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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觉醒
所有的机械都是人类力量的延伸,智能机也不例外,“领导着队伍的赵胤千一边移动,一边和身后的新一代希冀人类解释,”智能机就是人类的脑力和想象力的延伸。
下午两点多的阳光正是一天中最和煦的时候,由于没有植物的遮挡,明亮的光束直接倾在众人的身上,安娜的金发和进取的奶白色头发闪耀到了不能直视的地步。走在队尾的橘瑛奈的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镀上了一层黑色,她现在黑风衣加墨镜的形象颇像出门执行任务的凶手。她以平静的语气补充着赵胤千的话:
“一百年前AL的智力超过人类时还引发了世界性恐慌,智能机的诞生则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也许人类的大脑开发速度不比人工智能,但有了能把无穷想象显现为现实的神之机械,在一定的时间内,我们还是能保持领导者的姿态的”。
“切,普通人类对未知的事物会本能的感到恐慌从恐慌之中就会诞生失控和暴动。总有一天我们这些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天才会在地上摔成渣滓。”
“那就用,实力来,让他们闭嘴。”进取平静地回答着,但眼神中的火药味自己飘了出来。
“啊啊~总感觉智阶又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了呢,不过不公平才有竞争嘛~”好像一点压力也感觉不到似的,宫汐也笑着回答说。
赵胤千面带憨笑:“不错!不错!这届的小小子小丫头够辣,教这种傲骨头我也舒坦,待会儿觉醒仪式别让我太得意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进了正北右区,三幢四棱锥一样的高层尖塔赫然出现在眼前,锐利的塔顶如同即将升空的火箭一样直指苍穹,塔的表面由六边形板状花纹拼成,深蓝色的基调使得塔看上去既像反光锥又像龟壳。
赵胤千带领众人径直走人最北边觉醒塔,塔中的空间被全透明材质的墙壁分割成数百个房间。
“一号觉醒塔有四百间觉醒室,二号和三号都是三百间,这边这个四号觉醒室就是我们要用的啦。”队尾的橘瑛奈走进觉醒室,室门立刻如水汽凝华一样出现并牢牢锁上。随着一阵光影的扭曲,地板、墙壁和天花板渐渐散发出淡白色的荧光。众人所站的地方是进门的两侧,他对面还有一个用透明墙隔离起来的内间,内间里有两个略高于地面的正方形平台,它们之间仅隔着四五米的距离黑色的材质深沉得几乎要把房间内的光全部吸走一样。
“待会儿按照编号,一次进去两人。站在黑块儿上那会儿别乱抽抽,小心「回收机」打不打颈上。”赵胤千将手臂的静脉压上了门左侧的检验机并说道,墙壁上打开两个半米高的孔,像是浮在空中的椅子就从孔里飘了出来。
赵胤千倒在椅子上支起二郎腿,朝着橘瑛奈使了个眼色后就闭上眼睛,没十秒,鼾声就从鼻孔中放大出来。橘前辈当然只能无奈的摊手:“啊啊啊,下面在觉醒仪式时会发生的事由我来简单描述一下。身体打入「回收机」后,用「认证机」刷过「释放机」意识就会被带到由智能机模拟出的虚幻世界中去,经历长短不一的时间后意识就会回到现实来。”
“有种人工帮助做梦的感觉说……”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基本不是令人舒服的梦境呢,我觉醒时意识是被拉到法院去的,好像是让我判决一起谋杀案……啊啊,审判长记录辩词真是超累的,这辈子不想再来第二回了。”
“橘老师,那么一次觉醒大概耗时多少运行时间?”明磊的红瞳看向觉醒台。
“嘛……随机,目前已知最短用时十五秒!最长的是四个小时。啊啊,哪个先觉醒完就先出来——”
突然,外间透明的隔墙像结冰一样凝固起来,透光的材质变成了蓝黑色的不透明物质,漂浮在空气中的荧光点也被吸回墙上,四面墙上仅留下一条手掌宽的光带用于照明,剩余的光点一部分附到了悬椅子上,一部分在将觉醒室分为内间和外间的的透明墙上组成了数字:
“2233.3.15.14:30……呐,觉醒仪式要开始了。”
安娜闻言,从悬椅上起立并向坐着的同学以骑士礼致敬后迈步走进内间,范则跟个幽灵一样一言不发地飘进内间,几颗光点也鬼火似的跟着他,
两人在觉醒台上面对面站好,不消三秒,墙上就瞬间发射出八条红色的移动激光轨道,安娜和范各四条,红色轨道从墙壁水平延伸到他们脖子上,四个红色的点在皮肤上小距离移动着。
“看好了,这是「回收机」的发射器在定位,四点连成的区域就是「回收机」即将安装的位置。”
“Wait,橘亲,这不是还隔着层头发吗,诶诶诶这也瞄准得到?”
“待会儿不会……夹到头发吗?”金瓷铉小声地发问。
橘前辈只是感到好笑似的抽动了一下嘴角:“别问这么肤浅的问题。”
激光轨道对准位置后立刻由红变白,轨道两头收回到人和墙的中间,四条直线几秒内就变成了四个高亮的白点。还没完,四个点不停的高频振动着,无数更小的白色光点像细胞分裂一般从四角上的高亮白点中分散出来,彼此贴合、挤压,漾成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梯形,梯形不知为何如水烧开一样剧烈抖动着,下一瞬,梯形刹那间和镜子摔碎一般,爆裂成百十块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碎片,然而连惊呼的时间都不给,飞到安娜身后两侧的小碎片行云流水地冲向她后颈上原先勾勒过的无形区域,时间倒流般的重新拼成白色的梯形。重新拼好的梯形如人类的心脏一样无声地跳跃着,它搏动第一次,两条白色的折线就连接上「释放机」;搏动第二次,肉眼难见的毛细针管就穿过皮肤接入大脑;搏动第三次,短暂的生命之火随着光芒散去而逐渐熄灭。白色梯形自带的白光沉淀下来,显露出了「回收机」的本体。
和「释放机」如同孪生弟兄一样,「回收机」一样有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中间部分的凸起层边缘平行「回收机」的梯形边框,还打有一条条形码一样的识别区域。
“EA223300401,安装完成。”“EA223300402,安装完成。”
“好强的科技……”,安娜自动伸出右手按着那块如同长在身上的金属板,熔化的金属瞬间冷却成型……”
就连一向无口淡泊的范•别林斯基都不禁呼吸加快:“把记忆金属当涂料使,恐怖。”
没给多少发表感言的时间,非男非女的提示又一次响起:
“请将「认证机」刷过「释放机」,当心‘觉醒试炼’开始时带来的冲击。”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安娜和范的身体都抽搐了半秒,两人仿佛受人控制一样,动作缓慢地开始向「认证机」伸出手。
——范的右手拽下手腕上的「认证机」,快速地地把变成卡状的「认证机」探向左后颈处的「释放机」,左手和右手一齐行动,前臂交叉成字母X的形状,认证完成的提示音刚响起,范就将双臂拉到腰的高度。微弯的肘关节,握成爪形的手肌肉发红,配上杀意迸发而无比冷酷的表情,唯独缺失了野性的嘶吼。穿着厚重大衣、稍稍看出人形的怪兽,正从范的身后走到他的右手边,摆出一样的姿势。
