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还是个人吗

　　张萌萌正在狂奔，准确来说，她正在逃命。原本皎洁的月亮被云层遮挡，漆黑而崎岖的山路上，唯一算的上光亮的东西就是她的眼睛——金色的，发出微光的眸子。
　　这双金瞳是一位寄居在她脑子里的，不知是恶鬼还是神灵的赐福，能让她无论遇到什么都能保持镇定。
　　应该是恶鬼，毕竟那家伙自称为神灵。
　　萌萌狂奔着，仅用一条黑色蝴蝶结绑住的金色长发迎风飞扬。她身上穿着米色的大衣，腰带上挂着更多的武器，而她的手里紧扣着塔沃尔步枪。喘息着，伴随着空气经过喉咙时微不可察的风声，如梦似幻的白色气雾漂浮在她的身边，又在眨眼之间被她的身体冲散。偶尔转身，看到一只异头者离的过于近了，于是只稍微放慢一些脚步向后倒退，塔沃尔枪身一震，异头者随即失去了它最宝贵的头，她接着又转回来，继续奔跑。
　　保持冷静，她就能打出自己在靶场时打出的成绩，她可是被称为训练场之王的人。
　　怪物在她的四周，成包围态势将她围住。萌萌放慢了脚步，举枪看向四周。但怪物们似乎是忌惮萌萌手中的枪，或者更残忍，它们并不打算让眼前的猎物很快死去，它们只是围着。
　　萌萌举起手中的塔沃尔，向前方大树的树冠中开了两枪，只听两声轻响，一只蜘蛛人啪唧一声掉了下来。
　　这是黄金瞳的另一个作用，它可以让自己有选择性的看到可见光之外的射线，像蜘蛛人和异头者这样热气腾腾的生物，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寒风中犹如黑暗中的火炬一样耀眼。
　　放轻脚步，以减少踩在雪上对听觉的影响；减缓呼吸，万一白雾正好挡在某只藏在树枝上的怪物身前呢。塔沃尔上的机械喵具发出淡淡的绿色，分布在堑桥式的喵具两侧，两点一线中间的距离就是这支步枪的毁灭范围。
　　萌萌继续走着，她抬手看看表，离矿洞的距离愈发的近了。她看看周围围而不攻的怪物，感觉自己又有了力量。
　　两公里，再过两公里，她就到达了安全屋，那里有食物和水，还有一条可以带她回到文明世界的路。
　　说起来她到底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呢？
　　黄金瞳的影响，让她记不太清了。
　　好像，是几个月前？自己和那些胆大包天的同伴结伴来到这个人类禁区，在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把date-m落在矿洞的入口。于是昨天下午，他们又一次来到这里，但这次，幸运，却没有降临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date-m出厂价一万多，但由于产量极其稀少再加上它本身的药效几乎可以让外科医生收拾东西滚蛋。这种药一般需要花上本体八到十倍的价格才能买到，就这么扔了简直是对金钱的大不敬。
　　他们按照上次来时的地方扎营，准备第二天早上动身前往矿洞。
　　袭击是在半个多小时前开始的。当时大家都在睡觉，只有萌萌，因为莫名的心神不宁在帐篷里翻来覆去，只好看着手机打发时间。
　　然后怪物就出现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帐篷被撕碎，队友在惨叫。萌萌开了黄金瞳之后，拼了命的把一个队友才刚刚成年的妹妹带出来。一路上用廊尔喀刀和步枪开路，护送着绝望哭泣的少女。
　　萌萌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就不应该在已经逃出近百米远后，再回头去看那变成屠宰厂的营地。
　　但她这么做了，而那个刚刚成年的女孩也回了头，正好看到了她的哥哥被怪物撕碎。
　　她瞬间就疯掉了。
　　她尖叫，哭泣，又狂笑，挣扎着想挣脱萌萌的手，想回头去和怪物同归于尽。萌萌紧紧抓住女孩的手，黄金瞳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人类的情感，她只想着让这头疯掉的小野兽活着出去。
　　“他想让你活下来。”萌萌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黄金瞳的她也想不到什么安慰别人的方法。
