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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好了吗？我们要走了！”聚清殿，全宇宙最简陋神殿之一，缺砖少瓦是家常便饭。最离谱的是几乎所有种族神都认为这殿是“无可救药的”。
代表江河的畔蓄二神住在这里，这宫殿还有点不凡的里子。单从外表来看，这两位造的宫殿实在是……一言难尽。
“在临走之前我要不要修一下……”蓄盯着一根裂到一半的石柱，周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你不是说要快点走吗？”畔拽着祂的腰带，就往不远的接地白色光团走。蓄手抬起来又放下，也没什么反抗。
没时间感怀，这就是蓝星诸神尴尬的现状。在银河神系里蓝星神是出了名的“父母症”，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蓄，或者说所有蓝星神都有些落寞。在信仰衰退后，蓝星文明在神明眼皮子底下得到迅猛的发展，被改变的天道竟与凡人和谐共处。
就在不久前，万有万无完工的同时，蓝星人的第五个行星环状巨构正式启用。
想到这些，蓄内心一涩，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哀伤。
畔试图沟通蓝星上的神明观测位，就如过去十年一样，毫无回应。“这可不行，总得留个念想。希望阴间的那位有办法。”畔这么想着，头突然被拍了一下。”到了。”“嗯。”蓄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言不发。畔看到一个熟神，上前去打招呼。
“想啥子嘛？”畔在这腔调中意识到自己已经永远回不去了。“没……没……哈哈哈……呜啊……”有时情绪上来是真的忍不住。
江河神流泪是什么样的？答案是干哭。作为蓝星江河之神，有必要限制因剧烈情绪波动产生的水分流失，绝地天通之前也是如此。
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下子把祂抱在怀里。“你应当想想，他们在离开我们后有多么光辉的未来。”“我知道，我知道……”
拍头的始作俑者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沉寂的大厅里，这些话是那么的刺耳。众神终于抛弃了有说有笑的虚假表象，陷入缄默不言的领域。
“好了，大家振作起来，至少我们还有搏一把的机会。”众神向突兀出现在厅堂中央的一位黑发青年行礼：“黎神君。”
畔抬起头，只见黎微笑着向祂们走来，赶紧拍了拍蓄。蓄立马缩回头，正襟危坐。
“你们是蓝星神畔与蓄吧。这是东岳酆都神君给你们的。”“啊？这不用您亲自送……”畔接过一本笔记，说出内心的疑问。
黎并未回答，只是一笑便消失了。
蓄立马抢过笔记翻阅起来，畔无奈的笑笑，随意找个方向离去了。
灰蒙蒙的天，偶尔翻涌着惨绿的云雾。大地以黑作为底色，似乎回荡着奇怪的呼喊，远处是背靠崖壁的庞大建筑群。
这里也就是蓝星的阴间，鬼魂转世之地。也是所谓“东岳酆都神君”的管辖地。
在绝地天通与大撤退的双重打击下，本来就不是多么热闹的阴间更显荒凉。阴间的天道由于并没有被思潮改变，不擅长经营。没有神的协助，很快就会归于尘土吧。
但东岳酆都神君没走，他并不打算跟着万有万无撤离。黎曾劝过他好几次，但都被他强硬地推回去了。久而久之，黎不再规劝。
黎从未问过东酆滞留的原因，东酆也不曾说过。两神都明白，一旦东酆下定决心就很难去改变。
东酆不畏惧天道，也不畏惧灾祸。祂要正面这无数前辈都跨不过的坎，只是为争一口气。
阴间天道几次三番试图将祂送出阴间，反倒被东酆限制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酆送死。是的，送死。在天道的估计中，东酆生还的希望渺茫。它不明白为什么东酆这么蠢。
但在东酆看来，这并不蠢，祂要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试探一条全新的道路。
现在东酆已经完成所有布置，只需要稳坐钓鱼台等待考验即可。
祂坐在正殿的阴天子椅上，饶有兴趣地听着天道的唠叨。“您能不能好好想一下未来……”“生命是如此宝贵……”“存人失地……”天道用各种语气，各种修辞手法驳斥东酆的滞留行为。