——安娜惯用左手,她庄严地取下右手臂上的如同臂章一样佩戴着的「认证机」,把它平行肩膀刷过「释放机」后,左手拇指和食指所夹持的仿佛不是那片薄状的「认证机」,而是宽大披风的一角。安娜发动左臂,像清临战场的将军或元帅挥展披风一般把左手甩到身体左侧,拉直的上臂如同坚定的铁幕,张开的五指之下似乎引领着千军万马。
刚才范将手甩到及腰高时,右手中的「认证机」从他的手中脱出,现在正漂浮在范和他右手边的白色人影中间往前的位置,两具身体同时向「认证机」迈步。当站在前面的人影和站在后面的范•别林斯基重合之时,「认证机」便消失不见了,范的周身随即刮起了暴风雪一样的东西,原本明亮的半边房间也变成沉闷的灰色空间——只有大雪天气才有的阴沉天气。迷漫的雪花形成厚实的雪幕,范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光线中。
同时,安娜•狂克纳左手掌心所指的一米之外,悬浮着的「认证机」上,理系物理科的银色花纹旁边浮现出如炽焰燃烧般的鲜红色线条,线条旁边的空气烦躁不安地抖动着,烧焦似的越来越模糊。下一瞬间,「认证机」化作一团红莲业火冲向了安娜,一秒之内,她的身体从左到右都被点着了一样能熊熊燃烧着。她本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楚,腰际的右手摆出拿住刀鞘的姿势,左手则做出拔出指挥军刀的动作。
“EA223300401,buiding”“EA223300402,building。”
"啊啊,无论几次看都会觉得壮观呢,"“橘瑛奈静静地注视着觉醒室内冰火两重天的瑰丽景象,”他们的意识已经进入虚幻世界「UnlitWorld」了,我们在此静候佳音吧。
如果是在只有亚日真理的场合,橘瑛奈早就把前辈架子抛到九霄云外,对着眼前壮观的景象一个劲儿地大声赞叹了。不过现在在觉醒室外的惊呼声已经完全不是一般地大了,没有前辈出手的必要。
“啧,不得不承认是有那么点帅啊……”萝丝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娜,灼热的火光让吊起的眼角也稍稍放松下来。金瓷铉趴在透明的隔离罩上,嘴里不停的漏出‘……’喔喔…太厉害了”之类的(低年龄层用)感叹句,亚日真理也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安娜身上逐渐成型的衣服一样的东西。虞氏兄弟放下了矜持,在范的那边激动的握着拳头,声音兴奋地颤抖着:“哦哦哦这就是傲立于风寒之间救少女与水火之中之英姿么(五OO道)?”“哇哇哇,这就是在大雪中变身的黑色战士(五OO介)的场景嘛也太帅了吧!!”早日很容易闹起来的兄妹,唯独在这种时候会非常团结一致中二呢……
大约二十九分钟后,最后一片雪花化作光点融化了,暴风雪中低下身子的怪兽无声怒吼着,向前方抬起了头。。
“EA223300401,智能「全武装雪怪」,理系化学科8阶,complete。”
一分钟后,最后一枝火花也枯萎了,赤红色从墙上剥去,露出了里面傲然挺立着的人影,她以君临天下的姿势直面对面的雪怪。
“EA223300402,智能「莫比乌斯潮汐」理系物理科8阶,complete。”
觉醒室内空间恢复了正常状态,恢复成暗色的墙壁,四周齐肩高的一条光带,唯有两人身上的装束改变了,莹白的光点所照着的,两人身上所穿着的,众人所注视着的,就是那名为「智能(SmartArms)」的奇迹装甲。
覆盖在范•别林斯基身上的「全武装雪怪」是一件基调为雪一样的灰白色俄式装束,宽厚底盘的靴子,关节部分为深蓝色的军裤,看上去十分暖和的皮质手套内侧附有增大摩擦的花纹,衣摆长到了小腿的厚重风雪大衣背后,化学科的图标发出蘑菇袍子一样的幽蓝色荧光。大衣的边缘、衣裤的袖口也都是这种荧光,保暖的俄罗斯帽遮住双耳,眼睛部分则是戴上了护目镜之类的东西,左右眼罩上了一大一小两个圆形灯罩般的红色凸镜片,看上去和切尔诺阿尔法的驾驶员一样。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范胸前的两块犹如胸甲一样的曲面板,和衣服那似乎是厚布料的材质不一样,胸甲的材料应该是什么“罩在玻璃里的金属”,不仅造型很像中世纪的骑士胸甲,在玻璃层内部还亮着一张元素周期表,不同的元素格子如同虚拟按键一样排列,但熟悉的元素符号一个也没有出现。范右手抓住的是黝黑的枪柄,榴弹枪的短粗枪口紧压在地面上,枪身正中的部分是空的,原本应该安在里面的六边形滚动式弹夹自己弹了出来。后腰上装着一个不知何用的黑色箱子,箱子顶面伸出两根排烟管式的柱体,底面伸出的软管连接着大腿内侧的两个小厘子,厘子里放着三个金属盖的透明小圆筒,不出意外的话,这六个圆筒无疑就是“子弹”了。
但现在的范•别林斯基以不知道从哪里来苦恼的四下看着这身北极前线战士一样的厚重军装,一边把榴弹枪插在地上一边小声嘀咕着:“…重装型驾驶员一定会被姐姐笑话的吧…”
他还在抱怨的工夫,安娜•犹克纳已经走出内间,向惊叹着的众人敬礼致意了。白色的元帅帽中间有战车和黑豹的图标,红与金组成的绸带在黑色的帽檐下整齐地绕了一圈。暗红色的领带在大红色军装夹克的领口中露出五边形的结,袖口的肩章上,衣摆上,暗金色的条纹骄傲地闪烁着。下半身是不知何种布料制成的纯白色军裤,把经常锻炼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脚上所穿的是低跟的棕色皮制长筒靴,金属带扣将靴帮紧缚在小腿上。纯金制成的链条中间垂在安娜隆起的胸口上,两头连接的是一件巨大的披风,从肩到小腿的长度演绎着从赤红到明黄的渐变色,犹如斜阳西下之时炽热燃烧的火之天幕。但比这件元帅披风更加耀眼的是安娜的左前臂,那上面正是和装束风格不一致的银白色前臂甲。这件前臂甲的金属材质和范的胸甲如出一辙,银白色的主体上围着食指宽的厚勾边,龙冀似的浮雕纹路在中间那块五边形宝石周围盘旋着。臂甲靠近手腕一侧的扇形凸起之下分别弹出五根白、红、黑、蓝、黄五根丝,金属丝分别连着小指、无名指、中指、食指和大拇指上颜色对应的指环。
卡在第一节指节上的五个指环从左到右分别用德语单词写着「声」、「热」、「力」、「电」、「光」五个单词,现在唯独食指上的蓝色指环亮起淡淡的星茫,安娜下意识地收折了食指——一块课桌面大小、一厘米不到的白色透明屏障,瞬间从五边形晶石中展开来,挡在了安娜身前,她睁大眼睛念着:
“电能8%,光能2%,其余0%……,这是块盾?还是块加有「能量守恒型」概念的多能源驱动盾?我的上帝……”
“啊啊,这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探索了,待会儿全员都完成「觉醒仪式」后还要去东南区进行模拟试炼呢,”橘瑛奈眼神略带一丝欣喜(前辈是不可能轻易地把想法写在眼睛里的)地看着安娜的左手盾,“你很强嘛,觉醒后出现「盾型」武器的人少的很,用好你的能力吧。”
“是!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安娜激动得用左手敬了礼,而且还让盾若无其事地透过了她的脑袋,看上去就像木桩里砍进一把宽大的斧头,却没**。第一个把头想象成树干的那位不由自主地躲到了墙角,并以极低的音量挤出“kihihi”的细笑声。
“EA2233403,EA2233404,进行觉醒仪式。”
“哦哦,那么各位我进去了!”
