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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向朔月说要去看梅尔菲，但实际上，我是想先去见一次全知。
我有预感，梅尔菲是这次事情的突破口。而且，以我对梅尔菲毫无了解的状态，现场向内向的她问出什么，相当有难度。
朔月不喜欢全知，反过来也是一样。
全知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拥有‘神性’的存在。只不过，她更接近人类神话里认知的神明。
对人类的死活毫不关心，除了自己看中的人以外，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活。没有‘贡品’，甚至不会帮人解决任何事情。
正如她‘全知的暴君’的名号，即便世界即将毁灭，如果人类不低下头来求她，她恐怕也不会动一根手指。
再一次来到烂尾楼，我的心里还有些忐忑。
我现在来拜访全知，就有些神话里的使者，仗着自己受到神明喜爱，就有恃无恐的态度了。
她在白天几乎都在睡觉，只在深夜醒来，现在可能还窝在沙发里。
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不得不冒这个险。
空旷的大厅中，神明如我所料正在沉睡。
她娇小的身躯卷缩在与周遭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豪华沙发中，均匀的呼吸声传入我耳中。
她两手抱在胸前，似在祈祷着风调雨顺，脸上凝重的表情，仿佛担忧着全天下的大事。
虽然我这么想，但沉睡的全知，看上去只不过与外表相符的女孩。
我走到她对面的塑料椅子上坐下，等待着她的苏醒。
不老不死的神明，会梦见永恒的国度吗？她梦中的世界又是什么模样的？
我想起之前她丢给我的那枚皇后的棋子，我好想顺手放进口袋里了。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棋子，正准备放回棋盘上，全知的声音却悠悠传入耳中。
“这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可不要弄丢了。”
在定睛看去，全知正保持着卷缩的模样。温和的笑容，湛蓝的眼瞳与我四目相对。
她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甚是可爱。
然后，她轻声说道：
“咏梦，我梦见你死了。”
“能不能一上来就诅咒我啊？”
“我的梦境可是能代表你的未来，你应该更有危机感一些。”
全知眯起眼睛，像猫一样用细嫩的手背揉了揉眼角。
“你周围的所有人，都有着和你不一样的目的，除了我。朔月，那个魔法使……还有老王，那个雇佣兵，你的周围真是危机四伏啊。”
老王原来真的是雇佣兵啊，果然都市传说都是真的。
“不一样的目的？”
我尝试从全知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是啊，你天真地以为朔月和你站在一边，你太过眷恋那个女人了，所以才没能看穿她。”
全知毫不留情地批判着朔月。
“她倒是都告诉我了，她有她的使命。”
“但她却没告诉你她的使命是什么，因为她不信任你，也不相信你。”
这显而易见的离间，实在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全知。
全知可是对朔月和我的关系一清二楚，她知道朔月的使命，又不愿意告诉我，但又想用这一点来挑拨我和朔月的关系。
毕竟她可是邪神，想和她打交道，就需要一些智慧。
“是啊，但我也不太想知道。”
我耸耸肩，立刻带过了这个话题。
“什么嘛，你和朔月那个女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真是嫉妒！”
全知撇着嘴，生气地锤了一下沙发。
“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我随口回应道。
“哦？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吧。”
全知脸上立刻变成了属于她的笑容——和真正邪神一样，计谋得逞，打算收网的笑容。
我紧张地吞了吞唾沫，等待着全知的答案。
“那个女人，是打算统治这个世界。”
“你不如告诉我，她是准备推翻墨丘利的统治，这还可信一些。”
不得不说，全知完全不会说笑话。
“什么嘛，真无聊。”
全知摇晃着双腿，又开始像个小女孩一样，闹气脾气来。
“不说这些，我想知道有关我的同事，梅尔菲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此而来，只不过，你真的想知道吗？”
怎么竟说这些谜语人的话，我不想知道我你这里来干嘛啊！
“当然想知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快端上来罢！”
我蹩脚的演着兴奋的模样，却惹得全知翻了翻白眼。
“你刚在偷偷在心里骂我了吧？”
“没有的事，全知天下第一可爱。”
此乃谎言，目前来说是天下第二，以后就不知道了。
“你现在心里正想着别的女人对吧！”
“是的。”
我偶尔会是诚实的人。
“真是的……”
全知长叹一声，她轻轻一挥手，桌面上的棋盘和棋子就像小说里动画里常见的超能力一样，飞到旁边，只剩下空无一物的圆桌。
之后，她将昨天还没吃完的零食，亲手一个个摆回桌面，最后趴在沙发扶手边，像是困倦的猫一样打着哈欠。
“哈……我想想，梅尔菲呢……”
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她的眼神迷离起来。
也有可能只是困了。
