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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一区满月街发生特大车祸，造成十四人死亡，二十五人重伤，其中死者包括一区治安局法医科科长雾子，重伤者包括特警队指挥官岚……本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玫瑰城一区满月街国立医院
几个机械护工推着面目全非的雾子走向停尸间，尸体上盖着白布，和停尸间里的其他尸体并无异处。
岚被送往重症监护室，义体几乎全部损坏，生物器官只能勉强维持生命活动。
安宁不过几个小时的医院，此刻又变得喧闹嘈杂，哭喊声就像是留声机的循环播放。
零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疾驰，昨晚的雪在道路上留下一层薄冰和水塘，车轮碾压过，溅起支离破碎的水花。
“您的时速超过两百千米每小时，严重超速，十秒后进行强制减速！”
“闭嘴！”
零一把关掉了AI，来到医院门口，不等停稳车，直接冲入医院大门，奋力挤开排队的人群，语无伦次地对前台的护士说：
“雾子，雾子在哪里，还有岚呢？！”
“雾子科长已经去世了，您可以联系家属过来把尸体领走，岚指挥官在重症监护室里，谢绝探访，指挥官，请不要影响其他病人家属办手续……”
护士冷冷地说道，零回头看了一下沉默的人群，轻轻鞠躬。
“抱歉。”
零拿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拨通一个电话
“小治，你姐姐出事了，满月街国立医院！快点！”
“知道了！我在路上了！”
过了几分钟，来了一个头发蓬乱的男孩，他看上去比零年轻，显得十分稚嫩，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他虽然也是骑着摩托车来的，但是连头盔都顾不上戴。
“长官，长官，我姐呢，雾子呢？”
“她……遇难了。”
男孩听到后跪地而哭，用拳头敲砸地面，又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
“是雾子小姐的家属吗？”
前台的一个女护士对两人喊道，小治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零强忍住哭腔，用冰冷的机械臂抓住小治的手，试着把他扶起。
“小治，小治，我们带雾子回家……带姐姐走……”
玫瑰城一区新月街治安局
入夜，零来到法医科科长办公室，这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全息电脑还没有关掉。零搬来一个纸箱，把桌上的书籍资料轻轻放了进去。他对着雾子和小治的合照看了许久，眼泪落了下来。
“为什么……”
桌上有几个精美的机车模型，零一并收走。
他走出安全局门外，雪又下大了，耳畔响起连绵不绝的风声。雪花落在街边的霓虹灯牌，穿过全息投影，治安局前的旗杆已经降了半旗，在深冬的风中猎猎而飘。
玫瑰城一区新月街秋枫公寓
零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按了一下呼叫铃，里面的人大叫一声请进，门自动开了。零一只手托着纸箱，推门而入，纸箱上盖着他的外套。这是雾子的家。小治瘫坐在沙发上，睡衣敞开着，桌上摆了好几个东倒西歪的啤酒瓶，还有满桌的纸团，眼镜掉在地上。
“小治……你别喝这么多酒啊……”
零一阵愧意涌上心头，不知如何开口。
“没事，我成年了。”
对方的语气有点不耐烦，脸颊上很红。零叹了一口气，把雾子的东西放在电视柜上，捡起地上的眼镜，打开墙角的清扫机器人，准备收拾桌子上的杂物。
“你不是快要高考了吗？还是要快点振作起来啊，听你姐姐说你想考军校的吧，你成绩还不错……”
“什么军校，我下个月直接入伍了。你别忙了，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我只是……想把雾子的东西送回来。还有我想……”
“这个是吧？”
小治走进雾子的卧室，拿出零借给她的风衣和手套，全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很整齐。
零含着眼泪接过。
“我可不可以进她的房间里看看？”
“随便你。”
小治转头又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面朝墙壁，看上去想让零快点离开这里。
零并不认为小治把姐姐的死归咎于他，只是难过罢了。两人的父母在战乱中去世，相依为命很多年，日子一直过得很拮据。直到雾子当上了法医科长，这个家才逐渐宽裕起来。
零走进雾子的房间，这里和办公室一样整齐，但是从摆设来看，不像是治安局干部的卧室。书柜里摆满漫画，墙上贴着游戏宣传海报，墙角还摆着一套虚拟现实游戏装具。他和雾子都喜欢游戏和漫画，总是不自觉地聊到一起。他忽然想起自己那个很前卫的VR眼镜，和装具上的一样。那是雾子送的生日礼物。
他看到书桌上摆着一个信封，这个时代的人们很少写信。信封上写着：
“零指挥官收”
零打开信封，信纸上是一行行娟秀的字迹，但是力透纸背。
“你喜欢我姐姐，对吧？长官？”
零还没有开始读，小治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外。零心头一颤，不知是因为被吓到了还是因为被戳穿了，背对着小治点了点头。
“这封信是我姐姐写给你的，姐姐喜欢你。信封是我给她挑的，她非要写信，文笔又像个小学生。”
小治的语气很平淡。零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他也许是早就明白了雾子的心意，但是又一次次地否定自己的猜测。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所爱之人的心意，但是否为时已晚了呢？
“阿诺来电……”
零的全息眼镜响起提示音，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喂，是零吗？我是阿诺，岚小姐已经醒了，转到普通病房了，我给你开了一张探视通行证，你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来看她。”
“谢谢，还好有你，老军医！”
“不用谢我，你和岚的痛觉神经还都是我切掉的。”
零挂断电话，穿上风衣，把信函装进口袋，拿走了桌上的一个仙人掌盆栽。
“我去看另一位同事，照顾好自己，不要放弃考军校，你姐姐永远跟你在一起的，当然，还有我……她也总是把我像弟弟一样对待。”
零拍了拍小治的肩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