“小珀小佾,安心等我半小时哦。”
钢斗一边指着内间一边走了进去,对着在座的各位露出自信的八颗牙齿;墨景乾右手摸了摸云柏的头,左手按了按俏泽的右肩,转身踏进了觉醒室内间。周围的光芒再度收束,虞氏兄弟的眼光中既亮着期待,又闪烁着些许的担忧。明明看得很模糊!景乾还是向着弟弟妹妹一样的亲友所在的大致方位,微笑着比出大拇指。
“等我回来。”
————
啊哦……总感觉好安静呢,颈后面也不算很痛,和自己看着安娜她们被装上「回收机」的感觉很不一样……是啊,大概是因为MKG公司的技术高超的原因吧。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意识已经成功进入了「UnlitWorld」,感到很高兴呢,毕竟安娜和范已经成功觉醒了,我也得加把劲才行呢(注:这一段的句式来自《铁血的奥尔芬斯》中奥尔加死之前的咏唱)……不过总感觉额头硬硬的。
强烈的阳光透过眼帘,投下一道红色的幕布,适应了一会儿之后,眼睛慢慢睁开——
哦——
任谁第一眼看到,百分之百都会发出由衷的感概吧。
我正处于一片凸起的山包上,灰色的岩石长满了一层灰绿的苔藓,床垫似的铺在身下,软嫩地抚摸着皮肤。而面前,整片一望无际的视野中,是一片连绵起伏的草原,银色绸缎般的河流蜿至天际,目之所及之处,左边是一片有着深绿色叶片的繁茂树林,右边则是一块明镜似的湖水,正中央则是什么也没有,从天穹到地平线,全是湛蓝色的大背景下綴着棉花糖似的纯白云朵,像极了云珀婴儿般嫩白的肌肤……跑题了,咳。但凌驾在景色之上,“那些东西”则是直接震撼到了我的神经,如同按下的琴键重击了一下钢铉,而重低音在脑中不断的回响着,让人怀疑它似梦非梦——
数不胜数的,漫山遍野的,不是争相怒放着的各色花朵,而是信步闲庭着的动物们,目测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都有,但它们之间一丝冲突都没起,甚至还像老朋友似的在河岸边踱着步……这片散发着浓郁的旷野气息的平原俨然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显现在我的「UnlitWorld」里的天堂!
从小就从智阶判定机器「Ganalo伽拉诺」那里得知“自己适合学生物科”这个结果,于是很早就开始汲取生物科那庞大的知识库,比起追根究底的“基因部”和复杂晦涩的“医学部”,那些跃动的生灵更加让我迷恋。虽然背下了不少生物的习性,但能近距离观察生物的机会呢却少之又少。现在,眼前的所见所闻,也许尽管只是MKG公司的「UnlitWorld」那逼真的模拟(也许是仿造了非洲草原的光景)的杰作,但「衍系生物科」的本能还是驱使我起身,往右边的缓坡迈步……嗯?
从一开始就感觉自己的手怪怪的,然后视眼下移——一只白色的前腿就这么杵在地上,手的部分不知为何变成了兽爪一样的白色肉垫,从脚踝处向上延沿的既非松软的毛发,也不是光洁的皮,而是鱼鳞之类的角质层,右上臂处还有一个银白色的环。正当我因疑虑而想傻傻地“哎一!”一声时,喉咙里滚出来的却是“吼——!”这样的声音……
大概想得到我是被模拟成什么动物了吧……可是从仅有的特征中我也完全判断不出来我是什么,面前想得到的方法就是去河边照照我是人…是兽了。
一边这么想着,四肢好像得到了大脑的指令一样规律地行动起来,先是两只手哦不对,前足,再到两只后足,然后前足又带着身体前进……如此反复,躯干如同被马达联动的汽车,向所想的方向疾驰而去,污浊的废气从肺部排出,清风拂过草的海洋,带起一片绿色的涌浪,也把新鲜的空气送入了鼻腔,流淌奔腾的热血又把力量传到四肢的肌肉上,视线在奔跑之中上下微微起伏——这,这就是动物奔跑时的感受吗?哇啊啊啊啊好棒啊啊啊!
以前出门基本上都是步行,远一点就坐那种装有反重力系统的公共载具,最近一次就是坐那种悬浮于半真空导轨之中,像炮弹一样发射出去的超高速胶囊列车「哪吒」了。尽管第四次科技革命诞生的高速载具又方便又安全,但现在在MKG公司在我脑中模拟的那种动物的疾跑,给我一种奇妙的体验,怎么说呢……按小佾的风格来说,应该就是“离生命本源火种更近一寸”吧。唔…说不定觉醒之后会有拟态成马之类的生物的「知识点」呢?如果能让他们两个也品尝一下风的滋味就太棒了。
心旷神怡的四肢带着躯干无忧无虑地跑着,一会儿就从那片不算高的山岭上奔跑下来,冲进了荒野的怀抱之中。我回望醒来时所在的山包,惊讶地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座高大雪山的山麓,山腰有颗梧桐似的巨树。无不后悔把视线从云间盘旋的群鸟移开,但我一想到前方还有更多神奇的动物等着我去近距离欣赏,心跳就不由得快到极点!心脏引擎般拉动着四肢,牵引着身体冲上一小块斜坡,我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滑稽的白色(应该是)的曲线后,手忙脚乱地降落在地面上——不远处的河边就是动物群聚集的位置,我可以清楚地看见离我最近的一群灰牛般巨大的角马正在喝水!哦哦哦好近呐!我忍不住兴奋地喊了一声“哦呼!”
“嗷嚯!”
呃……出口的却是这样的咆哮声。虽然我忘了我现在不是人类…但这种吼声我之前也从来没有听过啊,那我到底是种什么可怕的……生物?剑齿虎?杰顿?嗯呃?
刚刚登场的那一吼我已经尽可能表达出善意了,但不知为什么大角马们都聚集在一起,小角马被围着保护,不仅是河这边的角马群,远一点的黑斑瞪羚群也看向我这边并聚在一起,象群高高昂起长鼻,发出烦躁不安地鸣叫,那些零星的狮或狼也注视着我这边并小心地后撤……它们的身体战栗着,似乎只是因为我这么吼了一声。
完全弄不清头脑的我向前迈出了白色的右爪。
“嗷呜?”
