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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间已经一片惨状，烧焦的沙发，地板，浓烈的焦糊味缭绕在鼻尖。灯管全数熄灭，仅剩下的照明只有莫拉和瑞香周身缭绕的绚丽光芒。
我丝毫不慌。墨丘利会负责修缮公寓，不需要我出任何一分钱。
“你阻止不了我。”
愤怒之后的莫拉，立刻恢复了冷静。见没办法解决掉我，就开始了例行放狠话的环节。
“我现在就至少能想到三种方法夺走你的一切。你的骄傲、你的梦想、你的自我，你不是神明，莫拉，所以我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
尽管只能躲在瑞香背后，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出了狠话。
现在说的话毫无意义，真正能让莫拉动摇的事情，一定是一切开始的时候。
“你就尽管躲在数据的海洋里吧，莫拉，无论你躲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没能得到神的回答，她的身影在电力供应受损后，便很快消散、消失。
就像一场虚幻的梦。
如我所料，她的身体在没有能量支撑时，无法存在太久。
很好，这样一切条件都凑齐了，‘战斗’就要开始了。
堂堂正正地作战永远是强者的余裕，弱者只能卑微地躲在黑暗的角落，绞尽脑汁，用尽一切手段思考该如何战胜对方。
“咏梦，虽然我不想打断你的思绪，但是我们今晚该睡哪里？”
瑞香的话让我从美梦中醒来。
环视四周，入耳的只剩下窗外的警笛声和烧焦的公寓，我无奈地扶着额头。
“我的工位有一张床，我们可以在工位住下。等会注意一下言辞，安保问什么你都不要回答，你只需要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
“呃，还要处理后事啊。”
瑞香的脸色一变，显然十分不情愿。
短短两分钟后，赶来的墨丘利安保就将我们带去了附近的安保驻点，进行笔录。
我并不需要回答安保部门的人什么事，只需要等墨丘利上层听到消息就行了，为了保险，在安保来之前，我抽空给老王和瑞香发了一封信息。
信息上只说了我和瑞香卷入了莫拉的事件。
墨丘利安保的人在驻点屁股还没坐热，老王就赶到了，并指示现场由他接手。
之后，在填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调查后，我和瑞香就离开了安保驻地。
老王正在门口等着我们。
他一见到我们，就把手里的烟头灭掉，扔进垃圾消，一脸凶狠的走上来，一边说道：
“你这小子，真是会给我找事啊。”
结果，瑞香和蔼地笑着，把他拦了下来，并笑眯眯的说道：
“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瑞香。”
“哦？你好，你好，咏梦他们都叫我老王。”
老王马上摆出营业笑容，客套话套娃。
“那，老王，我们就先走了，我和朔月还有约。”
我马上趁这个机会准备逃走，我可不想让老王现在就知道这些事情。
“你给我等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拉还能把你房间都炸了？！”
“还不是时候，老王，我马上就调查清楚了。”
“好吧，都听你的，到时候再联系吧。”
老王摇摇头，便不再多问。
他便目送着我和瑞香离开，随后走向安保驻地内。
信息就是力量，老王知道的事情，不知道会传到谁耳中。现在莫拉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才能方便我的行动不被干扰。
更何况，老王并不一定是友军——不管是对朔月还是对我来说。
“那个男人……他很强。”
瑞香悄悄在我耳边说道。
“如果想要与他为敌的话，恐怕啊需要避免正面作战吧。在墨丘利的都市传说中，说他一个人就能全歼整个墨丘利安保。”
“墨丘利安保很厉害吗？”
“至少都是些有超能力的人吧，搓个火球什么的，多多少少会一些。”
从他能联络墨丘利高层、墨丘利安保来看，他在墨丘利的地位至少相当于墨丘利董事会成员。
尽管他从不在客服部门里隐瞒这些事情，但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地位。
也有传言说，客服部门本身就是他建立的。
无论流言如何，他也绝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客服。
“你很冷静呢，咏梦，居然没被莫拉吓到吗？”
瑞香开始好奇起我的身份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声势浩大的场面了，”我瘪瘪嘴，向她说明，“在我刚到墨丘利的时候，朔月搞过更声势浩大的事情。”
赛博幽灵啊，都市传说之类的事情已经没啥稀奇了。
往常的朔月，和瑞香展现出来的力量很相似，应该便是全知所说的‘魔法使’。
“朔月很强吗？”
“也许马上就能知道了。”
我望向西方，钢筋和水泥的森林贪婪地太阳的光芒吞没，余下的生灵们将躲进武装到牙齿的光芒堡垒里，躲避他们曾惧怕的黑夜，也要躲避他们惧怕的空虚和寂寞。
时间快到了。
“瑞香，如果真的能实现愿望，你想要什么样的愿望？”
我想要和身边唯一的人，调剂内心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没什么想实现的吧？”
瑞香的话出乎我的意料，她只是稍加思索，便给我了这个回答。
“为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自己去拿；我珍视的人，也没人能给我。所谓实现愿望，不过是无数的恶意用来诱惑人陷入深渊的诱饵。”
