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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身边陪护的欧仁妮,此刻正趴在床尾处小憩——她甜甜的微笑着,不时悄悄地摇动双耳,就像一只围坐壁炉前,慵懒又可爱的贵宾猫。
“睡吧……欧仁妮。”我心想道。连续数日没日没夜的坚强战斗已经快把她的肩头压垮,这难得的喘息更令她睡的格外香甜。
我不忍心打搅她,便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确认起自己身体的状况——似乎已经基本痊愈,我这么想着,便轻轻脱去了覆身的素毯,紧张十分的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出了这一由门帘隔断、为我们单独开辟的小小空间。
“马克思老师?”
但在我离开“病房”不久,欧仁妮那认真的声音便立刻紧追上来,牵住了我那忐忑的灵魂。
“唉……”我轻轻叹口气。看来,还是没能逃脱欧仁妮的“法眼”。
“啊……我在。”我答应着,踱着步,又返回了病床旁,望着欧仁妮那稀松的睡眼与意犹未尽的神色,我轻轻摆摆手,说道:
“没关系,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不行。”欧仁妮马上拒绝道,并麻利的从床边爬起,伸伸懒腰、抖擞抖擞精神。“还有……还有很多事要向您汇报,耽搁不得……耽搁不得。”她长哈一口气,颇有些吃力的说道。
此情此景,不禁令我心生怜意,“也不要太累坏了身子。”我关照着说道。
“嗯……谢谢马克思老师!”欧仁妮答应着,似乎格外的兴奋。而她似乎依旧充沛的势头也一并感染到了我:“嗯,那好吧。”我扬起嘴角,简单张望起屏风之外的状况,说道:“那我们现在……”
“那个!”
话音未落,欧仁妮便突然打断着说道:“那个……老师。”她抿着嘴,收着下巴,看起来颇为扭捏:“您昏迷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现在去前辈们那里……可能……可能有点迷糊,什么的。”
“嗯……”我轻轻的叹口气,不禁打量起这位突然变得像小姑娘似的忠实助手:“额……那……”我捋了捋侧发,吞吞吐吐的说道:“那就先……先听你,讲个大概吧。”
“!”
一言既出,欧仁妮立刻像一只察觉猎物的大猫一般,兴奋又警觉的昂起了头:“好!当然……当然可以。”她有些受宠若惊的答应道:“那我们……先……先坐下……说。”
“嗯,可以。”我点点头,随即便坐回了床边。而欧仁妮也立刻开始手忙脚乱的准备起来,“材料材料……记录记录……”她不停的喃喃着,慌忙整理即将要汇报的内容。
我有些于心不忍,准备起身帮她的忙:“那……”
“没关系!”不过,果然也被当即拒绝了。
“我可以,我能行马克思老师!只要一点时间!”
看来……这件事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了。
即使开头小有插曲,不过一如既往,欧仁妮依然漂亮的呈现了一份相当简短且精练的报告。包括自己昏迷时组织面临的危局,黛芙娜紧随其后的救助,洛基等一众同志如何将我安置、急救、又转移,在研发部一次次全线进攻中稳定战局,最后抵达此处,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喘息。
“……原来如此……”
已经大致了解基础状况的我,顿时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感:“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得去找洛基他们。”我说着,立刻拉开隔断,准备前往通道南侧的会议室。
但在我即将踏出门框的一刻,突然莫名的犹豫起来。我不自然的抿了抿嘴,望着身边正火急火燎准备行动的欧仁妮,顿时心中一种难言的情愫油然而生……
“还是……我们一起去吧。”我说着,主动上前,伸出双手和她一起,收拾着散落的文件。
“……不……马克思老……”欧仁妮下意识的拒绝着来自我的帮助,但在切实感受到我的心意后,她便也不再警觉,甚至反而有些呆滞和茫然,就好似刚中了彩票的头奖。
卷宗本已相当清晰条理,我能做的也不过只是简单的排列组合,不时便彻底整顿完毕。我随即将一叠文件抱起,转过身,望着依旧有些恍惚懵然的欧仁妮,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提醒她道:
“还等什么……快一起走吧。”
“嗯?!”欧仁妮这才回过神来,她略有尴尬与慌张的打量着我,又打量一圈桌上的文件。“是的是的!”她赶忙答应道,躬身沉颈,小心翼翼的避开我的目光,来到桌边,稍有忙乱的抓起那些已经熟悉无比的文档,将其高高抱起,好似刻意遮挡着自己那微微泛红的面颊。
“我们……我们现在就走?”她吞吞吐吐的问道,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马上展露出莫名的兴奋,像一只欢快的羊羔般不停垫着双脚。
“真是不够坦率啊。”我暗暗地心想,不禁扬起嘴角,轻轻的摇了摇头。
“跟紧了。”我认真的说道,迈着大步,和欧仁妮一同离开了这间小小的病房。
“啪嗒。”随着一声清脆的扭矩声,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进入走廊之中。虽然对外面的事情早有预料,但眼前实际呈现的惨状依旧让我心如刀绞、坐立难安——无数的战士和伤员们就如同一条条圆木般被肆意杂堆在那条狭窄的走廊之中,腐烂、消毒水与药物的味道杂七杂八的混合一气,异常的刺鼻难闻;重伤员们的呻吟声自隔壁的简易病房中此起彼伏的回荡耳边;脚下是混合着血液、清洁剂、盐水和其他更多难以描述的诡异液体,卫生条件糟糕至极。每一位尚堪呼吸的生者,都仿佛被抽取了灵魂般憔悴麻木,即使是死者亦难求得片刻的安稳。
而此刻,我的到来竟也如一颗小小的石子,在这一潭死水的氛围中砸出了一片小小的涟漪。
“马克思前辈您……您醒了?”第一批看到我的同志们瞪大双眼,马上转身向人们散播这个难得的消息:“马克思前辈醒过来了!他能继续领导我们了!”
一言既出,当即引来更多人的注视与期待——不论男女、伤重、年龄,都纷纷打起精神向我拥来,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我的名字,那一双双望眼欲穿的目光之中好似正燃着火、在闪着光。
但这一切,我却只感到了莫大的失意。
“我……我对不起你们。”我不住的颤抖着,如铁般凝重的神色冰冷的凝固在脸上。
“是我无能……让你们受苦了。”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但残酷的现实不容许我做出片刻的逃避,哪怕只是微微合上双眼。
众人抿着嘴,脸上亦然是愁苦的神色。
“前辈……前辈您没必要这么自责。”这时,一位受伤、拄拐的同志突然说道,他一边吃力的从人群中钻出,一边上前慰言道:“您为了我们拼死拼活,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是敌人太不讲道理,我们每个人也都尽了力,没什么后悔的。”
“是您让我们重拾了活下去的勇气,我们应当感谢您才是。”她说着,眼中充满了恳切与敬意。
“不才……”我望着她憔悴伤残的身躯,更紧的锁起了眉头:“承蒙大家的信任,我……我还是没能做到最好。”
“没有关系,前辈!”此刻,一位缠着绷带的战士上前说道:“我那老姐已经跟着第二波人跑出了这个鬼地方,日子隔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回去见见老爹了。要是没有您的功劳,我又怎么能放下心呢?”
“没错!要不是前辈,珍琪她……她就得死在研发部那群畜生手里了!”话音刚落,便立刻有人应和道。
“为了让他们好好活下去,我们死都愿意。怕的就是哪怕豁出命,也没法子救下他们。”
“没错!马克思前辈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马克思前辈万岁!”
“……马克思万岁!”
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竟压制了哭喊与绝望,令所有人再次振奋起来。一股股暖流涌动在每个人的心中,也流淌在我的心中——我不禁眼眶一湿,紧齿屏唇,深深地向在场的所有人鞠了一躬。
“大家万岁!所有人万岁!”我饱含热泪,举起右拳,无比真切的呼喊道:
“人民万岁!”
“人民万岁!!!”
这四个字,就像一颗引爆的核弹般瞬间席卷了整座走廊,所有人一扫方才绝望的阴霾,无比欢欣鼓舞的呼喊起来。
“人民万岁!!”
“……”
“马克思前辈!”此时,那位已经热泪盈眶的女同志再次走上前来,她热情的握着我的手,无比激动地说道:“请您继续领导我们,我们大家都相信您!”