“轰轰轰轰轰轰!”顷刻间,像防线一样围着地动物四下逃散,它们挤在一起跨过河流,水花飞溅声和哀号声传遍了这片草原,其他地方的动物也收到了一级警告似的向更远处逃去。等到面前这条河重新回到平静时,我已经看不见任何一只生灵的影子了(不知为何我的影子还是人类)。怀着惊疑、不甘和愤怒个三分之一的心情,我伸长脖子看向水面——
一张白色的,既像虎又像豹又像狼的三不像的,毛茸茸的脸,水一样碧蓝的大眼睛,不知道像鱼还是像蛇的鳞,还有额头上两根长长的锥状物——那是一只比犀牛长得多也细得多的…角?这是…不对,我现在是什么物种?
为了避免再出声害人…兽,我只能在心里自问而不能自答了。难道是什么没有任何人见过的超稀有已灭绝的物种,还是什么只存在于书中的生物呢?喔对哦,“书中的生物”也是“概念”,也可以被「智机」显现出来!白色,有角,有鳞……那不就是——
《山海经》中的「白泽」?对啊,“通百兽之情”“百兽皆惧之”……
啊………哦………好吧(叹)。
通向梦想的道路居然正在施工中…真让人消沉啊,如果刚才能离得再近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改善下关系呢,不过现在是彻底没辙了。
正当我顿足捶胸(当然,白泽做不出这种动作)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被拟态成白泽时,眼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一个东西勾住了——那是一个深焦茶色的东西,它被半米多高的草掩盖着,看上去已经残破不堪了,复杂而盘曲的花纹上散布着深深浅浅的裂痕,原本应该光滑的表面漆几乎掉得一点儿不剩,有着巨大上颚的白蚁从它上面爬出并向着与我相对的方位散逃。我轻盈地跳过两三米宽的流水,低头嗅嗅那个物件——是木质的,里面多半被白蚁蛀空了,从造型上看,这的栏杆一样的形状正是扶手,不过,只有古代的“战车”之类的工具,才会有这种不长却高的扶手。
……奇怪,文明遗物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抑制不住心头的想法,我伸开白泽的两只前腿,不知为何很方便地就趴了下去。两颗眼睛在草丛的根部四下扫描着……找到了。
半硬的泥土是忠实的记录者,在草根上的泥土果不其然断断续续印着一条轨迹,和兽群奔散时压倒草木,踩在地上的足迹不同,这条轨迹是等宽的,而且从我脚下开始一直不断向着北边那片天与地相交之处若隐若现地延伸——毫无疑问,这是车轮印。
如同验证着我的猜想似的,每向着北走几十米就能发现半毁的木车轮或是烧焦的栏杆、壁板之类的古物,车轮印也越来越多。一路上所见的车的零件大部分都半死不活地躺着,但它们优美的曲线和精致的做工无疑是中国古代所打下的烙印。越往北走,残件就越大、越多,也……「烧得越黑」。我跟着朽木的余烬向北边走去,犹如漫步在横尸遍野的古战场。
不知走了多久,地势开始下沉!两边隆起了隐天蔽日的高山,草原不知为何转变为了河谷地形——但中间只有一条龟裂的干涸河床,那不是干旱而形成的自然现象……
以前在给小珀和小佾做早餐的时候,米粒老会过来玩,忙于安抚小猫时,鸡蛋总会被我忘在锅里,回过神时水已经烧干了,鸡蛋也破得不成样子。
河床的泥土颜色很浅,风一吹就卷起灰白的尘埃,很明显它里面一点水分也没有。那均匀让人密密麻麻的裂痕触目惊心地铸在大地上,如同前尘的遗书。
这条河,是被直接烤干的。
“…呜…”
尽管是让百兽畏惧的白泽,或者说“我”,牙缝间漏出了恐惧的呜咽。河谷地形向前延伸着,目之所及的最远处隐隐约约显露出什么黑色巨物的影子。之前在草原上的高地也俯视不到这里,要么是因为地势太低,要么就是MKG社把我周身的环境拟态成了别的地方。
按橘老师的说法,「Unlitwonfd」的梦境应该和觉醒者的经历关系不浅才对,军人世家出身的安娜同学会进入「战场」的梦境,从极北地区来的范同学会梦到“暴风雪”的场景。但我所处的景象是我从未经历过的,在脑中也应该没有形成为「概念」才对,那么这场光怪陆离的模拟到底是在向我预示着什么?
电击一般的头痛让白泽紧咬的齿间发出低低的吼声——哀怒参半,区域的黑影也仿佛从地府中伸出的钩爪扣住了心脏,将我的四肢向它拉去。
————————
云珀沉默地抱起了双臂,佾泽双手合十在祈祷,两人的视线都紧盯着觉醒室内间左侧的人影——墨景乾,他表情痛苦地跪着,撑住地面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喉间不时发出野兽似的低吼,身边的景色也从十五分钟前的荒野之息变成如今的阴森之谷,难以想象他到底在经历什么,
五分钟前就结束仪式的佳仓钢斗也安静下来,他的智机「青隼策士」,生成的装束是阴天白色的单兵式的飞行服,肩膀、膝盖和前胸部分都薄有小块的轻金属护甲,胸甲正中有块手表大小的能量核心似的东西,当然,和安娜的左臂甲,范的胸甲一样,钢斗的背后也有一块明显和身体其他部分风格完全不同的银白色铠甲,而且铠甲后方有两块长方形的凸状组件,看上去应该是飞行推进装置,「青隼策士」的武器配备只有一小箱相当高级的医疗设备和一个能显现多级地图的终端,不难推出衍系军事科的佐仓应该从属于「军医部」。他把小医疗箱和地图终端放到背后两翼之间的体积压缩器中,忍受着别林斯基呐无比羡慕的眼神坐到角落中。
钢斗抬起头,灼热的视线穿过隼型头盔的淡黄色滤光片,看着内间的墨景乾。
阿乾,坚持下去,克敌制胜!
一定要平安地出来啊,墨……墨墨?墨景乾?!
