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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人类被‘红魂’附身,还是‘红魂’吸收了死去的人类的意识。虽说也不是很重要。”
“只有这两类人,可以穿过墨丘利的封锁,‘穿越’到墨丘利统治的这个世界。”
对于全知的问题,我可没法回答。
因为,如果从存在主义的角度来说,其实这两种情况没什么区别。再往后探索,便是哲学的话题了。
哲学的话题往往没有尽头。
临走前,全知例行公事一般叫住了我。
“咏梦,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
她甜美的笑容,在我眼里却如凛冬的风。
“信赖比纸还要脆弱,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撕得粉碎。”
之后,我前去便利店,给全知补充了大量零食的存货之后,便准备动身前往中央医院。
我和梅尔菲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我最了解的一件事,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她在工位蜗居的时间,甚至比我上班的时间还要久。
坐上前往中央医院的车,我便在手机备忘录上一点点记下想要询问的问题。
首先是老王之前说过的问题,他知道梅尔菲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
这一点说不定能成为调查的突破口。
其次是梅尔菲受到了莫拉能力的影响,而我却没有,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同之处。
我可是个凡夫俗子,如果莫拉说要实现我的愿望,我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她却说我不需要……
墨丘利肯定着人们的欲望,在醉生梦死中生活的人们,无法拒绝实现愿望的诱惑。
在这座城市、乃至于这被墨丘利统治的世界,实现愿望往往不需要圣杯和神明来履行。
除非这个愿望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想来,莫拉所说的‘实现愿望’,绝不是和方舟类似的形式。
在中央医院下车前,我找老王要到了梅尔菲的病房号。
今天医生很可能还不让探病,所以我打算先偷偷溜进去再说。
好在梅尔菲的病房不是重症监护室,即便从十楼跳下去,她依旧没什么大碍。
人类可不会这么硬朗,她毫无疑问是方舟的怪人。
我悄悄推开双人病房的门,向里望去,黑发的少女右手和右腿挂着石膏。
床头柜还摆着老王送来的慰问品,果盘和饮料一丝未动,连包装袋都没拆开。
她尚完好的左手捏紧手机,正盯着屏幕。
她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到来,思量片刻,我便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已经被推开的门。
才注意到我的到来的梅尔菲,空洞的双眸终于转向我这边,也许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她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为什么要来?我们也不是很熟悉……”
理所当然地将我当成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梅尔菲显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
她茫然地放下手机,眼神游离,怯生生的模样实在和网上大相径庭。
我便直接在她身侧的另一张空病床坐下,随后笑嘻嘻地说:
“哎呀,真是见外,我们好歹也一起工作一年了。”
“唉……可是我没在公司见过你啊。”
“我们可是一个部门的,你再想想。”
“对……对不起!同一个部门的人我也没认全!”
她马上想要低头认错,但脖子上的伤势立刻阻止了她的行动,疼得她呜咽起来。
这么说来,可能她根本就不记得‘咏梦’是谁了。
我突然有点像看看她的反应了,于是我摆摆手,说道:
“嘛,也无所谓啦,我就是咏梦,至少名字你应该记得吧?”
“唉……我好像听到过你的名字。”
“那太好了,看来我不用再做过多的自我介绍了。”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没了动静。别过脸去的梅尔菲,开始变扭地用左手整理稍显杂乱的长发。
病房里陷入沉默,尴尬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她……真的是方舟客服部门的人吗?怎么才说两句话就尬在这里,完全没有继续下去的机会。
她平常到底是怎么接待客户的啊?
忍受不了寂静的医院中只剩下呼吸声,我装摸做样地在床上蹦跶了两下,制造了些许噪音。
噪音也吸引了梅尔菲的注意,她总算把目光转向我这边。
于是,我适时出生说道:
“你知道吗?我们方舟部门,实际上女生比男生多两倍还多。”
先从其他无关紧要的话题入手。
毕竟,她刚刚经历了那种事情,贸然提起可能会让她感觉不适。在短时间内拉近关系的话,聊聊双方都清楚的事情最好。
“唉、是这样吗?”