　　女孩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她泪流满面的拿起枪，狠狠掐了一下萌萌的手腕，萌萌吃痛松开手。她只说声“可是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去死”就朝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女孩的头在萌萌眼前炸开，她小小的身体踉跄一下，倒在地上。萌萌抬手摸脸，是血与泪的混合物。
　　可为什么我会流泪呢？
　　萌萌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于是干脆不去想，只专注于眼前的怪物，它们围的更紧了，应该是有动手的意思了。
　　很多人都以为怪物是悍不畏死的，但其实不是，作为一个户外达人，萌萌可以拍着自己的Ccup保证，那些怪物是怕死的，只要你能做到一枪一个脑袋，怪物的攻势会很明显的放缓，这时候你再吓吓它们，它们有很大几率会逃走。
　　不过实战中，大部分人都更愿意去买一支带50发甚至100发子弹弹鼓的步枪去火力压制，而不是去一门心思的想怎么打爆异头者们奇奇怪怪的头。
　　当然萌萌是特例，靶场女王的名号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今天……来的有点多……
　　来就来吧，等你们好久了！
　　萌萌一手握枪，另一手去拔刀，想了想又抽回手。
　　让萌萌用廊尔喀刀砍怪物，还不如相信她能做出一顿美味佳肴。
　　可问题来了，为啥她母胎solo25年——好像并不是母胎solo不过无所谓了——厨艺还是停留在能吃的水平？
　　萌萌站定，金色的眸子扫视周围，被扫中的怪物似乎被那金色所震慑，有些畏缩的低下了头。但总有些怪物是没有眼睛的，一个蜘蛛人谨慎的绕到萌萌身后，嘶叫一声扑了上去。
　　萌萌自然是知道它的小动作。回身一脚踢在飞扑起来的蜘蛛人的腹部，手中枪口一扬，两发子弹送它去见它的蜘蛛上帝。
　　最先以身试法的蜘蛛人死在了半空中，摔了下来又滚了两圈，围上来的怪物便一拥而上，试图靠人数优势取胜。
　　萌萌点射两枪带走两个异头者，另一只蜘蛛人已经扑了上来。萌萌就地一滚躲开了扑击，借这一翻之力起来，转身，半跪于地开枪。又一个异头者从后面抱了过来，她将枪一缩一送，用枪托猛磕一下它的膝盖，趁它后退之时开枪带走它。
　　同时站起，看到两个异头者已经一前一后包了过来，把枪一放挂在胸口上，抽出廊尔喀刀砍向一个异头者，它的甜甜圈型脑袋掉下半个。抽出刀用刀柄向后一撞，把另一个异头者推开，放刀回鞘，抱起步枪就往外冲。
　　我果然不适合玩近战。萌萌是这么想的。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一只又一只怪物倒下，她和几只怪物兜着圈子，消灭它们还是很轻松的。片刻之后她解决掉了眼前的麻烦，但更多麻烦从四面八方涌来，而且它们中的每一个都试图把自己变成眼前的麻烦。
　　萌萌跑向矿洞的方向，用子弹和廊尔喀刀给自己开路。
　　狂风起，原本遮挡住天空的浓厚云层被吹散，月亮的光辉撒向大地，那占天空近十分之一面积的白色圆盘，几乎可以在地上映下影子。当你仰望星空之时，它将会成为你一天好心情的破坏者。不过你可不敢去和它生气，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
　　从理论上来讲，地球与月亮是双星系统，只不过科学家为了保存人类的尊严，强行把它算成地球的卫星。
　　这件事发生在一千多年前人类刚刚算出月球质量与地球差不多的时候，在天文学界是个很出名的事，以至于它影响到了现在。
　　毫无意义的事，就算地球是月亮的卫星也不能改变现在人类才是月亮的主人这一事实，但有些人就很在意。
　　天色一下便亮了起来，萌萌看到了身处谷地的矿洞，还看到矿洞门口停着一辆很破旧的车。她兴奋了起来，对身后的追兵打出了塔沃尔步枪最后的子弹，一只蜘蛛人便趁这个火力空档扑了上来。
　　“会玩啊！”
　　萌萌来不及换枪，拎着塔沃尔的消音器抡圆了砸向飞扑过来的蜘蛛人。塔沃尔走完了它服役三年多的最后一段旅途，蜘蛛人随着破碎的枪身飞出去几米远，它在地上翻滚一圈又扑了回来。
　　萌萌立刻抽出左轮，一声爆炸般的巨响，蜘蛛人的身上出现一个血窟窿。上膛，又是一枪，干掉了一个异头者，她看向四周，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蜘蛛人扑了上来。她来不及多做反应，手一扬一发子弹射出，蜘蛛人的脑袋被炸成碎片。
