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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就像盛时的花儿一样越来越繁盛,逐渐遮掩阵法中央无依的身影。“嚓”,随着一道轻响,魔法无声无息地爆散,空气如水纹般漾开。
譬如被那把神器带去索尔特尔僻开的空间一样,只是一眨眼的错愕,无依便已是身处另一个空间。
没人知道这里是哪儿,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在他们所熟知的大陆上。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里的装饰非常简单,一顶吊灯,一个柜台,再就是张贴在四面墙上的纸张。房间里没有门,也没有窗户。这就是刺客圣殿第一序列的人们与组织联系的直接方式——以戒指上的传送法阵为媒介,将自己传送到一个异度空间。对这个空间或有好奇,但也不必刨根问底,因为这不影响刺客们的供需诉求。
要说这个地方第二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所谓的接待“人”,是一个披着厚重黑袍的黑影,它飘浮着,不详的黑雾不断自长袍的缝隙渗出。站在它面前,绝不会有人会认为自己在跟“人”讲话。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碍事就行。至于什么事,自然是接单、下单,购买、贩卖情报了。
无依直接大步流星地走近,而后拿出一颗散发着橙色光芒的晶石。光芒柔婉,温润,宛如化作泉水婉转的阳光,属于是纵然外行人也会下意识认为这东西价值不菲的地步。轻轻扣在柜台上,看向黑袍人时无依不禁皱眉,她也确实不太喜欢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我猜很快会有一场人类与魔族的战争在泰特拉城这一域爆发。告诉我值得这个价格的情报。”无依开门见山的说。
黑袍人那个看外形应该是属于“头”的部位慢慢俯下凑近看了看晶石,沉默。
“这是未搜集的情报吗?”无依见黑袍人看着晶石,也不收下,还半晌不吱声,如此问道。
黑袍人莫名抽动了一下,袖袍挥动,晶石消失,同时它开口了,
“确实将会有一场被推动的战争爆发在魔域与人类领地边境。魔族这边,现任魔王衰落,气息式微,魔王的意思是需要一场战争来观察后辈,计划其嗣下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将在这一战中展示自己的力量。而人类方的意思,靠近边境的一众较小的国家的大家族们串通魔族,煽动主君开战。这样在战后他们有诸多理由借口可以在边境活动。他们的意图是与魔族通商以壮大自己的实力,使其在面对大陆内部的国家时更有话语权。双方各有所需,于是各方势力推波助澜意图掀起一战……”
无依听着黑袍人的话语,眉梢一挑,黑袍人的声音与以往不同,以往的声音简直像兽类低沉的咆哮,可这次的声音是一个清晰,柔和而又略微低哑的女声。
至于情报内容方面,很自然地,不过是又一场高高在位者的棋局,为了自己需求的私利,用荣光与正义粉饰残酷,荒蛮的真相罢了。他们于不为人知处为到手的金银和潜在的利益洋洋得意,他们代价是编纂的文辞激扬的词稿,而作为浴血归来的士兵骑士们,自诩沐浴在荣光之中,可是这些东西对于荒土下的尸骨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失去战友的痛苦,同伴的鲜血与变形碎裂的甲胄,真的可以被牺牲一词覆过吗?可是“牺牲品”分明是个贬义词来着。
无依听着,微微摇头。
“执政者会需要这些信息,考虑如何从混乱中捞起自己所图以填补自己的贪婪;投机者会需要这些信息以斡旋于两族,如此八面玲珑,见风使舵;贵族大家会需要这些信息,如此立于大局之上僻开家族的前路。但偏偏现在的我,一个籍籍无名的边境探险家,丝毫不需要这些信息。”换作平时,无依根本不会如此多言,但在听见黑袍人异于往常的声音后,她却忍不住多说了些话语。
无依看向黑袍人,兜帽下没有脸,也是一团流转的黑雾。但她有一种感觉,或说是错觉,这些黑雾不过是一扇窗子,正有人驻足在窗后看着她。无依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杀人者的直觉,或许是所谓的第六感。但这些,也不重要。至少现在不重要。
“哦,那你需要什么信息呢?”黑袍人说道,声音平静如无风止水。
“作为一个普通人,缘由,矛盾,供需什么的,太远了。我需要知道的是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爆发,以及在何处爆发,双方兵力分布,备战规模如何。”
“这样吗……那么……这么跟你说吧,圣殿提供情报贩卖服务,但不提供预测未来的服务。”
“也就是说关于这场战争的一切才刚刚燃起火苗,一切还没有规划?”