无形的电击从天盖刺入,让灵魂都为之麻痹的寒颤打断了虞云珀的祈祷,她旁边的虞佾泽似乎也有了一样的感受,兄妹俩一齐望向内间……
[墨景乾]
左边的人穿着墨绿色的古代长袍,半边脸覆着木质的假面,看不清脸,应该是个「祭司」之类到底人物形象吧,他的右上臂戴着一个银白色的环甲,环甲外侧的兽面浮雕伸出两根细角。他左手拿着一把半损的折扇,胸口则开了一个渗人的大洞——那里面没有血,也没有心脏。
右边的人身上穿着漆黑如塞的黑色衣装,生锈的锁链甲反射着猩红色的光芒,腰间别着一把朴刀,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庞,看上去应该是某个朝代的「侠客」,他的胸口原本应该也有一个和「祭师」一模一样的缺口,但一种橙色的物质填补了它,火光般摇曳着。他的右上臂一样是那个环甲,但颜色却像是被感染一样的死灰色。
我的前爪刚踏上烧成污泥的石板,周围的环境瞬间起了变化。原来在这方圆十里内的黑色废墟发出了强烈的光芒。等我再次睁开眼睛,那些残缺的墙壁,那些倒塌的砖木,那些碎裂的瓦砾,全部如同时间倒流般地,已经接了回去,白色的云转换色调,大滴点雨连成幕砸向地面,震耳欲聋地轰响着。
然后,身边的雨里凭空出现了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和我相仿的年纪,但气势却截然不同。
「祭司」给人以压抑着愤怒和绝望的窒息感。
「侠客」给人以在沉默和痛苦中哀嚎的爆发感。
他们一左一右,就像两尊石像。
我连向他们询问都做不到,因为在半空之中——
“…那是……什…么?……”
比雷击更加令人麻木的震撼将我从头到脚彻底打穿,差点让我没发现我的声音——已经变回了人类。
在我们(姑且先这么说)这边是城市的入口,恢复成不知多少年前的模样的城楼边还是小片的雨幕而已,但在数里之外的内城——皇宫,那些用朱红色漆墙的高楼,大部分都掩饰在纯白的水汽中间,而在屋顶那些蒸汽无法罩到的高地处,无数的箭矢以比豪雨更浩大的声势射向皇宫中最高的主殿那里,主殿最高层外墙的窗框上挂着一个铁笼,笼中则禁锢着三只洁白无瑕的禽蛋,而在空中飞舞着冲向铁笼的,是一只——
有着红色和金色羽翼,如旭日般熊熊燃烧的巨鸟。
——「凤凰」。
传说中的神兽,百鸟之首。
如今却是这么模样,那凄惨哀怨的景象,透过雨帘,直直地映射在了我的视网膜里。
他们在干什么?!
大腿粗的倒刺铁链被熔断了一根,另一根完全一样的铁链从旁边上楼顶上抛出,再次锁住了金色的细颈或是身体,乌黑的精铁刚接触到凤凰的羽毛,不出几秒就被烧得火红,雨滴在上面,立刻产生一阵白烟,我耳里似乎听见了刺耳的“嘶嘶”声。
他们难道是想狩猎凤凰吗?不,不行!
惊讶之余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缚上了铁链,手臂粗的铁环也铐住了身边两个无名之人的四肢,连一步也踏不出去,只能发出无能为力的喊叫。「祭司」和「侠客」,以及我,同时张开了口,大喊起来:
住手!停下来!
只有灵魂才感触得到,声音毫无差别的重叠在一起,或者说,这其实就是同样的声音。
还没等我转头,天空中就传来了一声嘹亮又悲怆的凤鸣。
“啸————————————”
犹如一把七弦全数崩坏掉的古琴,它在临死之前发出了混沌的铮鸣,而那些身穿青铜盔甲的射手,赤着上身扯着铁链的投手,还有那不知在什么地方观赏着的昏君以及他身边那矫揉造作的露肩伶人,都发出了让人作呕的狞笑。
凤凰优美细长的曲颈无力地垂下,金黄色的尾羽如同圣火熄灭似的变成了橘红色,从被巨弩所伤的羽翼中流下的血滴在石板上,红色的涓流顷刻间熔化了道路,点着了无数的房屋——在那些凤凰狩猎者整齐而刺鼻的笑中,木橼梁柱上升腾的烈焰明明是庆典的烟火。附在建筑物上的炽炎如同心跳一般跳动着,它们流着泪咬住了砖石木瓦,全然不顾楼屋的哀嚎,利牙侵蚀了朱红色的彩漆,刺进了石块的内部,将一切都化为无机的黑,最终,火焰和建材同归于尽,从高空一跃而下,撞开水蒸气的轨道如同流星的尾巴,它们一头栽进了熔岩般的凤凰之血中,被吞噬进地狱里。彻底消亡之前的外焰绕成弧,好似问号。它们在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为何要对这样伟大的、美丽的生灵射出箭矢?为了尾羽,为了利爪,为威压有过之而无不及,了硬啄,还是纯粹只是为了残忍的「乐趣」?
「衍系生物科」的一条宗旨就是“保护动物”,不需要太多的修饰,做到这四个字就是人类从古至今都难以完成的责任。难道是因为我在现实世界里是个绝对的环保主义者,虚拟的「UnlitWorld」,「无光世界」,模拟出杀害动物的行径,是为了……
“不要……”
——想象而已,杀了也没事。
即便那只是记载在书中的想象生物。
“这种行为……不可饶恕…”
——虚幻而已,不珍惜也行。
即便那只是人类的美好寄托,并没有实体。
“竟敢……”
但我听见了那声哀鸣,圣鸟将死之时的挽歌。那哀鸣不止是凤凰发出的,还有那些濒死的生命,还有那些已经灭绝的死魂灵。以前无数次地在学习「生物科」知识途中看见那些生灵的惨况,真实而讽刺的图片数据或文字数据把我的心挖去一块。
我也想起来为什么我总是保护着小云和小佾,他们两个就像受伤的小兽,尤其是云珀——我知道她的秘密,从而更想温柔地照顾她。MKG社创造这个「UnlitWorld」,也许就是让我在今天真切地听见「声音」,生命和心灵将亡之时的、悲怆的「声音」。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那就——
「侠客」的右手挣断了锁链,他拔出腰间的朴刀,三下五除二地砍断了身上所有的链条,被斗笠檐边遮住的脸望向凤凰的躯体,然后——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侠客」,不对,「祭司」,不对,我,不对,所有人,所有的人!所有的人一起发出了野性的怒吼,吼声比白泽的威压有过之而无不及,连紧紧缝在一起的雨幕都被声浪震得稀碎。
锁链甲和刀尖冲向雨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东边的天空,一道闪电如军刀般斩开了灰暗的云层,幽暗的天地之间顿时亮如白昼,接着,从那硕大的缺口出出现的不是阳光,而是某个黑色庞然大物。它在云间穿行游走着,一声低沉的吼声响起,仿佛将军一声令下,云层中所有的雷电撕开了空间,像电锤或箭矢一样,席卷了古城每一寸土地。
云中的盛怒君主也露出真容,见到那对角时,我的灵魂都冻住了——
——那是一条「骊」,也就是黑色的巨龙。
眼网膜捕捉到的最后一幕,是「祭司」挣脱了锁链,右手摘下假面的那张脸——
——那张脸的性状,竟然和我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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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朝款式的庄严长袍,墨绿色泽仿佛千年老树的叶子,左脸上有一块木质的祭祀假面,原本柔和的黑短发变得很长,右手中拿着一把由植物叶片和枝条编成的折扇,右上臂一个格格不入的银白色环甲,环外侧两根优美的弯锥如同白泽额头的两角。这就是智机「王朝白泽」生成的装束样式,也是「EA223300403」——墨景乾觉醒之后的样子,他呆呆地看着反射微光的墙壁中的墨绿色人影,一言不发地走出内间,流着泪抱住了虞云珀和虞佾泽。得知自己进行觉醒的时间不过区区四十分钟后,他抱得更紧了。
景乾走出内间十五分钟三十秒后,「EA223300405」陆进取完成觉醒仪式,总计用时30.5分钟。智机「尺规圣歌」所生成是服装是亮白色的纯色燕尾服,主体上是正式的白布料和蓝色条纹,但在袖口、领口等等边缘的部分都是高低错落的短型块,长得很像屏障解除缩回时边缘上的方形数据压块。他那和装束风格完全不一样的铠甲部分是在两腰,也就是「腰甲」,银白色的表面上还“挂”着武器,左腰上有如单手直剑般的金属圆规,以及右腰上和单刃军刀般的六十度尺,都和装了磁铁似的吸附在腰甲上。从武器上就可以看出来陆进取是用武器「天圆规」和「地方尺」直接进行「测绘」,精度不高,但「测绘」的速度绝对很快。
「EA223300406」蒙问详以28.3mm的时长完成了觉醒仪式,名为「海拉尔」的智机装束较为奇特,上身内衬是件蛋黄绿色的老旧长袖,外面的海蓝色短袖却像刚用丝绸织好一样的洁白如新,脖子上是一串用莹石制成的项链。下身是米黄色的老旧长裤。但靴子却是崭新的登山靴。最奇特的不止如此,蒙问详的耳朵变成了尖尖的精灵耳朵,两三只长有粉色小翅膀的黄色黄点,在他身边绕着圈飞舞。他的铠甲是银白色的左大腿甲,腿甲的边缘都垂着细细的四色线条。武器是一个又像音叉又像十字架的剑柄,没有剑刃,在护手的中央区域刻着眼睛一样的花纹。剑柄和陆进取的武器一样,都能牢牢地吸在铠甲上。由于剑柄上也不像安娜的盾上写有武器的名字(安娜的盾上用德语写着“巨浪”,范的枪上用俄语写着“犬齿”),蒙问详决定待探明武器用法之后再命名了。
那么,接下来要进行「觉醒仪式」的希冀人类是「EA223300407」,虞佾泽。
以及「EA223300408」亚日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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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之人,铭刻编年!”虞佾泽兴奋地双手指天,“此时此刻,正乃进化之时!”