　　但它的身体却因为惯性飞了过来，已经伸出的，又长又尖的利爪刺入萌萌的腹部。萌萌低低的哼了一声，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传来，她向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雪地里。雪灌进了她的衣领，冰冷的感觉让她暂时忘记了疼痛。
　　没事，矿洞里有药，只要我能赶快跑过去……
　　萌萌握了握拳，让它不在颤抖，用尽力气把怪物的尸体推开，又爬了起来。捡起枪，横在胸前，枪柄上传来残留的温度，让她慌乱的心稍稍放下。
　　咔擦咔擦，鞋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由远而近，又在某处分成一快一慢。
　　会是谁呢？萌萌想着，颤抖的手扣下了板机，打空了，面前的蜘蛛人旋即扑了上来。
　　要死了吗……可是我……还什么事都没干呢……
　　好不甘心啊，死在这个鬼地方。
　　咔擦咔擦，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愈发的近了，但萌萌已经没有力气回头看了。她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血正从指缝中流出，冒着白色的雾气。蜘蛛人已经冲到她面前，它一跃而起，再一爪挥——！
　　“抱歉。”
　　肩膀一沉，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黑色的影子翻过她，一记飞踢把已经扑至萌萌眼前的蜘蛛人踹了回去，黑影紧跟着冲上前，蜘蛛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又扑了回来。黑影手一扬，弯弯的刀尖毫无阻碍的贯穿了蜘蛛人的脑袋。待甩掉刀上的血液后，黑影这才凝成实体。萌萌尽力睁大眼睛，只看到黑发飘飘，血色双眸一闪而过。
　　“快走，我殿后！”黑发背对着萌萌，大喊着。
　　“好……”萌萌向后退了几步，稳住步伐后转身，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感情用事拖别人后腿的人，“要小心啊……”
　　追上来的怪物围了上来，单纵突入敌阵的梁小枫没了后路。但她丝毫不慌，挥舞着刚从某人身上顺来的廊尔喀刀在手上转了一圈，又握实。旋即扑向离她最近的的甜甜圈头，只一刀就把那个由恶心的生物质组成的甜甜圈头斩于地下。
　　“唔，好快的刀。”
　　甜甜圈头向前跪倒，梁小枫飞扑上前，蹬着它的身体两步踩上肩膀，身体借这一冲之力跃起，跳在它身后不远处的弦月头上，反手握刀向下一按，将整个刀身都捅进它的头。拔刀，右腿一蹬，跃起回身一刀砍向一个章鱼头，蹬腿，后滚翻落地。
　　梁小枫浑身沾满了雪，冰冷刺骨。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反而让她愈加兴奋起来，以至于她本来清澈透亮的红色双眸在此时变得浑浊不堪。
　　蜘蛛人却在这时掐准时间扑上来，梁小枫向后一仰躲开了蜘蛛人的利爪横扫，接着她腰上发力后手翻，扬起的脚踢中了再次扑来的蜘蛛人的腰部，接它一冲之力将它踢到自己身后数米处。
　　落地，稳住身形，转身一脚踩中窜上来的蜘蛛人的后背，手一扬，刀随手动，一刀便结果了它的性命。眼看怪物还有很多，她提刀冲进怪物群中，一时间，刀光乱舞，血肉横飞，少女在怪物中翻滚腾跃，如入无人之境，灵巧的躲避着怪物的同时给它们送上死亡。
　　柴超宇已经接到了萌萌，用手枪解决掉绕开梁小枫靠砍刀筑起的叹息之墙的漏网之鱼。感觉到有人的萌萌安心了下来，因失血造成的晕眩也因此上涌，她脚下一软，靠在身后的人身上，最后看一眼还在怪物群里开无双的少女，闭上了眼睛。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几分钟，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将刺（kuang)客（zhan)之道践行到底的家伙。
　　零下30度穿着短裤背心在怪物里开无双。要知道，怪物——特别是蜘蛛人的身体素质都是要远超人类的，除非是穿着浣熊城特供的动力装甲，否则正常人还是离怪物远点为好。
　　可就萌萌还存在意识的最后半分多钟，少女已经手撕了两只蜘蛛人。
　　萌萌现在特别想揪住少女的衣领质问她一顿。
　　你还是个人？！
　　ps.一位新的读者加入了，伟大的呆萌嘤嘤怪阁下，向你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