“梅尔菲和伊希塔布·莫拉，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你应该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她不过是被虚拟偶像淘汰的那一批人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刚才说什么？被虚拟偶像淘汰？
我一时没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或许看出了我的表情呆滞起来，全知耐心地解释道：
“那个女孩，年轻的时候出道当了偶像。后来因为方舟制造的虚拟偶像，职业受到冲击，加上一些……家庭的事情，最后毕业，才加入的方舟。”
“为什么说她和莫拉有关系？”
“我不是说过吗？伊希塔布·莫拉是从数据的海洋中诞生的，她的数据主要由梅尔菲的数据构成。”
她努力没有说出出恨其不争的话，只是盯着自己指甲，百无聊赖地反复观看，一边说道：
“说到底，在墨丘利，像她一样因为异常的发展而失业的人数不胜数。”
全知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所有在墨丘利已经消失无踪的职业。
“画家、小说家、铁匠、游戏制作人，士兵、后勤、飞行员……你耳熟能详的职业，在墨丘利，不是一个都没有吗？只不过现在，轮到了偶像罢了。”
“你们的工资有多少？10000？”
全知话锋一转，开始问起我的工资来。
“没有，3000。”
我老实回答。
在她面前，撒谎没有什么意义。
“现在墨丘利市买一份营养均衡的午餐只需要1点方舟点数。租一个月一室一厅的豪华公寓，只需要200点数，在生活上绰绰有余。”
全知突然说起墨丘利的物价来。
“但是，要在墨丘利公司周边买下住房，则需要成百上千万。”
“在朱诺广场租下大屏幕广告、循环播放一整天的价格是300万。”
“你的上司，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每个月的平均收入是2万。这已经算是你们最高一档的收入了。”
“你在方舟系统换一具身体，就需要两万。现如今，方舟几乎所有人，对这些价格都没有任何疑问。”
我大概明白全知要说什么了。
但是，那些事情并不是我这个打工仔可以改变的。
可到这里话还没完，全知继续向我诉说着她眼中的世界。
“你要知道，墨丘利顶层的人们，只要他们想，他们随时可以花大把的所谓的‘点数’，去换取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她诉说着这个世界的禁忌，不，是无数世界的禁忌。
在人类、智慧生物的文明发展中，绝不会缺席的，战争的舞台。
“‘酒池肉林’在他们眼里都算不上奢华、毁灭世界的力量也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在每个你无法看见的角落，梅尔菲这样的人随处可见。”
“没有生活的希望，往前不知道要去哪里，往后一步却是深渊。这就是现代社会被‘所谓的’生活追赶的陌路。”
“虚拟偶像，多么美好的技术啊，结果，梅尔菲的梦想破灭，如今只能在毁掉自己梦想的公司寄人篱下，何其可笑！”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方舟之上。”
“方舟带来的一切，都是藉由你们口中的‘穿越者’，榨干自己所到的世界，用墨丘利这颗贫瘠的行星所没有的东西带来的。”
“但你们要感谢谁？感谢方舟到可以，感谢墨丘利那到不必。”
“梅尔菲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她只是和无数人一样，和墨丘利的所有人一样。往前一步堪比登天，退后一步即是深渊。”
“只不过是被饲养的猫狗罢了。”
全知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墨丘利的一切，肆无忌惮的将所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摆在她的对立面。
她俯瞰着众生，以神的视野唾骂着一切，这是她应有的权利。
我没法反驳，因为一切正如她所说。
“……有必要说这么多吗？我其实不太想知道。”
我尴尬的挠挠头，说实话，全知的演讲让我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
毕竟，我也没见过比墨丘利更能让人得到温饱和安全的世界。
我的世界，再往前进步的话，也会变成墨丘利吗？我也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哼，你早就看见了，只是视而不见。”
全知冷哼一声，然后颓废地缩在沙发角落，有气无力地对我挥挥手。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至少，现在的你有这份力量。这份力量，便是你的世界的真理。”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
我很好奇，我和全知也是通过朔月认识的，但她对我和朔月，完全是两个态度。
“现在就想听我的告白？”
全知忽然直起身子，掩饰不住的高兴从她眼中流露。
“不是告白也可以，呃，最好不是。”
“不是告白，那就是你的存在本身就很有趣啊。”
全知甜甜一笑，说出了很恐怖的话。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人类被‘红魂’附身，还是‘红魂’吸收了死去的人类的意识。虽说也不是很重要。”
“只有这两类人，可以穿过墨丘利的封锁，‘穿越’到墨丘利统治的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