“行行行,去去去,‘不战斗就无法生存下去’,‘觉醒吧沉睡的灵魂’,要不要再试试抓住未来啊?你。”云珀没好气地回应着,无聊地摆了摆手,而亚日真理早就进入了内间,也不知为何嘀咕着“…真的是靠得住的伙伴吗…,”其余的人也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他。
消沉的虞佾泽哭丧着了脸走进了内间。
脚尖刚刚和觉醒台触碰的一瞬间——
轻微的电流从手上的「认证机」发出,将某人的意志传达给了虞佾泽。
头脑深处,好像有人在低声说了什么。
“暂且借尔……一用,吾之……”
会是谁呢……
虞佾泽没敢想太多,把「认证机」刷过「释放机」。
[虞佾泽]
脚下传来了松软的冰凉感,视觉逐渐适应了过亮的环境后,眼皮松开了牙关——和天空相衬的白色从一小撮的尖顶向下悬挂着延伸!接住白色的是青灰色的峭壁,而在呐厚壁不一的云隙中稍微露出了植被那可爱的鲜绿色。
“原来如此,这高耸入云的雪山即是余觉醒的场所么,还不错——?!!”
说话声随着脚步的踌躇而戛然而止。山谷间风突然变得无比强劲,它们编成「障壁」一样的空气墙排斥着余之身体,然后什么白色的东西卡住了余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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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异常,「素材六」的觉醒回路转接到了已记录过的智机中了…是…是「亡国词帝」的路线!”
“啧,「进化程序」中自带的保护功能被启动了吗,「计划」又要推迟了。”
“长…长官!「素材七」的回路也接到「无懈框架」中去了!正在解析残余的保护程序!”
“哎呀,「反制程序」的防火墙还剩有一半啊,明明其它的都被攻破了…算了,只要在进入线路循环之前弄回来就行,一到七号机,继续工作!”
“是!”×7
被称为长官的高挑女性坐回指挥席上,椅背焦躁地压着紫绀色的长发。
“「进化程序」和「反制程序」的异变得等上一段时间了,真是麻烦啊……”
[亚日真理]
另外五个入口的空间像上了锁似的被隔断了,深黑色的宽线条编成铁闸门挡住了我的去路,能走的只剩下身体正后方的街道,青灰色的地砖一直延伸到灰色的拐角处。
这是搞什么呐,多项变单项选择题了?
难不成是「UnlitWorld」出了系统故障?一边想着这实在是不大可能,手却老实地按上了黑色的铁臂——
耀眼的红光几乎刺瞎了角膜,宛如冲天而起的暴炎,身体每个细胞都在战栗着。
快走。
另外五面黑壁也亮起了红光,照亮了这片灯光耀眼的灰色街道,这光芒让人联系到几百年前那场几近将伦敦化成青烟的特大火灾。但比灾难更恐怖的,是那直接从上到下挑开脊梁骨的「恐惧」。
不会错的。那是父亲临死前望向步步紧逼的「红色恶魔」时,奔涌在神经中的,最后的指令——逃……跑。
——趁现在,离得…越远越好,快,快,快!
刚刚触碰障壁时在脑中响起的声音又一次发出了警告,红光亮得扭曲,宛如恶魔的血口。
“啊啊…好恐怖,不要呐…不要过来!”
被低俗和红光惊吓的我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小腿如老式柴油发动机一样疾剧抖动着,血管忽冷忽热,勉强稳住身形后我直接头也不回地栽进背后那条街道,没有一户人家亮着灯的雨中街道,板鞋的厚鞋底丢了魂似的抓挠地面,倒映着纯白月光的平静水洼也被我踏成一滩浆糊。只有彻底看不见那种红色,恐惧的魂灵才会从心脏处离去——我抱着这种平时压根不会用的解题思路,没命地奔逃……
最后传进耳蜗里的,是铁闸门坍塌的巨响,不过我已经无力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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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长官,「素材七」的线路也进入了循环状态了。”
听闻此言的紫绀发长官顿时发怒起立,猛砸了一下桌子。
“联系「素材一」和「素材三」启用C计划!该死啊…第一次失败就拖了十五年,这又砸了一次!鬼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完整版本搞到手…算了,继续监测!”
“明白,长官!”
[虞佾泽]
之前把余当成饭团馅料一样给吞了地云团一转攻势,由平稳的飞行骤变变为急速的上升,勉强挤到外界中的头上仰,看见了棉花糖似的厚实云层。这个架势……难不成是要把余当枪使乎?喂,那看上去很软但没问题吗,真的没问题吗?喂,喂喂!不要啊!
“噗唔唔呜呜噜噜噜——”
完美地一头扎进了云里。那是一种奇特的推动感,像是在水底启动了脉冲推进器冲向水面,浮力和推力双重加持,令人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大概四五秒后,奇特的浮游感消失了,头顶穿透了云的上表面,快速跃起的身姿宛如从水下鱼贯而出的白鱀豚或者爱罗号(UltramanAce中的战机),优美而——
“噗————!”
