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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并非学院出身,她是个战争孤儿。
她有过两任导师,前一位导师,收养她之后,只教过她一些简单的知识,在把她托付给
大贤者后,便在战争中撒手人寰。
朔月已经不太记得两位导师的长相了,但他们的教导,朔月却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在善用魔法的人们眼中,他们掌握的‘魔法’,不过是个方法论,‘法术’也不过是一些探寻真理的过程中,必然出现的副产物和便利的工具。
那些秉承着不要看,不要听,不需理解,不用追寻,追求着神秘的‘巫师’,不过是在糟践那份魔力,简直就像是拿着枪械当做结实的棍棒,并认为自己得到了恩赐的蠢货。
遗憾的是,魔法本质上的光辉,并未能传遍阿斯加德的每一个角落。在愚昧中浑浑噩噩度日,连面前的表象,都不愿意瞥见一眼的人,比比皆是。
起初,朔月完全不理解。
面对她的疑问和困惑,她那位身居高位导师、领导着数亿人民的伟大贤者,并未指责她的傲慢,而是轻松写意地对她笑了笑。
他只是简单地回答,‘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建学院,让任何人都能学习魔法,这份工作,是无论如何不能交给其他人的’。
尽管如此,朔月依然不甚理解。
导师见她如此困惑,便推掉了接下来的工作,为她详细地讲解着阿斯加德的现状。
血脉、家庭、社区、文化、金钱、法律、国家和种族、……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人类施加于自己身上的枷锁,也就越来越多。
对身为社会性动物的人类来说,这并无不妥,这能让人类更好地‘生存’。事实也是如此,人类战胜了其他一切强大的物种,统治了这颗星球许久、许久。
但与此同时,一切的奴役和压迫,都源于人类集体外化的束缚:
活久的人,往往拥有其他人不具备的深渊智慧,譬如她们这样的魔法使,如果愿意,魔法使就能不着痕迹地压迫他们统治下的民众。
身为生物的本能,人类自然结成了家庭。这也让家庭中逐渐诞生了‘父权’、‘母权’等对青少年有着绝对影响力的状况,偶尔,这也会变成一种压迫。
“人们坚信着这些‘规矩’会自己更好地活下去,这当然没错。但是,这些只是眼下最好的选择而已。”
导师如此说道。
朔月的导师认为,总有一天,人类会把这些外化之物统统抛弃,扔进历史的废纸篓,成为崭新的‘人类’。
届时,人类才能迎来真正的‘解放’,迎来真正的‘自由’。
时至今日,朔月仍然对那位导师,抱着十二万分的敬意。也许,正是憧憬着贤者导师,朔月才会选择来到墨丘利。
她的导师担心的事情,正在墨丘利不断上演。
文明开化的数千年,几乎所有人类已经把这些‘束缚’当成了绝对的存在。正如人类创造的‘神明’那样,这些概念也深入了人类的骨髓。
墨丘利是国家,既然是国家,那就要有统治者。就会有人身居高位,就会有人享受着比其他人更好的生活——就算没什么理由。
特殊、特权、特别,不知何时起,这些词汇成为了身份的象征。
权贵、权威、权限……就算变了一点,它们依然缭绕在墨丘利的上空。
来到墨丘利后,朔月才理解了导师最开始说的那句话:‘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建学院,让任何人都能学习魔法’。
因为想要把自己得来的智慧、记忆和经验,广而泛地传递给其他人,别无他法。
这份工作也不可能交给其他人……若是不怀好意之人,负责起教育,简直比湮灭魔法还要可怕。
想起那位导师,朔月也禁不住脑海里涌出的记忆,记起他曾经各式各样的英勇事迹。
比如独身一人击退教国十万大军,研发了专门用来对付魔法使的法术等等……
那位平常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人,在工作时,却是阿斯加德两千年历史中,最伟大的一位领导者。
不得不说,这些故事实在有些超现实。
“我已经听够了。”
眼前的少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朔月的‘回忆’。
一头从白色渐变到粉色的齐肩短发的少女,正靠在学院外墙的残垣断壁上。
肉眼难辨的金色丝线,绕过她的脖颈、手腕、肩头,把她以一个抬着腿、金鸡独立的羞耻姿势,固定在尚完好的墙面上。
曾轻而易举伤到朔月的‘魔弹射手’,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地上,无法发挥作为工具的作用。
即便她的性命,如今正完全掌握在朔月手里,少女依旧表情淡然。
“你说的我事情,我都知道。可以放我走了吗?”
