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

　　一个月前，陈昀依收到了一封没有标题、没有发件人的电子邮件，邮件有一个附件，是。
　　照片上有三个人，一男一女和一个2岁左右的小女孩。照片的生成日期是2040年10月11日。
　　在战前的世界里垃圾邮件司空见惯，在理想国却从来没有，能够发到自己的邮箱里，想必是和自己有关系的。
　　于是陈昀依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突然发现照片里的小女孩和自己长得非常像，她赶紧去翻以前的照片。
　　陈昀依的父母说，由于战争的关系，陈昀依3岁以前的照片全都遗失了，最早的照片是2042年5月在理想国拍摄的。
　　二者对比，照片中的两个女孩实在是太像了，她不由地想：“难道说……双胞胎？还是就是我本人？”3岁以前的事情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只能通过照片找线索。
　　照片上的两个成年人，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又有一种模糊的、熟悉的感觉。
　　照片的背景是似乎是一处医院，有很多床，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只是那些床比一般的病床要厚重、复杂得多，而且床头上面都翘起着奇怪的装置，这些床也不是按照直线排列的，而是围成了几个圆。
　　照片里的站在女孩右手边的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这似乎印证了照片是在医院拍摄的。男人胸前的卡片无论怎么放大也看不清楚，只有一个模糊的橙色图案。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轻便雅致的裙装，气质很好，半跪在小女孩的左边，用右手搂着女孩，看起来很亲密。这大概是女孩的母亲，可能是来探病的。
　　中间的女孩则穿着淡绿色连体病号服，脚上踩着一双拖鞋，脸上露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有什么重病。
　　越看这张照片越起疑，她准备顺藤摸瓜，查查发送这封邮件的到底是什么人。
　　陈昀依在15岁的时候表现出在脑科学方面的异常天赋，当年进入高中的同时就被特许加入理想国的国立研究机构，从事自己的脑科学研究。在研究院里找到精通数字信息侦查的人和高端的设备不成问题，Tim就是不二的人选。
　　陈昀依的研究方向是建立数字化的人类思维模型，简单讲就是能像人脑一样思考的AI。这是一项跨领域研究，平时合作比较多的是数字研究所的Tim。
　　这家伙是一个20岁的大学生，在校期间自己捣鼓出来的AI程序得到很高的评价所以被吸收进国立研究院。平时性格吊儿郎当，跟做事一板一眼的陈昀依形成鲜明对比，平时俩人总是习惯性争执，区别是陈昀依全是认真的，Tim至少有一半是在逗她或者抬扛……
　　这次找Tim帮忙，他提出的交换条件是一顿午饭，如此简单的条件搞得陈昀依好像欠了Tim一个人情似的。其实她没弄清楚的一点是，对于Tim而言，午饭、晚饭不重要，和谁吃才重要……
　　“你收到的这封邮件真的很蹊跷，所有信息都被隐藏了，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没查出发件人的任何信息。”
　　“一点线索都没有？”
　　“线索倒是查出来一个，总不能白吃你一顿饭。”
　　“是什么？”
　　看陈昀依一脸期待也就没心思再开玩笑了：“虽然做了很多次中转，但是发件位置我追踪到了，如果标记在地图上，是这里。”
　　Tim把界面切换到卫星图。
　　“不过这里……完全是无人居住的状态。”
　　标记的光点在废墟都市北面的一片荒废的住宅区里闪烁。
　　迎面吹来的风和发动机的噪音，陈昀依的思绪回到了当下。
　　“关于照片的事情我问过我父亲，他什么也没说，这种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态度很奇怪，平时他完全不是这样含糊的人。所以我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从那个地方给我发来这张照片，我得去那看看到底有什么，这张照片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所以，你父亲竟然同意你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是偷偷出来的，花了半个月时间准备，黄金实物是最难找的，在理想国内我们很少用实体货币。而且上高中之后我就自己住了，离开个两三天他应该不会发现。”
　　“你还真是挺拼的……”
　　再往前的高架桥已经坍塌了，在两边的高楼间留下一堆瓦砾，能痛快行驶的路段就这样结束了，再往前的10公里都在严重破坏区域里，在战争中城市的这个部分毁坏很严重。
　　UTV只能在废墟间找能通行的地段艰难前行，车速也就比跑步快不了多少。这个区域的建筑上大都有空袭留下的爆炸痕迹，地上时不时也能看到弹坑，有的楼倒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依然挺立，楼层间长了不少杂草、甚至是树。在稍微开阔的地段还能看到一些被击毁的防空导弹车残骸，炸碎的零件散落在周围100米的范围里，损伤较轻的那些车的发射筒还立着，墨绿色的金属管仍然指向天空。旁边不远处的雷达车倾倒在杂草里，昂贵的雷达已经被洗劫过，发射和接收单元大部分都没有了，留在金属框架上的只有被弹片打坏的那些。
　　时间接近下午1点，在废墟间穿行的半个小时让UTV的油耗飙升，现在主油箱已经用掉一半多了，陆垣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车停下来。
　　“咱们休息一会儿吧，我给车子加点油。”
　　陈昀依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站在车边上把两只手臂向上伸展了一下，直了直腰。在UTV上坐了这么久确实不好受。
　　陆垣则把绑在车子侧面的一个20L油桶卸下来，准备灌到UTV的油箱里，汽油放在油箱里总比挂在车边上安全一些，所以能有机会补油就尽量补。
　　在往油箱里补油的时候，陈昀依一直在旁边看着，感觉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状态。
　　“陆垣。”
　　“嗯？怎么了？”
　　“额，那个……没事儿……”
　　专心一意在灌油的陆垣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她支支吾吾的到底是怎么了，直到……
　　“咕………………”除了油桶发出的“咚咚”声以外，另一个声音响起。
　　“原来你是饿了啊！”
　　陈昀依一下涨红了脸：“我从昨天中午起就没吃饭，饿了也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你这么有钱的人怎么还会饿肚子？”
　　“给你的那200克黄金是我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了，剩下的钱也只够回理想国的路费。”
　　“唔，就是被那个倒霉机长坑的吧。像你们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来到这边被坑也正常，骗与被骗是这边的生存法则。”
　　说话间陆垣把自己背囊里的速食食品拿了出来。
　　“味道不好，但能填饱肚子。饿了一天了，慢点吃，让肠胃先适应一下。”
　　“谢谢。”陈昀依接过速食食品打开吃了起来。
　　陆垣看了看包里，因为出发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同行，这人还没带口粮，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份速食食品了，而未来至少还需要两天时间。
　　“看来得打猎了。”陆垣自己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