下一秒就以脸着地之势在云上缓冲了数米,鼻孔刚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就导致了剧烈的咳嗽……鬼知道「UnlitWorld」的云是什么构造啊!咳咳咳!咳咳咳!
“嘻,岂非新酒客邪?”
云层沾湿了头发,卷曲的刘海被重力拉直,正当视野被挡得密不透风之时,一句文言文突然传进了余的耳里,那声音轻浮潇洒,如同散发着烈香的醇酒,连空气中都飘逸着辛辣的韵调,我急忙扒开刘海,居然看见一位白袍的……古代人?还在喝酒?!可不是,他正坐在坛边,身体倚靠着小方桌,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右手恋恋不舍地放下酒碗。
“于我,汝相颠有过之而无不及,何不换以新衣之?”他大笑着站起,左手对我一挥,“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他大声吟咏着,余脚下的云喷泉般地升腾而起,如龙如蟒,缠影而上,没有湿漉漉的不**,云蛇像烘干机一样吸去了外套上的水分——不,不对,是湿衣服作为原料转化为智机「生成」的装束!等到云絮再度散去,余平时常穿的宝蓝色外套不见了,黑色的长裤也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官服:云白色的基调,天蓝色的袖口、衣襟和衣摆,勾心斗角的淡蓝色云纹肆意卷舒着,束紧的腰带上别着半块鱼符,头戴芳三冠,像极了唐宋间的装束。
“这…「智机」能根据人的喜好来生成装束呢,真是称意!”
“如何?何不径快意而共饮三百杯?酒来!酒来!”
他身后的云捏成个精瘦的伙计模模,云人笑盈盈地端起酒坛往另一个碗里满上酒之后,又笑盈盈地消散了。温热的酒香如有形的手,将我请到了这位仙人的对面。
没等余坐好,仙人就发问了:“君何名,何字?”
“小生名佾泽字雅人,敢问仙君名伟?”不知为何余也切换成了文言文模式。
“不敢当,我不过一饮者尔,自号青莲。”
余和这位青莲先生(先这么叫着吧),碗沿一碰,甘洌的液体就从喉间滚落到胃肠,身体顿时洋溢起暖意,高空的寒气一阵风似的散了,而且这酒毫无辛辣酌口的痛感,反而带有一丝桃花的甜味,绝不是凡品。
“好酒!”
“然也!人生得意须尽欢,非斗十干之酿不酌乎!”
他接着笑,仿佛酒之外的一切皆为虚妄,余当然明白这青莲先生何许人也。
没等酒坛空掉,皎月乳白色的光辉就打断了他的兴致,也干扰了余之思绪。
“嗝……停矣,停矣。此物赠汝,这桃花酿有缘再饮罢!视之,新客来矣。”余拿起他指着的东西——一本什么都未写的古书,然后青莲先生抱起酒坛,骑上白鹿,往云下的一处大湖飞去,而代替了矮桌在云上站着的是另一个古人,他抽出一枝毛笔,在我刚得的古书的第一页右行写下了“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这一句诗。
“明月不生,杯盏不断,是何故也?”他用略带有讽刺的眼神瞟向余,不过……
“《春江花月夜》…莫非君是?!”余一拍脑门,想起来这位先生是何人。
“罢了,送汝一程之过客也,不需费劳。随我前行。”他叹息般地说道。
“孤篇横绝的大家……要将余带向何方?”
“浦上,龙城浦上。”
[亚日真理]
“哈啊……哈啊……总算——”
跑了好一阵子,恐惧感随着精力消失殆尽,涌上来的疲劳感让我恶心得想吐。我扶着半湿的墙壁,仔细地查看周围:从起跑处到这里都是统一风格的建筑,就连地面也是一块一块的砖拼砌而成,和前两个世纪常用的柏油路面毫不相干,街道窄小得可怜,大概能挤过两辆马车吧,从某些条件不足的矮房顶上还能看见朦胧的塔灯,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应该是几百年前,第二次科技革命的……英国?对历史不了解的我只能从脑子里挖出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就是因为不喜欢没有“唯一正确”的文系,我才被选为适合读理系的希冀人类呐。
正当我胡思乱想地蹒跚时,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从拐角处冲了出来,看上去几乎要向我扑过来似的!我吓得尖叫一声,拳头却不偏不倚地挥中了这个人的脖子——然后,这个高大的男人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跪倒在水洼里。
“脚步声消失了,约翰,再快点,”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刚从二楼破窗逃离,一定逃不远的——咦?”
声音的主人走过了拐角,跟在他身后的脚步也停下来了。
“歇洛克!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看上去是被吓坏了…”
不,不,其实我还好,只是手有点疼呐…“我小声地呢喃道。”
穿着鼠灰色风衣的男子似乎听见了我说的话,他那两条看起来不太粗壮的胳膊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轻而易举地把那个倒下的高大男子翻了过来。被称作约翰的微胖男子也付下身来查看着什么。
“他之前挣脱时用了不少力气,被击中要害之后就理所当然地脱力了,”被称作歇洛克的瘦男人指向躺倒的男人的脖颈,“你看,约翰,颈动脉窦这儿有个很新的掌印呢。”
“难道说…——!”约翰话没说完,惊讶的眼光就看见了我…呐…只好点了下头。
歇洛克和约翰一左一右架起了男子。
“看起来能在十点之前回到贝克街里,嗯……希望房东太太准备的夜宵能够三个人的量。约翰,以及那边那位银发的英勇女士,劳烦和我先去趟苏格兰场。”
中间那位男子似乎感到疼痛,鼻间不停的哼哼着,车夫用的旧皮鞋被拖着走,鞋尖极不情愿地在小水洼间刮开一条细细的痕迹,被搅动的月光不消片刻就恢复了原样。
我脱了那件被雨打湿的针织外套,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
“歇洛克…约翰,贝克街,车夫……呃,大概了解呐。”
学着门矢道馆的真士先生来了一句,我心里就开始对「UnlitWorld」的机制犯嘀咕了:
“那套书我才看了一边呐……”
—————————
“报告长官!「素材六」的线路朝未记录过的方向延伸了!”
“异变了?!不错,总算有些进展了…「素材七」呢?”
“报告,一切正常,目前结果来看,有另五条线路**扰了,觉醒的时间也许会提前。”
“…算了,反正最后都能拿得到的,继续监测吧。”
“是!”
