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尼福尔海姆。
　　护卫舰刚刚脱离超空间，感应器上就显示出密密麻麻的代表舰船的黄点。
　　这些黄点排列成一条不那么标准的直线，足足延伸出数十千米。
　　透过舷窗，则能清晰的看见组成这条长线的船只，一艘又一艘的小型民用商船。
　　星门的位置向外五十千米，便是尼福尔海姆基地的外围防线，大量中小型的防御炮台以数个一组的分配方式等距的布置在防线区域中，防线外部，则是由无人战斗机中队不断按照固定的巡逻路线进行警戒。
　　整个星区的局势，简直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不过再危险的局势，任何一艘船只也需要按照入境流程完成一系列的手续和登记。
　　对于刘烨而已，刚好也可以再打听一下有关于穿过虫群巢穴星区的事情。
　　………………
　　“所以，你打算在这个时候，靠这艘船穿过虫巢？”
　　通讯面板中的人瞪大了眼睛，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刘烨。“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刘烨带着一丝苦笑摇摇头。
　　“确定？”
　　“确定。”
　　通讯面板中的人扶了扶眼睛，表情稍微收敛一些，但眼神中还是能看出明显的讶异之色。
　　这种眼神让刘烨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在大街上被人围观的撒疯精神病。
　　不过他也只能强装看不见，用沉稳的语气说：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另外……”刘烨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个食指轻捻大拇指的动作。
　　通讯面板中的人沉默了一小会儿，表情终于不再戏谑：“我先声明，之后的一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我们的舰队不会给你提供任何额外的帮助，如果你的船在途中出了任何问题，都不会有人来帮你。”
　　“这一点我明白。”
　　见刘烨没有异议后，通讯面板中的那个人甩下一句“等我通知”便断开了通讯连接。
　　“呼……”
　　刘烨双手托起下巴撑在桌子上，有些呆滞的望着舷窗外。
　　窗外，漆黑的舰群和这片暗色的天际融为一体，一抹暗淡的星光透过雾一般的星云，给这些沉默的钢铁巨兽表面打上一层略显灰暗的淡蓝色。
　　星门在此时看起来也像一张血盆大口，不断吞入那些商船，它们则在一阵闪光后消失不见。
　　“要……要喝点东西吗……”白端着一杯咖啡静悄悄走到刘烨身旁。
　　刘烨仰起头靠在椅背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白的脸庞。
　　细腻白皙的肌肤，玲珑的樱桃小嘴，蓝宝石般的纯净的眼睛，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让这张美丽的面庞带有少女那般的青涩和纯洁。
　　独属于十八岁女孩的那种无法言喻的美丽。
　　而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又更像命运开的玩笑。
　　在这个时间，邂逅一个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少女。
　　毕竟像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只存在于那些小说之中。
　　就在他出神时，白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咖……咖啡。”
　　“喔，谢谢。”
　　他从白手中接过这白色的瓷杯，杯壁还有些烫手，袅袅热气不时从中冒出。
　　轻抿一口。
　　独有的醇厚口感和苦涩的口感，一股暖流伴随着吞咽融入身体，些微莫名的安心感让他自然的放松下来，而这也是他过去独自一人行动时所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感。
　　就像在家里一样。
　　家里……
　　“如果以后……”
　　这样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盯着杯中的咖啡，黑色的液面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同样盯着自己，将杯子轻轻一晃，液面上的自己顿时扭曲不见，然后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多谢。”刘烨看着在旁边收起空杯的白。
　　“没……没什么……”
　　“你也早点休息。”
　　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轻声离开了指挥室。
　　刘烨则一个人凝视着舷窗外昏暗的星空，他总觉得自己自从遇到白之后，心里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平静。
　　星空依然晦暗不明，依然沉寂无声。
　　“果然咖啡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太苦了。”
　　………………
　　白将空杯放进自动清洗机，呆呆的杵在一旁，看着杯子在白色的洗涤泡沫中翻滚旋转。
　　这也算是她第一次像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刘烨的脸。
　　棱角分明的脸，尽管还带有一些青年人的稚嫩，但已然可以看出些许作为太空冒险者独有的沧桑感，黑色的眼睛却如星空般深邃，如镜湖般宁静无波。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她始终觉得刘烨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透出一缕黯然，就像她之前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和管家爷爷一样，那一种让人的内心颤动的眼神。
　　不过他的眼神中，似乎还有另外的意思。
　　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白摇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的感觉。
　　但每次看到他时，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便会随着那天的记忆一齐冒出。
　　他温暖的怀抱和胸膛就像一块沉默的大树，就在这静静的承受自己情感的发泄，不言，不语，只是默默的接受着。
　　而想到自己现在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依靠，父亲下落不明，管家爷爷也渺无音讯，害怕失去这种安全感的恐慌和不安便会像梦魇一般袭来。
　　“要是能继续下去……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待在他身边……”
　　“叮！”清洗机一阵抖动后沉寂下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铃，白的身体猛的一颤，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她连忙把洗好的杯子放回柜子上，轻轻合上门，望了一眼依然亮着灯的指挥室，便慢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走到床前，白便一把倒在上面，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在温暖而柔软的感觉中沉沉入睡。
　　床头柜上，几本翻开的书倒扣着，封面上赫然画着一把突击步枪的图案。
　　……………
　　刘烨坐在指挥室内，眼睛已经闭上，整张脸面朝着桌子，几乎就要接触到桌面。
　　在完成了可能面临的风险所对应的预案后，通讯面板里那个贸易站的长官依然没有在通讯中传来回复，因此刘烨只得百无聊赖的守在指挥室，然后在瞌睡的影响下，整个脑袋像啄米的鸡一样上下晃动。
　　“喂？喂？还在吗？”一直沉寂的通讯窗口突然传出声音。
　　“摘，我还摘，油什么新情况马？”
　　刘烨猛的抬起头，声音显然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
　　“你要我帮你找的，找是找到了，不过去不去还是需要你自己做决定。”通讯窗口中的声音略显凝重。
　　“是什么？”
　　“有一支侦查舰队刚好要前往虫巢核心区进行渗透任务，刚好和你的行程重合，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要和他们一起的话，你必须严格听从舰队长官的指挥，不能有任何的擅自行动，另外，舰队长官不会对你和你的船做任何安全上的保证，也就是说一旦遭遇风险，他们会直接通过紧急超空间跳跃离开，之后也不会有搜救部队来找你，另外，你还得承担一部分的防空任务。”
　　“……”刘烨短暂沉吟了一下，“我同意。”
　　“那好，这是集结点和紧急跳跃时的超空间坐标，祝你好运。”说完，那个家伙便切断了通讯。
　　将收到的集合点坐标和紧急超空间跳跃的目的坐标输入舰船终端后，刘烨便驾驶着护卫舰前往通往赫尔海利姆的星门。
　　………………
　　“最新消息，长官，亚基虫族又开始大规模活动，这是这一周内的边境状况。”一个身着菲雅利军服的军官恭敬的将一份资料放在面前这个厚重的红木书桌上。
　　坐在桌后的长官拿起资料，短暂浏览数秒，脸色便沉重起来。
　　“让蚁巢舰队执行例行任务，把接近星门附近的虫族舰队清扫干净，如果发现要塞级活动的迹象，立刻上报，等待增援舰队抵达后再发动攻击。”
　　“是。”军官接受命令后，行一个军礼后便快步离开。
　　蚁巢舰队锚地。
　　数十艘战列舰和无畏舰已经驶离舰队休整锚地，短短一天时间，以一艘精英索托亚级大型航母为旗舰的清剿舰队便集结完毕，通过星门浩浩荡荡的开赴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