“谢谢……谢谢大家!”我微笑着,不住的点着头。在大家的殷切期望与热情簇拥下,年轻的灵魂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我一定倾尽全力!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此时此刻,我心中的信念已经无比坚定——只有我为人人,才能为人所为。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将为理想、为这些愿将自己身家性命交于我手中的同志们,坚定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而当我真正穿过那凄绝惨淡的走廊,站在这人头攒动、充斥着陷于工作、焦头烂额的同志们,作为组织仅剩的作为核心区域的大厅之中,面对现实又困苦的局势,肩上便只有沉甸甸的责任,胸中只有坚持不懈的信念。
作为最后的能容许装载大量人员工作的区域,坚强聪明的同志们几乎已经将大厅的每一寸角落都充分利用起来——安置机器,整编部队,运输物资,而负责临时决策与情报汇总的中央委员们则被挤到一个靠近出口的角落里,以将更多空间让给需要时刻与前线战备轮换的战士们。而负责情报工作的洛基自然也在那里,甚至还有黛芙娜的身影。我看到这一切,立刻便快马加鞭的冲向了那久违的指挥区,继续自己未尽的工作。
“马克思同志!”委员们在看到我的身影时,终于令原先压抑忧愁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你身体康复了?”他们纷纷上前慰问道。
“嗯,已经没事了。”我点了点头,一转话锋,神色凝重的说道:“客套话就免了吧,同志们,现在战况紧急,局势危险,已经没时间耽搁了。”
“是,马克思同志。”委员们说着,立刻按照预案,有序的向我移交着各宗资料以及总指挥权。而我也在此时,终于彻底的意识到眼下状况是何等的急若燃眉,如履薄冰。聚集着全组织最后保护的五千名撤离者的撤离阵地,已经在研发部势力的穷追猛打下失守了近一半,至少三千条人命在短短两小时内便殒命在接连不断的战败之中;现在预备队也已经基本全部打光,不得不在撤离人群中临时征调青壮年填充战线,收容组的幸存者也仅屈指可数,ego装备也大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消耗与磨损,黛芙娜此刻的状态又令我们失去了最后一张王牌……面对这四面环敌的悲惨战况,我们已经再无力组织反击——甚至若依旧按照原先既定的方案,那条仅剩的撤离通道究竟还能在研发部的重点进攻中,拼死拼命的维持多久,都成了一个相当的变数。
“现在敌人的攻势暂时陷入了低潮……我们必须抓紧这个最后的机会。”我结合目前的态势与四下的意见,做出了最后、也是最为坚定地战略决策:“现在必须最大程度的收拢战线,抛弃一切重型设备、立刻消耗掉所有的战备库存,重新整合部队,销毁一切不便行动的物资,停止大范围防守,尽力制造障碍拖延敌军行进,把聚集区等待撤离的同志们整合到武装部行军队伍。我们一鼓作气,一举冲出去!”
“就这么办!”负责决策的委员们很快便达成了共识,立刻按照这条战略的方向开始紧锣密鼓的部署和分析,一条条指令层层下达,仿佛一根根神经一般有力的牵动着组织内所有的行动。
“同志们加油!”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委员们、战士们、待撤的同志们、甚至负伤的伤员们,都无一不表现出了高度的团结与奉献精神。而我自然也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救民图存的涛涛洪流之中,利用自己脑中那千百年内积累的一切经验与知识,竭尽所能的四处协调、调度、处理事件、提供指导,为这摇摇欲坠的血肉机器,再添一把陨落前夜的活力。
“马……马克思……”
在帮助情报组指挥、销毁资料时,我终于又一次与洛基正式打了个照面——只见他面色空洞愁苦,精神萎靡又颓然。艾达的牺牲,显然已经令他经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打击——据有心的同志们说,在战事尚能维持的时刻,洛基便总偷偷躲在角落处,对着艾达的照片不住的哭泣,时常满面泪痕、眼眶红肿而不自知,宛若亡国之臣、丧家之犬,凄风苦雨,惨不忍睹。
而在战事急转直下,情势危机加剧的时刻,他又不得不咽下满腹的悲伤,挑起整个组织的大梁。在我、中央委员会、以及一众技术员同志们进行大规模战略转移,以避离研发部纵深部队的攻击锋芒的危险的空窗期,正是洛基的正确领导和英明指挥,才成功稳定住了局势,为之后一切的行动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基础。
但这对他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酷刑一般的折磨呢?他难以面对脑海中那早已尸骨无存的亡妻,残酷的现实甚至无时不刻的挤压着这个男人仅剩的怀恋的心绪,一步步的摧毁着他最后的人性与理智……
兴许也正因如此,当濒临崩溃的洛基在得知黛芙娜杀回组织,并成功将我们从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带回组织核心区后,便顺势将临时一把手的指挥位的重担让度而出,一心负责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处理情报。
“洛基,你受苦了。”我颇为感慨歉疚的说道:“艾达的事我很抱歉,我没能尽到自己部队调度的职责。”
“……”洛基听罢,先是一愣,其后马上紧咬牙关,瞪大双眼,但很快便再次恢复正常:
“这……这也是难免的事。”洛基小声喃喃着,不知在与我交谈,还是在自言自语:“马克西牺牲了,格雷戈瑞也在我面前被Binah一爪毙命,你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连黛芙娜现在都已经疯疯傻傻,没个人样了……艾达又凭什么是那个特殊的呢?”