“这可不行。要是放你走,你肯定会去咏梦少年那里。”
朔月甩了甩发麻的手。
和瑞香的战斗并未波及太多地方,倒霉的只有学校的外墙。如此高强度的战斗,朔月也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
“魔法使的战斗,就是谋略的战斗。毫无准备地、强行闯入一位魔法使布置好的‘阵地’,可称不上勇气,只是自杀。”
瑞香瘪瘪嘴,她可没有和这位前任大贤者谈心交友的打算。
在接到莫拉的联络后,立刻赶来学院的瑞香,在闯入学院的一瞬间,朔月就立刻发现了她。
那时,瑞香才意识到,朔月早就在学院布置了完整的防御法阵。她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开朔月的监视。
法阵中还包括一些只会在大规模作战中使用,启动后,无差别进行群体治疗的超大规模法术,瑞香根本摆脱不开她的纠缠。
正如朔月所说,毫无准备地闯入一位魔法使的‘阵地’,完完全全就是自杀。
但是……在这里浪费的时间里,咏梦随时可能遭遇生命危险。
“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等事情结束吧。”
朔月望着不远处的体育馆,喃喃自语着。
“当咏梦的敌人……你就没有一点心里负担吗?”
瑞香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办法,一边随口问道。
“我倒也希望是‘恋人’。”
朔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让瑞香一时间无话可说。她憋了半天,表情怪异,只好哼了一声。
察觉到瑞香古怪的表情,朔月回头过来,潇洒地撩起鬓发。
“咏梦少年,是不会为了理想牺牲自己任何一样东西的……”
“以牺牲为前提的你才奇怪吧。”瑞香冷冰冰的应了一声。
朔月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叹息。
她凝神看向瑞香毫无波澜的脸,环抱着双臂。
“追求完美的结局并无不可,不过,那可比‘牺牲’要沉重多了。”
说着,朔月闭上眼睛,藏于眼睑下的空洞和虚无,温和与憧憬,也随之消失。
她张开双臂,如一位煽情的表演家一般,颇具韵味地说:
“咏梦少年不是不愿意追求理想,而是她会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半途而废。为了你,为了我……为了一切她眼中真正重要的东西。”
“就算知道自己很困,明天上班会迟到,会扣工资,她也会在深夜跑出家门,一个人在公园观赏夜空,思考现在和将来。”
“她会突发奇想,在周末把下周的文书工作做完,然后在上班的时候在床上躺上一整天,无所事事,在手机上刷一整天视频网站。”
“她会毫无来由地想吃甜食,但每次吃完都会说一句‘我不喜欢甜点’。”
“如果不是我叮嘱她,她一分钱也攒不下来,马上就会把工资花到奇怪的地方。”
瑞香愕然看着朔月,看着她如数家珍一般的念叨着咏梦的一切。
她不清楚眼前的女人想表达什么。
“她本质上是个感性的人,明明自己也是矛盾的人,她却想去理解所有人,解构她看到的一切情感。”
“她的‘理性’,她追求的‘结局’,都只会让她自己备受折磨。”
“因为,真正的现实,往往不会像理想一样,充满逻辑和正确。”
说完这一切,朔月才放下手,苦笑一声。
她重新张开眼睛,猛地一拍手,像是终于把压抑的自我释放出来一般,赞叹一般地说:
“现实真是离奇啊,我不是她的敌人,但她却是我的敌人。你也不用顾虑,把本事都用出来吧,不然的话……我是不会让你去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