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

　　义体永远是紧俏的商品，即便是在夜之城。
　　大企业会为自己的员工提供高等级义体与完善的医疗保障，普通人只能从义体医生那里淘些别人剩下的货。虽然说有些义体医生仍然保守基本的底线，但在夜之城，呵呵，谁还没碰过一些禁区呢。
　　可能你某天掏出自己辛苦几年的工资装上一条军用里脊，对它爱不释手舍不得用，但其实它已经服务过七八个主人了。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义体巨额的利润吸引着这样一批人走向犯罪——“”。作为一群专业“割肾”的“老鼠”，如果你哪天被他们抓住且没办法反抗，那就祈求他们在动手前会把你打晕吧，因为他们从来不打麻药。
　　——分离芯片《秩序背后的往事》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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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蒂夫缓缓睁开眼睛，老旧开裂的水泥屋顶提醒他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主灯没有打开，整间屋子仅凭墙壁上几根发着红光的灯管勉强照明，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鼻尖传来的血腥味使得史蒂夫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被捆在一个手术台上。
　　白净的台面沾着几滴血迹，旁边支架上摆着手术刀、镊子、切割机、针筒等，心里传来一阵阵对锋利物品的原始恐惧，让史蒂夫打了几个冷颤。
　　不远处的墙角有一个放满冰块的水箱引起了史蒂夫的好奇。仔细一看竟然有一条女性手臂从侧边垂下，其上已经呈现出失血过多的惨白色，这个女人多半已经死透了。
　　“！”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史蒂夫尝试着挣脱开束缚，身上的绳子却异常牢固，真不愧是专业团队。
　　他对自己会被抓走没一点心理准备，谁能想到自己出门买个药都能遇到割肾的。
　　手术台被晃得哐哐直响，下一秒他就急忙停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义体还没被挖，但闹出动静给外面的人吸引进来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史蒂夫认为自己虽然穷并且长得不高也不帅，但还是有优点的，那就是临危不乱。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史蒂夫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到底是为啥腰子还在自己身上呢。
　　也许是他们看我一身原生态环保皮肤，没啥可挖就放弃了？
　　别开玩笑了，这年头谁还没个网络接入仓？给脑袋开个洞费不了多大劲，蚊子小也是肉嘛。
　　比割肾更重要的，自然是变现。那么就应该是有人要收购义体。或许正是旁边那个女尸身上的，如果只有一个人来取货，我就凭自己的智商忽悠他解开绳子，然后趁他不注意抄起切割机对着裆部就是一个滑铲。
　　一人对一人，优势在我！
　　房门突然被用力的踹开，门与墙壁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卧槽！”正胡思乱想中的史蒂夫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打断了，下意识爆了粗口。
　　走进来一个高瘦的男人，其脸上堆者数个赤红色义眼，肢体上也能看到义体改造过的痕迹，给人一种面对恶鬼的错觉。
　　很明显，他的身体被重度改装过，不像是那种街头小混混路线，更类似于漩涡帮的风格。
　　仅仅是看一眼就充满压迫感，也许滑铲对付不了这个男人吧。
　　“叫你妈，再叫信不信现在崩了你。”那人将手中的莱克星顿顶在史蒂夫的额头上，整条手臂全是由机械构成的，没有什么机械美，随意堆积的铁块与线缆让人感觉有些狰狞。
　　瘦高男察觉到史蒂夫眼神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与其他人瞳孔中透露出的麻木愚钝明显不同。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朝着屋外大喊：“老大，这小子好像解开精神干涉了，要不要先给他毙了。”
　　“一个傻小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别管他了，死了义体容易出故障，先把客户要的东西拿来。”门外传来粗重的声音，应该就是他口中的老大了。
　　史蒂夫感觉头上顶着的枪口移开，那人朝着水箱走过去。
　　他小声抱怨：“什么癖好，买个义体还要原主的头。”
　　这话就很恐怖了，史蒂夫感觉自己仿佛触电一般，从头寒到脚。
　　瘦高男走到水箱前，将手放进去捞了捞，最后拎出一个女首。头颅上打湿的发丝沾在男人的手上，头顶左侧有一个血洞，看起来是网络接入仓被挖了下来，血迹从洞口流遍全脸，她的眼睛依然睁着，不过双眼上翻，瞳孔里已经没了神色。
　　史蒂夫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只见他把枪别在腰间，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个短锯。