她的表情坚定，神态轻松。
“你给予我我想要的东西，我给予你你想要的东西。相互舔舐伤口，在孤身一人无能为力的世界上活下去。生命正是这样的存在，在自然界，类似循环更加庞大。”
“如果一定得许愿呢？”
我问道。
“那就让许愿机爆炸吧，我可不想让奇怪的人向许愿机许愿，最后还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她的嘴角上扬，在温和的夕阳中，无处不彰显着她无人能及的意志。
水星公园，人类历史的遗留物，只为了存在而存在。比起散步、散心，公园已经成为了文化博物馆一样的地点。
墨丘利久远的过去，人类们无所事事时，聊以慰藉的地点。
如果说，命运真的存在，那我的命运齿轮就将在此处咬合。
在来到墨丘利之前，我不怎么喜欢金色。
也许是因为网络游戏里，各式各样金色皮肤、金色武器的轮番轰炸，我已经对这个颜色产生了厌恶感。
人们总是习惯用它来包装那些不值一提的东西，炫目又令人不适。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明亮的目光和秀发，依旧如此耀眼。
又是如此遥不可及。
“晚上好，咏梦少年。这位不知道如何称呼？”
朔月的声音一如往常。
从我遇到她的那一天起，她就没有任何改变。强大、可靠、温柔，她向周遭散发的光芒、还有热量，正如太阳一般，烧尽了一切不洁之物。
“初次见面，您可以叫我瑞香。”
瑞香又一次介绍了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她今天第几次做自我介绍。
她少见的用上了敬称。我向她侧脸看去，尽管只有一点，但瑞香依旧没能掩饰脸上的紧张和不安。
她已经感受到了朔月不同寻常的气息，背在身后的手正死死捏着袖口。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以平常的心态打着招呼，说道：
“晚上好，朔月姐。”
“我已经听老王说了，莫拉又出现了吧？你知道什么了吗？”
朔月准备走上前来，瑞香却上前几步，挡在她面前，朔月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张开眼睛。
琥珀色的、空洞的眼瞳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失落。
她轻启朱唇，缓缓说道：
“……咏梦少年，即便这个世界陷入绝望，你也想要阻止我吗？”
“我只是想知道。”
我站定了，舒展着全身。
朔月长叹一声，像是在做伸展运动一般，缓缓举起右手。
感受到威胁的触须，开始不安分地在我四周扭动。
“你一直说自己不想改变世界……好吧，我的目的很简单，结束墨丘利的统治、结束那些高高在上，酒池肉林的家伙的统治，仅此而已。”
当然如此，我早就猜到了。
朔月对墨丘利的不满……或者说，墨丘利本身引起的不满，早就已经超过了阈值。
就像历史上记载的无数战争一样，墨丘利的战争也将因此而起。
但重点并不在这里。
我捏紧双拳。
我从不怀疑朔月的目的，我也从来没怀疑过朔月会为了受苦受难的人而战。
可对我来说，这些通通不重要。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反复强调你的‘使命’为什么你又要把我排除在外？你的使命达成后，为什么又要和我分开？”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结束这一切吧。”
答案很简单，但对一直以来对此毫不关心的我来说，求得这个答案用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
朔月的表情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便化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
她放下手，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之烟消云散。
朔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成功。
墨丘利的势力根深蒂固，即便暂时能与墨丘利分庭抗拒，但作用方舟的墨丘利，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即便跻身墨丘利的董事会、当上董事长，在其他董事会成员的掣肘下，朔月能做到的事情也极其有限。
但她并不需要直接成功，她只需要向所有人揭露方舟的真相。
坐在与之相衬的王座上后，话语便有了无穷的魔力。但接下来，迎接朔月的，必然是墨丘利全面的报复。
“你很厉害，咏梦少年。”
朔月闭上眼睛，向我伸出手。
“你一直说，自由意志不过是谎言。但现在，你需要用你的意志做出选择。要么与我为敌，要么，就和我一起来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旁的瑞香终于忍不住发声，她厉声喝到。
“你想要一个憧憬着你的人，帮助你的自裁行为？”
“没错。”
朔月冷眼望向瑞香。
“如果她宁愿成为行尸走肉，在墨丘利施舍的蜜糖中沉沦，那不如就让我在此结束她的一切！”
“我会带她离开这个世界！”
“那你就带着她逃吧！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璀璨的金色光芒，在朔月的掌心中绽放。
那是我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抹光芒，曾将我的世界颠覆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