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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们这群日常离不开手机的大学生来说，失去了信号，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一样苦闷。
剩余的电量不多。
“要是再没有了电，这玩意可就变成一块毫无卵用的高科技板砖了。”剑洛叹了口气，把智能手机揣进兜里，“放在口袋里还占位置。”
结果，言出法随。
有人尝试着开灯。他暴躁的按动开关，但只能听见啪嗒啪嗒的响声，头顶的管灯毫无反应。
“别白费力气了，老曹。”刘青云对他说，“停电了，水也没了。”
“娘的，军队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啊？！”
“对呀，这玩意拿喷火器一烧就死一大片，按理说就算咱们被它入侵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军营里的秩序也应该组织起来了吧？”
“我快饿死了……谁有吃的？”一个穿着长裙的女生从地上站起来，忍不住问道。
“啊，同学，我这里还有点……”曲晓卿从把书包放在膝上，从里面拿出一块包装完好吐司面包，“原本是因为时间紧，下午打算垫付一下的，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给……”
“欸，班长，是你？”女生听到曲晓卿的声音，似乎很惊奇的样子，“你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谭音同学！”曲晓卿也很高兴，“快过来，剑洛同学也在旁边……”
她拍了拍剑洛的肩膀。
“哦。”谭音的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剑洛，“班长，你可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特别惊险，我给你讲讲……”
她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曲晓卿也听得很认真。
“果然啊，我又被冷落到一边了。”剑洛心想。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去别处转转。”
“欸，你去哪……”曲晓卿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别碰我。”剑洛没好气地说，把衣袖拽开，头也不回就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
她走得太着急了，没看到曲晓卿落寞的眼神……
剑洛只是觉得没来由的生气。她戾气实在是太重了，以致于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为谁而感到生气。
曲晓卿没怎么样，同班同学谭音也没怎么样，但就是不舒服，感觉浑身上下都有蚂蚁在爬。
她现在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看到一扇扇被上了锁的大门，烦躁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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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胶带递给我……”
“保险起见，这里也需要粘一下……”
“OK，交给我，完全没问题。”
沈龙咚的一声从桌子上跳下来，因为没有灯光，他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郑词阳扶了他一下。两人突然发现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漂亮的短发女生，身材娇小，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工作。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别吓我啊。”郑词阳夸张地锤着胸膛，滑稽地说道。这家伙长了张和身材毫无违和感的嘴巴，严重嘴贫，是三班班里欢乐的来源。
高个子沈龙则愣了一下，认出她就是那个抓着领子质问他为什么不开门的女生。他其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愧疚。酷爱外国超级英雄大片的他，在危急时刻却做出了最懦夫的行为，他好一阵子没有原谅自己。
“你是……剑洛同学，对吧……？”沈龙想好好道个歉，但并不怎么擅长和女孩子说话。
“正是……不过，总算有人记住我的名字了。”剑洛半阖上眼睛，“你们在干什么？”
剑洛心里其实也乱得很。她又开始后悔刚才和曲晓卿讲话的态度。她会难堪吗？她会记恨我吗？她会再也不和我说话吗？
唉，算了，反正我这种无可救药的家伙，是不可能有朋友的。片刻的温存，只不过是友谊折射出的海市蜃楼罢了。在她眼前昙花一现，又早早逝去。她这样想道。
“我们刚才集中了整栋C教的大部分人，开了个会，你没有过来，可能不知道内容。”沈龙又一次踏上桌子，用嘴扯下一卷胶条，“为了防范那些虫子从通风管里钻出来，我负责把每个教室的管道缝隙处都用胶带堵一下，这样的话，就算留有空隙，那些东西也进不来啦——”
“我认为它们没那么智能……”
“防患于未然嘛，”沈龙笑笑，“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需要我帮忙吗？”剑洛问。