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反倒怀疑起她到底是不是方舟员工了。
“对啊,我们客服部门,只有老王和好人是男的,剩下的五个人全是女生。”
我不着痕迹地把自己从男人阵营里面排除了。
梅尔菲性格相当内向,甚至有可能不喜欢男性,如果贸然说出真相,可能会引起她的排斥。
首先,从我知道的事情开始吧。
“我还听说你被朔月姐教训过呢。”
在我说完之后,梅尔菲立刻涨红了脸,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那……那只是说出了事实!她们自己的工作确实没做好!”
虽然我不了解那件事情的始末,但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了解了个大概。
恐怕梅尔菲是个正直、而且有些内向的人。她接受了欲望世界的熏陶,在网络上解放了自己,随后对其他同事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像她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朔月的教育或许过于激进,她到现在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吧。
这样就好办了。
“是啊是啊,明明只是说出了事实,为什么还要道歉啊?”
我马上顺着她的心意,说出她想听的话。
但没想到,她却低下头,抓着床单,委屈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不是的……我也没这么想……我……我……”
这下好了,咏梦,你这三流儿科心理医生。
不过,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也没办再退缩了,只好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被我握住手之后,她的呜咽声立刻减轻下来,转而有些惊讶的望着我。
然后,在她愣住的片刻,我便在她身旁细语:
“没关系的,你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稍微有些激进了。我们都会这样。”
握住她的手,她逐渐上升的体温和略带红晕的脸颊。
她转而用力握紧我的手,细若轻风的声音,仿佛渴求原谅一样响起。
“真……真的吗?”
包容、理解,支持。
绝望,无法被理解的人们,不得不喝下去的猛毒。
过去因为偶像事业和家庭受挫、才进入方舟部门的梅尔菲,在生活上的不顺心,恐怕成为了莫拉的‘把柄’,只怕一点也好,她也想要别人的理解。
如果我还是男人的话,这套连击说不定没法生效,毕竟我只是个长相平平的普通人,有了如此具有欺骗性的外表,自然要物尽其用。
为了那三十万人……不,这么说并不像我,至少,为了朔月不会自责,现在我不会在乎后果。
我继续向梅尔菲说道:
“当然啊!既然是自己的工作,那就好好做好,别人并没有义务来帮她们。你只是提出了事实,就和其他正直的人一样。”
“为什么正直的人就要受到欺压呢?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可以保证。”
这只是谎言。
正直的人是世界上最不需要的人。走到社会上,人们需要抛弃的第一件美德,便是她们所拥有的正直。
只在需要的时候正直,只在需要的时候履行诺言。
“而且,梅尔菲,你很可爱,你要有信心。”
“可……可爱?!没有的事……我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
“以前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迎接我的是她的沉默,她的目光闪烁,张着嘴,像是想诉说什么,却又害怕得不敢出声。
我所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习惯了接触之后,就会逐渐放下心理防线。
她眼眶里的泪水开始酝酿,身体的颤抖传递到我的掌心之中,抽泣声逐渐改过了她加速的心跳。
然后,伴随着泪滴,她沙哑的、充满了迷茫和痛苦声音在空荡荡的病房回荡。
“已经……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同伴……走了……我也……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偶像也……”
“我不是……只能浑浑噩噩地活下去了吗!”
正如全知所说,她曾经失去了她的一切。
和瑞香一样,她没有其他活下去的方式。
尽管想法既年轻、又幼稚,可对生活在死一般的宁静中的人来说,舞台上的灯光与喝彩,是无与伦比的荣耀。
这份曾经被大众认同,传遍世界的声音和动作,墨丘利的人类已经无法再触及。
她便是我目光所及,能十指相扣的第一个牺牲品。
现在要拯救她并不难,只是,我不知道我能否承担得起。
但在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前,我却无法狠心放下手。
我伸出我的手,我的触须,笨拙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没关系的,我可以陪你继续找,我还在你身边。”
直到她的哭声逐渐淡去,直到循声而来的护士怒斥了我一顿,并让她好好静养,我们都没有分开。
在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后,她依旧没有放开我的手。
直到黄昏淡去,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