“我又为什么是那个特殊的呢?”洛基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听罢,赶忙向洛基劝慰道:“没谁是应该同死的。更何况艾达她……”
“艾达她,不顾性命的顶在前线,也都是为了我,为了内维斯他们都能好好的活着。”话音未落,洛基便满面愁容的打断道:“马克思,我都懂的,我也知道你懂——道理也好、感情也罢。”
“抱歉……”意识到说错话的我低着头讨谅道:“我不该用这个话题刺激你……”
“不必道歉。”洛基说着,不禁苦笑一声:“或许我一直过不了的,只是自己这一关吧,我……我……”
很快,洛基便再无法继续这难得的倾诉与抒情,情绪再次翻涌而上的他不得不草草结束话题:“你……我……”洛基有气无力的嘟囔着,向我摆了摆手,随即便再次转过身,颓然的面向那堵冰冷的墙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唔……”我自知已经无法再实际的帮助到他什么,便轻轻拍着他的肩头,“保重。”我说着,识趣的迈起步子,离开了情报区这狭小的角落。
其后不久,我亦同遇到了黛芙娜——只见此刻的她正惶惶不安的坐在人来人往的通道旁边,怀抱着那柄曾经属于格雷戈瑞的黑羽大剑。在人来人往的周遭,黛芙娜的身影是显得那样的扎眼、孤单而又寂寥。她张着嘴,似乎一直在说些什么,身边正忙的火急火燎的同志们有鲜有功夫回应她的话语,却也不碍黛芙娜的兴致,她只是坐着、只是说,仿佛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一样。
“前辈现在忧惧失常,不帮忙干活,也不让我们回收ego,我们有点……害怕。”我听后勤部的同志们如是抱怨道。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黛芙娜前辈?!”我立刻斥责了这样的说法:“要是没有她的努力,我们哪有今天的机会。”
不过……驳斥是一方面,但黛芙娜此刻的状态,也确实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程度。不仅是物质层面上,已经无法继续为即将到来的大撤离添砖加瓦的事实,更重要的是黛芙娜作为回归者,就这样招摇于喧闹之处,招致的相当不良的示范作用——不论是低迷的精神,还是其已经渐趋非人的外貌。而我作为战友,亦更有劝阻与支持的义务——我这么想着,便小心翼翼迈着步子,逐渐向黛芙娜的位置走去。
“黛……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我率先开口寒暄到。
“嗯?!”黛芙娜似乎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她立刻抬起头回应道:“不妙,很不妙,非常糟糕。这幅身体适应并强化了对aogito的抗性,这身衣服现在必须注入更多那些恶心的绿色液体,才能维持身体现在的稳定;但电流刺激却一直在增强,它搞得我很不舒服……但我必须隐忍情绪的爆发,躁动的心智只会加快‘转化’的速度……”
“这样吗……”我听罢,微微点了点头:“那关于……”
“我明白,自己呆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妥,但是……但是这里的环境能多少让我心绪舒缓一些。”黛芙娜几乎以恳求的语气向我说道:“就让我……让我在这里多坐一会吧,马克思,我知道你一直最有主意。”
“嗯……是。”我轻轻的点着头,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只因黛芙娜眼下这反常的状态,在向我详细介绍自己眼下困局的同时,却对格雷、优伊的事情只字不提,如此若无其事的态度,更加令我感到担忧与焦虑……但……但又不便再开口——“唉。”我轻轻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黛,你也好好保重。”我劝慰着说道:“等出去以后,我们一定会找到方法,把你恢复的。”
“不……马克思。”黛芙娜突然一转话锋,语气异常沉重的说道:“你也知道的,我已经……不能再离开这里了。”
“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我皱了皱眉头说道:“也……也许只是Binah在恐吓你……”
“绝不可能。”黛芙娜斩钉截铁的否认道:“我知道的,即使是她,在我面前撒谎也毫无意义。我……我已经必须要留在这里了。”
“这……”此时此刻,我也终于真切的体味到了黛芙娜口中话语的分量,已经有太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然的存在被塞入了她那副小小的躯壳之中,至少在此刻,她、我们能做的都已经不多了……