“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消亡。”东酆笑着反问了一句。“职责所在，怎么能临阵脱逃。”“我也是，这里是我家。”天道沉默。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请讲。”“如果阴间保存下来，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延续它。”“职责所在。”
“哈哈，那就好。嗯，要来了。”天地变色，灰白在蔓延，侵蚀着阴间的一切。
此时阴间的各个地点迸发出轮回的轮廓，灰白色一开始的疾速扩张很快被抑制。东酆恢复了祂惯有的平静面貌，将自己作为计算中枢，引导轮回轮廓更好地阻挡灰白突进。
祂没有用神力（也没法用），而是借助了“轮回”的力量。以往这种直白地借用只会加剧神“概念化”的速度，现在的东酆可没那顾虑。
天道被限制，无法参与到对抗中，只好干瞪眼。
灰白色的蔓延无可阻挡，虽然轮回不受“基质”衰退的影响，但汲取轮回力量的法阵急需基质。“轮回”的抵抗，治标不治本。
“和我想的一样，硬碰硬赢不了，我们被基质束缚的太久了。”东酆想起昔日逝神君提出的理论：“我们曾经也是不依靠基质就能存在的种族，我们古代的水平比起现在要高得多。”
那时祂坚信灾祸可以被消灭，对于这种言论不屑一顾。现在祂有些后悔，如果祂适当支持逝的研究……
东酆放弃了所有正面对抗的备用方案，只要用基质充当对抗的关键，那么无论什么能量都无法阻挡灰白蔓延。灰白对基质的吞噬是无法阻挡的。
阴间天道察觉到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灌入阴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东酆说完，整座大型建筑群连同东酆被阴间外传来的巨力磨成齑粉。
灰白对基质的侵蚀效应竟瞬间覆盖了东酆，祂对这种跨界打击的力量毫无抵抗力。“该死，蓝星天道！”阴间天道带着愤怒的情绪沉睡。
跨界而来的力量在阴间难以为继，蹦跶了几下就被磨灭。灰白的蔓延再无阻挡，染尽了阴间的天空与大地。
在蓝星生存的部分高灵感人类感受到异样，却将其当作走神。
隐隐约约的庞然巨影开始了在这片宇宙最后一次的启航，代表无上时空的玄色能量在万有万无的表面流连，引动蕴藏在纹理中的法则。
它退出隐秘状态，引起周边天道的注意。但它周边不断流动的狂暴能量令天道们不敢接近，诸神再没落也有着远超天道的知识储备与实践经验。
“万有万无”周边萦绕的能量正是法则共鸣的体现，天道若是贸然进攻，等待它的将是宇宙级排斥，万有万无也会永远失去结构稳定性。
作为理智有目标的管理智慧，天道们很快就做好了一个完备的全视角监控网络。
“但这毫无意义，它们难道是要给我们精神压力不成？”一个山岳神说道。“不，天道一定有给我们带来损失的把握，它们不会有无意义的行为。”黎这么说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在天道视角中能击破万有万无并将众神歼灭的可能。
“启用离散迁移模式！”整个万有万无分割成众多的小型模块，先进的结构设计保证了整个万有万无在分离成众多小型模块时，能够保持其整体功能的接续性与不俗的防御能力。
但在接下来的袭击中，这种防御性能还是不够。
一缕灰白在众多模块的中心浮现，周边的几个小型模块很快就失去了表面的能量保护，被狂暴的空间环境撕毁。
“这群杂种！竟然在灾祸的同时塑造了隐性空间紊乱！”“这也是好消息，至少它们接下来的动作可以预测，快，启用备用基质储备！”
众多模块立即散开，只有一小部分被天道跟来的法则崩坏攻击摧毁。“哈，穿梭进程加速了！”不知什么神叫道。几个模块闪着白光提前穿过了宇宙障壁，引得黎直皱眉头。
“这就是它们的目的么，原来在多年前就有叛变倾向了。”神明最早的穿梭模型在灾祸前就存在了，而它被诸神所驳斥，在当时仍是忠仆的天道们也自觉开始销毁相关资料。
残存诸神的模型也是在庞大知识量的基础上还原回来的。黎作为高级星团神之一，可以确定现在的模型与古早的模型几乎毫无差别。
那么天道是如何得知这个模型的“同期穿梭定理”（不同个体在通过同一神纹设备穿梭其它宇宙时，要保持同一时间穿梭，否则就会去到截然不同的宇宙）的？结论只能是它们私藏了这一模型的理论。
黎第一次有些绝望，这是阳谋。这么一来，诸神哪怕穿梭到其它宇宙生还的概率也会很小。天道们已经完成了它们的目标：断绝诸神的未来。
万有万无的分离模块分批次逃离，这些无组织的难民或慌张、或自信、或抑郁，总而言之，这片宇宙不存在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