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出发

　　红山毕竟是小城市，营地的条件也只能用简陋来形容。虽然原则上应该两人一组两张床，但分配到阿列克谢二人这里时只剩一张。阿列克谢似乎无所谓，但政委正处于一种既不敢贴太紧又怕掉下去的矛盾状态。
　　“……阿列克谢。”
　　“嗯？”
　　“刚才我是不是有点太激动了？”
　　“没事，你大概一直都是这样。”
　　“？”政委惊讶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姑且理解成新人类的能力吧。”阿列克谢不确定地讲着，“自从凛冬化以来，他们都说我变得自来熟了……”
　　“好厉害！我也好想变成新人类啊。”政委两眼放光。
　　阿列克谢笑着摸了摸政委的脑袋，白色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柔软，“连最顶尖的科学家们也不知道转化条件是什么，这种事情不能着急。”看着政委有些失落的神情，阿列克谢连忙加以补充：
　　“不过，说不定遇上什么突发事件，你一夜之间就会凛冬化呢？”
　　“嗯，但愿吧。”
　　“好了，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略显狭小的房间里，渐渐只剩下二人平稳的呼吸声。贴着地面吹行的狂风被阻隔在屋外，薄薄的墙壁仿佛分开两个世界。这座孤立在风雪中的营地，正尽其所能的为其中的人提供温暖。
　　低吹雪持续了一夜。
　　集合的号声在日出时响起。阿列克谢推了推旁边的政委，后者完全失去了昨晚的矜持，像八爪鱼一样贴在阿列克谢身上。
　　“醒醒，该出发了。”
　　二人迅速地整理好内务，下楼在队长面前集合。队长正站在不比一块砖头高多少的台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昨天新来的那个，政委，和你的搭档出列！”队长扫视着人群，显然，他并没有记住每一个人。
　　政委和阿列克谢跑到队长面前。
　　“队里的制度你应该也了解了，原则上任何任务都要两人一组，不管是劳动还是战斗都需要配合。”队长解释着，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夹，抽出一张纸来：“默契是需要练习的，但武器可以直接发给你。这张纸上的武器都是你有权限使用的，你们商量好了告诉我，上车之前把装备配齐。”
　　“是，队长。”阿列克谢接过了那张纸。
　　政委把头凑了过去。这张纸是折叠起来的，第一面上画着一个人，指向各部位的线条上标注着一个个名词。看样子，这就是单兵标配的装备了。
　　在来到部队之前，政委已经有了一套常规服装，一双有特殊金属的靴子，以及一把没有任何特殊作用，被当成工具使用的匕首。防寒大衣和背包之后会统一发，现在需要挑选的只有火种武器了。
　　冬纪元二年，随着世界各地的矿场挖出了火种，“火种武器”这个概念也进入了公众的视野。与火种一同被发现的矿物还有红石，这种物质导热能力极佳，在调动火种的能量上有着显著的作用，是制作火种武器不可或缺的材料。也正因如此，红石质地过于柔软的缺点才被忽略了。
　　一般列兵使用的火种武器都是近战的，在握把处安装火种，红石会激发火种的能量，让高温沿着红石线传递到整个武器。这种武器结构简单制造方便，并且因为高温对生活在野外的凛冬化动物是致命的威胁，所以常年在野外劳动的工兵，都怀着一身可以与大型动物格斗并反杀的绝技。
　　政委看着纸上琳琅满目的武器，在空中比划着适合自己的形制。阿列克谢的武器是攻击距离极短的短棍，应该有人用长距离大范围的武器配合才对。这样想着，政委翻了翻手中的纸张，指向了一把不到一米的斧头。
　　“就这个吧。”
　　队长点了点头，和后面的工兵说了几句，工兵就转身跑走了，大概是去仓库里取装备。
　　“你居然挑了这把斧子……”队长提醒道：“这把斧子的威力其实在B级甚至A级，但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放在C级，甚至会被允许随意发给新兵使用吗？”
　　政委摇了摇头。
　　“因为新人类根本无法完全控制它！”队长遗憾地说着，语气好像丢了钱包：“这把斧子本来是旧时代一个收藏家的藏品，寒潮来临以后斧头部分变得特别坚韧锋利。兵器部的人将它买回来，加装了火种槽和引导能量的斧柄，但奇怪的是斧头部分就像变了一种物质，排斥着新人类的力量。即使最强壮的士兵使用这把斧子，挥砍的轨迹也会像喝了假酒，现在只能放在仓库里当吉祥物。看来凛冬化也不一定只有好处，如果是旧人类能使用它也说不定。”
　　“呃，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阿列克谢笑道，随后在队长疑惑的眼神中开口：
　　“他是旧人类。”
　　“……”
　　站台的播报声响起，打断了二人没有营养的对话。在远处翻滚的风雪中，钢铁的影子渐渐显露了出来。车头前方安装了楔形的金属板，随着列车的前进铲起轨道上堆积的雪，像瀑布一样飞向轨道两旁。瀑布消失的时候列车已经停稳，司炉提着麻袋跳下来，车站的工作人员一铲一铲地往里添着火种。
　　直到所有人装备完毕上了列车，队长还没有从队伍里吸纳了一个旧人类的事实中缓过神来。毕竟寒潮以后，新人类的占比保守估计也在百分之九十，就连总指挥都没有考虑过为旧人类单独设计装备，一个小队队长就更别提了——他甚至连自己队伍里会出现旧人类的情况都没考虑过。
　　列车上曾堆放的杂物都摆到了最后的车厢，本该运输货物的列车艰难地空出足够一个小队的人员乘坐的空间。不幸的是，即便如，空间还是不够，阿列克谢和政委被安排到了最后的车厢与杂物为伴。
　　“这个该死的冬纪元，我真是受够了！”阿列克谢愤愤地把背包摔到杂物堆上，政委则解开了斧头的布包，端详着这把新人类难以使用的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