　　随着一股鲜血喷溅在墙上，女尸的身体跌落，染红了整个水桶。
　　瘦高男拎着头颅往外走，到史蒂夫身边时瞅了他一眼说：“老实点。”
　　残忍的一幕发生在眼前，史蒂夫被吓的愣住，只是呆呆地望着他，感受不到声带和身体的存在。
　　房门又被重重的关上，屋内恢复了安静。
　　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头颅留下的血迹散在地板上，与其他干涸的血迹比起来更加鲜红。
　　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似乎发生了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枪声，随后是一阵爆炸与辱骂。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史蒂夫拉回了现实，他意识到这也许是存活的可能。
　　“喂，这还有个人，救命啊！”
　　他再次晃动手术台，并且大声求救。
　　枪声戛然停止，房门再次被打开，可是并没有人进来。
　　史蒂夫正疑惑时，外面滚入一个圆柱形的物体，随后一阵强光与嗡鸣声笼盖了史蒂夫。
　　眼泪和鼻涕止不住的往外流，耳边听不到一点声音。
　　“妈的，什么东西这么闪。”
　　模糊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朋克风格打扮的男人掏出刀具，把束缚住他的绳子割断。
　　此时，门外传来密密麻麻的枪声，铁质的房门随之被打出大小不一的数个弹孔。
　　铁门质量相当不错，短时间并内没有被打穿的风险，能把门造的这么结实，看来防盗意识还挺强。
　　视线逐渐清晰，史蒂夫开始在屋里寻找拯救自己的男子。
　　视线停留在房间的角落，只见他正把手伸进那个水箱里面翻弄，不知道在找些什么。还时不时把衣袖放到眼前抹一把眼泪。
　　等等，抹眼泪？
　　这人可以个一米九以上的壮汉啊，先不说他那衣服都盖不住的肌肉身材，就凭他一身散发着浓浓赛博朋克风格的装束，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佣兵吧！一点也不像是会做出擦眼泪这种动作的人啊！
　　“呜呜，狗日的中间人，把老子害惨了。”
　　史蒂夫看着一个壮汉竟然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充满了反差感。
　　“能把人坑到哭，这中间人是怎么在夜之城混下去的。”
　　“去你丫的，老子是被震爆弹晃到眼了。”朋克男又摸了一把眼泪。
　　“哈哈，终于找到了，我说那女人脑袋上的芯片去哪了，原来是掉在这个水箱里。”朋克男从水箱边上站起身来。
　　看到史蒂夫恢复的差不多，便冲着他说道：“没时间解释了，拿着枪等会跟我冲出去，看到那群老鼠直接射。”
　　史蒂夫接过他递来的手枪，发现这把枪很眼熟，正是之前瘦高男的莱克星顿。
　　那个恐怖的家伙竟然被干掉了。
　　“说好的这里就四五个，还是随手就能解决的那种地摊货。妈的，一开枪冒出来了至少二十人，其中还有不少漩涡帮的残党，这些改造疯子可难对付的要命。”
　　“那我们该怎么做。”史蒂夫向朋克男问道：“他们火力太猛了，一出门肯定要被打成筛子。”
　　门外的火力丝毫不见停歇，也许是三年前某位“活阎王”给这些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们对佣兵都很畏惧。
　　子弹充足，尽管取用。
　　能火力覆盖傻子才会愣头愣脑的冲进去，嫌自己命长么。
　　于是，造成了外面七八个人围着大门一顿输出就是不进来的局面。
　　史蒂夫也知道，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拖延下去死在乱枪下是必然的结果。不过，他这个一枪没开过的夜之城五好市民显然提不出什么好建议，还是问问身边这个朋克男比较好。
　　“艾莉已经入侵了这里的摄像头。她是我们团队的黑客，在整个片区都是最棒的。”朋克男此时倒是显得很有经验：“等她找出一条安全的路线，尽量少动手。另外，公寓前还停着一辆改装过的防弹车，性能很好，只要从这里跑出去，之后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难得的可靠啊，这才是夜之城佣兵该有的气质好不好。而且，他提到了佣兵团队啊，一个人能打有个屁用，出来混要讲背景讲势力，有自己的团队说出来就显得专业。
　　朋克男说艾莉还在做最后的分析，他遍在屋里到处逛了起来。
　　“复而康Ⅰ型，这里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靠墙的柜子前，朋克男发现上面摆着两瓶药剂，将其中一瓶扔给史蒂夫：“拿着吧，等会和外面人打起来这东西说不准能救你一命。”
　　史蒂夫知道会有场恶仗要打，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反手把富而康揣进衣兜。
　　艾莉那边也终于发来了消息。
　　原来，在精神操控的影响下，普通人受到袭击有很大概率不会反抗，而小规模的人口失踪情况NCPD会直接无视。因此这些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整座居民楼蚕食，将这里布置成小有规模的据点。
　　这里已经从最初的四五人发展到如今的数十人规模，朋克男还是低估了对方人数。
　　中间人情报出错的根源也在这里，虽然遭受了精神干涉的打压，但总会有人发现精神干涉的漏洞并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