“自然如此。魔族与人类虽然在边境必有一战,但在魔族内部,有反战势力试图熄灭战争的火苗,毕竟魔王虽有斗蛐蛐的意思,但并未明说,因此他们认为还有周旋的余地。而主战势力不管知不知道魔王的意图,但战争兴起后肯定是可以从人类那里捞到好处的,他们不愿放弃。至于人类那边,你也是人类,我简单点说,就是那群大家族又想捞到好处又不想自己多出力气,正在彼此勾心斗角。”
看无依陷入沉默,黑袍人补充说:是你发现的太早了,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是有时间的。”
无依看向黑袍人,心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愈发明晰自己对黑袍人感到古怪的原因了:这东西平时就像一个机括一样,按照既定的规律运行。可是这次,就像无依一样,它说了很多“多余”的话。无依双眸微眯,但终是没有更进一步。
毕竟现在的生活在娜莎闯入后多了一些她贪念的色彩,就凭这一点,现在遇见很多事她都表现地比曾经孤身一人时要收敛得多。它奇怪就由它奇怪着吧,毕竟也没有碍着无依什么事。
想到这,无依释然,从兜里又摸出一个深紫色的晶石,还是轻扣在柜台上。
“那就帮我打探我要的那些信息。之后如若我不需要那些信息了,这就是违约金。如若我有需要那些信息,这就是定金。”
黑袍人没有回答无依的话,而是从黑袍中间的缝隙里拿出一张委托案:
“就在刚才,有人发布指向‘无’的指名委托,刺杀魔族高官:瑞恩·布图斯。”
“什么人。”无依问着,但声音里没有一丝问询的味道,甚至没有看那个委托案。
“魔族反战势力的重要人物。”
“不接。”无依冷漠道。
黑袍人颔首,委托案顷刻化作尘埃散去。而后收下那颗深紫色的晶石。无依见此情景,伸了个懒腰,“行了,送我离开。”
繁复的法阵在无依脚下亮起,一片流光溢彩,算是黑袍人的回答了。
无依消失后,还是在这个未知的空间里,组成黑袍人身体的黑雾瞬间凝滞,一动不动。而它身边,黑色的光粒凭空出现,越来越多,绕旋、飞舞,好似卷起一阵风暴。风暴中心,一抹倩影出现。
一边的黑袍人身上的黑雾重新开始流动。只见它身形一颤,而后立刻矮身伏下,虽然黑袍下也只是浮散的黑雾,但这情形就像是行跪拜礼一样。而后声音自黑雾中逸出:
“拜见公主。您方才……”这次黑袍人的声音就是符合无依一贯听到的,如野兽的低吟。至于无依听到的那道如境外之神一般柔和,空灵且略微低哑的女声,则是自黑袍人所说的“公主”传来。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正如我设想的那样,她什么都不会做。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战争她不会于其中有任何作为。”
“恕在下冒昧,为何您敢于笃定她不会有所作为?”黑袍人问道。
“因为现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剑鞘。有‘剑鞘’的存在,她不会再轻易出手于那些自己无法一手把握的事情。”
“那我们要怎么做?毁掉她的‘剑鞘’逼她出手吗?”沉吟片刻,黑袍人说。
魔族公主那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给出了答复:“不行,此举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