前他说过是工厂的同事。尽管由于距离较远而没有见过面,但是自从得知他在星火公益帮忙之后布洛妮娅就记住了他
  “没事,没有来迟,话说布朗尼上次忘记问你的名字了”
  布洛妮娅有个坏习惯;只有见过俩面或以上的人才会询问对方的名字——而这个习惯是从战争时遗留下来的
  “没关系,叫我照意就行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而布洛妮娅便没有去询问其名字的来源
  “需要布朗尼回避一下吗?”
  布洛妮娅谨慎的依据着[社交情商]的教程询问
  “谢谢,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热闹点好啊”
  说着,便见照意低下了头,轻拍着先前工人的肩膀,随即将一份盒饭递到了工人面前:
  “你在工厂里面算是出名了,下班的时候都在讨论你,需要帮忙吗?我们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法律援助”
  “你们想要什么?”
  按照常人的思维,这样的服务大多是需要付出金钱或是其他更加昂贵的东西才能得到的昂贵奢侈品
  “什么都不需要,这是免费为工人提供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们晚点就先去工人工会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帮助,要是得不到帮助的话,我们也可以帮你安排一些法律援助”
  “当然,这些都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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