紫绀色长发的长官舒坦地倒回指挥席上。总算有眉目了,她想。
[亚日真理]
果然……客厅的窗户上那个惊人的大缺口正将细碎的雨点一点一滴地吞进屋子里,人行道上的碎玻璃已经被扫干净了,这些细节做得真不错,估计这会儿歇洛克正坐在书房里拨弄着小提琴的弦。约翰则是愁眉苦脸地四处走动着,他脑中有很大概率在想着如何在付完房租之后再拿钱修玻璃吧。听,楼上还响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呐。
我现在并不在他们二人共租的二楼,而是在一楼的大镜子前打量着自己。进门的歇洛克明明只是说了一句“真理小姐,不如换身干燥的衣服吧”,结果他和约翰刚抓住上二楼的扶手时,我的衣服发生了魔法般的变化:长袖的白衬衫变成了中袖的白衬衫,领子上还系上了蓝色的领带,下身的装束变成了亮暗竖纹相间的黑色西裤,抱在手臂上的湿外套变成了一泓墨泉,泉水一分为大小两部分,小的部分贴在白衬衫上变成了西装马甲。大的部分则先缠绕在肩膀上,然后如雨幕倾泻地拉长了,下一秒则化成了一件长及小腿的风衣,袖子的边口刚好卡在中袖袖管折回的那部分花边里——完美地镶嵌。手上不知为什么穿着银白色的金属手甲。
这身优雅华丽的服饰又像侦探,又像狙击手,尽管煤气灯不太亮,我没法仔细看清镜中的表情,但想必那也是陶醉或是幸福吧。慈祥的房东奶奶笑着说:“很适合你。”
我进书房的时候约翰也对这套服饰赞赏了一番,不过歇洛克倒显得兴趣缺缺,或者说,是一脸无奈,像是做了什么自己绝不会做的事一样。
“抱歉,亚日真理小姐,只剩下一把了。”
歇洛克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桌面上,那个长条状的物体约莫一米多长,仅有一两厘米的宽度使它变得非常纤细,让人联想到锋锐的击剑,但非常奇特的是这把剑的护手和剑柄相交处写着坐标(0,0,0),十字架型的护手末端的方向箭头上标有字母X和Y,剑尖的方向箭头上写着字母Z,这强烈的熟悉感————
“哈?空间直角…坐标系?!”
“上面的名字应该念作「临阵姬」,坐标系什么的我也不清楚,这种事应该去问我哥。”
“你还有个哥哥?!”这回轮到约翰叫出来了,歇洛克以眼神示意他会待会再说。
“这样的武器我记得一共是有六把的,但有五把不知去了哪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嗯,所以这个偌大的暗格里已经空荡荡了。怎么会不见呢?真有意思……”
我抓住Z轴的负半轴——也就是剑柄,突然发现它的边缘实在是无比的锋利,如果没有这幅手甲,估计只能捏着它的剑脊走了。按照概念来说,“平面”是没有厚度的——所以才这么锐利啊…哇,那么…我闭上眼睛。
稍微调动了一下概念,坐标系剑立马就变厚了,虽说没那么锋利了,但好歹握起来很适合,我可不想握着剑刃来战斗。这把剑被我加上了“一毫米高”的概念,从“类平面”变成“几何体”,应该也斩不了什么。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景象已经回到了觉醒室内间。
“EA223300408,智机「零度准镜」,理系数学科8阶,uncompletebyunknownerror。”
非男非女的提示音冷冷地响起。
因为未知错误而导致了未完的觉醒?
就是因为没走进五道门吗?还是说,有什么力量刻意阻止我觉醒呢?刚刚也是毫无征兆回到了现实,应该是被强制中断掉了。
“谁呐……”
我走出门去,泽君尚未完成觉醒,他像个在水中漂浮的婴儿一样沉睡着。
[虞佾泽]
“遇危之际,咏书中此句!切记。”他留下一句话就驾云而去,唯有几片云絮还留恋着不走,它们围绕在余之肩上,凝结成一对闪亮的银色肩甲。
脚下是被江水细细碎碎的细沙,眼中是被高层建筑所冷落的霓虹,巨大的现实感令余差点以为那云中对饮不过是场梦,但云纹宫袍上的纹路还在闪烁着,双肩上的肩甲也传来轻微的压迫感,还有那抹红色。
动脉血一样鲜红的红色在夜幕中显得有些发黑,破碎的衣襟在风中胡乱地狂舞着,惨白的假面处处是裂痕,从左眼的豁口还能望见那无机质般的哑光黑色,真不像是人类的眼珠。他手中拿着一把手枪似的东西,扳机处的(0.0.0)又在证明着它是理系数学科常用的武器。
龙城,水边,红色的人影;真理家的海边,令人恐惧的红色恶魔……
不会错。
数学科的坐标系枪械,还有他正走向的,那个把烟斗掉在地上的男人,看不清脸,但身上的服装和余所穿的,无疑是同一个款式。
不会错的,不会错,不会!
给真理的父亲带来死亡,给真理带来无法治愈的恐惧,删去了虞家四分之一的红色恶魔——就矗立在余前方的沙滩上,他一步一步走向余的父亲。真理对他是深渊般的恐惧,但余对他却只有愤怒,焚尽一切的愤怒。
“找到你了……”
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失去亲人的痛苦,找到凶手的喜悦,交加在声音里。
“……白云一片去悠悠,清风浦上,不,胜,愁……”
父亲和余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细长的云链,合紧五指,云仿佛被冻在寒冰中一样凝固了。
纯白而修长的主体融入了一抹淡淡的浅蓝,但枪尖和枪刃,割刃和片刃都是半透明的看起来不知是冰还是玻璃的材质在将光分解成七种绚丽的色彩,凛然又可爱。
矛和戈结合与一体,便于钩杀和刺击,余高呼着武器的名讳:
“「云凛断戟」!”
父亲喊的是“「云凛长戟」”,他戟上的割刀完好无缺,余戟上的割刃却断了一半。
顾不上这么多了。
余冲上前去,把枪尖刺向了红色恶魔的背后。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哪怕磨牙吮血,哪怕杀人如麻,哪管这不过是寄存于「UnlitWorld」中的梦境,余的眼睛,余的手臂,余的心脏,灌满的是无穷无尽的愤怒,余什么都想不到,唯一的想法就是:
“接下我这枪啊!红色的魔鬼!”
「红色恶魔」没有丝毫的踌躇,双手一前一后地射击着。
意识消失之前,耳朵里响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那声源离鼓膜很近,非常的近,应该是头骨吧……
—————————
“!难怪!难怪会断掉啊,原来是割刃的侧面挡了几枪……”
从「UnlitWorld」中脱离而出的虞佾泽立马大声嚷着,然后他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云凛断戟」,割刃的断面狰狞可怖,仿佛被食铁猛兽的钢牙嚼了一口。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觉醒时的记忆会接上父亲当年觉醒时的记忆,但他看见了仇人那空洞而残暴的白色假面,体会到了亚日真理她切骨的仇恨,也明白了自己的武器为什么损毁一部分——那割刃上的豁口,正是父亲曾经活过的证明。
他强忍住泪水走出内间,却惊讶地发现————
如同侦探或狙击手般的亚日真理,拿着一把深灰色的反手剑,剑尖倚在地板上。
穿着旅行者装束、把白兜帽放下的三原宫汐,手支在膝盖上,撑着双腮。
身着赤铜色调的科幻装甲的虞云珀,一言不发地靠在墨景乾身上。
犹如中世纪白袍刺客的、用兜帽遮住额头的木场巧,抱着双臂。
靠在门边的橘瑛奈老师,轻轻地跺着脚。
她们都仿佛睡着了似的,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角落中半梦半醒、穿好绿色古代祭祀服的墨景乾看到虞佾泽走出来内间,马上恢复了活力,脸上露出了疲倦又温柔的笑脸:
“欢迎回来,小佾。”
墙上的时间显示的是:2233年3月15日23点41分。
夜幕,早已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