“你不去女生那边……”
“不去。”剑洛一口气回绝，“我跟那群家伙玩不来。”
“哎呦！我肚子好疼！”郑词阳忽然捂着肚子嚎叫起来，“不行了，我肯定干不了这活儿了，姑奶奶，麻烦你负责帮他撑着桌子吧，我得去厕所摸鱼……啊不，大号去了。”
他华丽地转身冲出门外，留下面面相觑的沈龙和剑洛两人。
那背影，好像在说：“哥们今天就帮你到这儿了……”
沈龙无语住了。
“我来帮你。”剑洛无所谓地说，用双手撑住桌子。
天色渐暗，西面的天空还余最后一片夕阳，估计怎么也得七点多了。
教室里都快黑透了。沈龙麻利地撕下胶布，他必须得加快工作，待会儿如果想接着干就必须得把手机拿出来当手电筒用，而手电筒功能还是蛮费电的。
“你为什么和她们玩不来？”他边粘胶布，边问，“我看你们女生那边关系都不错啊。”
“啊啊，是呀。”剑洛的口气忽然变得冷淡，“但可惜我是个例外。”
“为什么呢？我感觉咱系的女生包容性都很好，只要你愿意和她们聊天，她们也肯定会愿意和你呆在一起的……你明明……”剑洛咳了咳，把“你明明那么好看”压在嗓子里没说出来。
“那就是我个人的缘故啦。”剑洛无意识地轻抚了挡在眼睛旁的发丝。在那些发丝下面，是那道她觉得很丑陋的疤痕，“我学习不好、脾气差、不会交流，我这样的家伙不被大家认可，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真的……是吗？”
“我完全不会关心人，对任何人都不会放在心上，只会无缘由地仇恨别人，这样的我……”
剑洛忽然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对一个陌生人透露太多了。
“是吗？”沈龙摇摇头，“那只是你一厢情愿地曲解自己罢了……只缘身在此山中，剑洛，我想你从来都没了解过自己吧。”
他大胆地说。
“此话怎讲？”她有些好奇。
“剑洛同学，我认为你不仅不漠视他人，还是个善良、勇敢的女生……”沈龙的话一字一句地从口中吐出来，“脾气差、说话带刺……那些只是流于表面的特质……”
“快得了吧，奉承我也得找准时机——”
“你从三楼跳下来，我可是在楼里看得很清楚的。”
“欸？”
“你是为了救曲晓卿吧？你们班的班长。如果没有你，她恐怕已经是柏油马路上那些尸体中的一员了。”
“……”
“你以为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吗？其实当时很多人都在后面看着你呢。”沈龙顿了顿，“他们现在都知道你可以为了救一位同学，不顾一切地从三楼跳下去。”
“……”
“曲晓卿心里也清楚的很——她跟我们问过你手上和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得知真相后，你才想不到当时她脸上的表情——她真的真的很担心你。”
“……闭嘴。”剑洛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全身上下除了嘴哪儿都是软的。
“没用的。”沈龙结束了对话，他忽然觉得这个在别人眼里骂骂咧咧的女生此时竟然说不上来的可爱。但他还有别的工作，因此，他朝剑洛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也去找曲晓卿呆会儿吧，别后悔。”
“别后悔”三个字，他故意念得很重。
空荡荡的阶梯教室里，只剩下剑洛一个人凝视着窗外。
窗外越来越黑，没什么好看的。她又开始看自己在玻璃伤映出的倒影。
“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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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班长……”
“麻烦给我也来一块，我饿的不成样子了……”
“有水吗，给我倒一口吧，保证不挨嘴……”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在曲晓卿旁边围成一个圈。当她从口袋里掏出第二个、第三个吐司面包的时候，教室里其他的女孩子终于按耐不住了。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凑了过来。
大多数人今天都没吃过午饭，这回一下子就尝到了挨饿的滋味，这才知道“民以食为天”这句古人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的道理。
很快，三块面包被分了个精光，就连瓶子里的水都没有了。
男生还能克制住自己，主动从书包里掏出平时储备的各式各样的小零食放在桌子上。女生们开始还有些拒绝，但很快就放开了。
又黑又饿，没人拒绝的了食物的香气。饥饿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刘青云阻止那些哄抢食物的女生，不出意外遭到了好几个白眼——“你谁啊，凭什么来管我们！”
“喂，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种地方呆多久，把食物和水统一起来集中管理，给那些需要的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你不是说顶多到明天白天，就会有军队来救我们的吗？”一个穿着牛仔上衣的女生咄咄逼人。
“虽然，可是——”
刘青云满头大汗，和她们争吵起来。
曲晓卿想去劝劝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面包……一块都没吃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