“不必自责,也不必安慰我。”黛芙娜说着,字里行间充满着澄澈的勇气与决意:“早在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就都知道了——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因为我知道,自己早已经和你们所有人,马克西、洛基、还有你……格雷、优伊……还有卡米尔他们,都牢牢地绑定在一起。如果选择抛弃这一切而独自苟活,那我一定永远都无法原谅如此自私的自己。”
“请……一定代我好好活下去。”黛芙娜无比真挚的说道:
“改变世界,改变都市。去完成你的理想吧,我一直坚信你能做到,马克思。”
“黛芙娜……”一时之间,我竟有些语无伦次:“这怎么……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时间马上要不够了。”黛芙娜似乎对我的状态也早有预知,她即刻起身,将手中那柄“正义裁决者”无比庄重的向我递呈而来,说道:“我知道你的ego已经完全损坏……那现在就拿着它吧。”
“这……”我顿时感到相当的惊讶:“可是它……”
见我依旧充满犹豫,黛芙娜便展现出更加迫切的神色:“没关系,你配的上他的名字。如果真的想纪念的话,那就让它陷阵沙场吧。”说着,她立刻半跪于地,举起双手,将“正义裁决者”高高托送着,仿佛贡献祭品一般庄严、肃穆的递在我面前。
“啊黛……不不……不必这样。”此情此景,我赶忙上前扶起这位饱经风霜的战士,“我明白你的心意。”我说着,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如尺般笔直的大剑,“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我盯着黛芙娜那热忱的双眼,无比坚定的宣誓道。
而直到此时,我才终于看清,黛芙娜眼眶之上那一道道正缓慢愈合的疤痕——那便是她在无法哭泣、无法逃避的绝望之中,面对不公的世界做出的最后反抗……
“好……好。”黛芙娜说着,不停的点着头,仿佛一位患有PTSD的老兵一般,专注、警觉、甚至看似有些神经质的观察着四周。“马上……时间马上要不够了。”她突然转过身,抓着我的双肩,如临大敌一般,几乎尖叫着向我警报道:“快,时间不够了,现在就组织撤离,突围,马上让所有人离开这里!”
“什么?时间?”我尚有些恍惚,立刻惴惴不安的追问道:“你是说……”
“没错没错没错!!”黛芙娜连珠炮似的确认道:“就是他们,必须尽快……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是!”我赶忙答应道:“我现在就组织人手。”
说到这里,黛芙娜终于自那极端警惕的状态中微微舒缓下来,“我……我得离开这里。”她平静的向我说道。
一番话立刻将我那本已紧张不安的神经更加绷紧起来,我赶忙向黛芙娜追问道:“你……莫非……”
“不……我不会去送死。”黛芙娜认真说道:“我甚至没办法阻拦他们,我只能为你们收集一些情报,凭借我现在的身份……”
“是这样吗。”我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保重了。黛芙娜。”我只能向她献去绵薄的祝福。
黛芙娜听着,终于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她抿了抿双唇,抬起头,轻拍着我的肩膀,“拜托了,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尽可能多的人们,活下去。”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我答应你。”我说着,郑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你们也必须尽快离开了。”黛芙娜说着,静静地转过了身,迈着阔步,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依照黛芙娜的警告,我立刻下令加快了组织的行动速度,人手抽调也纷纷变换了重心,所有的资源立刻向武装部的战士们倾斜,以求在最短时间内恢复部队的战斗力,聚集起足够数量的撤离人群。
待仓库中最后一个能称得上武器的东西被分配完毕时,各处的哨站突然向本部发来了最为急促、醒目的敌袭信号。一切果然如黛芙娜所说,研发部聚集着最为庞大的一支部队,即将对组织残存的势力发动最后的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