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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都市四处都亮着通明的灯火,被灯火所照亮的玻璃则冰冷的映出那少女影子前进的姿态。
想要追踪她的倒影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跟着她的倒影离开了停在站台的列车,一路穿过月台,而很快,那少女的倒影便陈步迈向了一座高塔——那是一座何其与众不同的高塔。
即使在这座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是由不同大小的方块构成的的都市之中,那座高塔的构造显得尤其怪异而突兀。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巨大而凝固的纽带,又像是被人刻意歪曲的脊椎骨,扭曲弯折的混凝土与玻面共同构成了那曲折而畸形的姿态,而采用了这样怪异的建筑模式之外,这座建筑同时还是整座都市目前为止我所见过的所有建筑物之中最为高大而宽阔的一体。
更为奇怪的是,在这个近乎所有居屋都亮着照明灯的前提下,唯有这一栋大楼仍然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没有哪怕一扇窗户内的灯亮起。
此时,我才开始产生先前乘坐的电车已经驶出了很远距离的实感,虽然仍然还是在一座都市之中,但是现如今我所在的区域却绝不会是我先前白日所逗留的地方,因为是那样的话,我不可能第一眼没有注意到这座怪异的建筑。
这座高塔于这座城市,就如同一个正常人体内生长的恶瘤一般显眼,就算并非是针对这方面有研究的医生,而是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来:“啊,这地方绝对有问题”。
她的倒影由着墙面玻璃的反射,迈过众多的阶梯,奔入了那座巨大的建筑。
…她怎么知道这里的?
…她还知道多少?
我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越过了高塔脚底那繁复的阶梯,也一并步入了那被黑暗所吞咽的高楼之内。
一步入楼内的一刹那,一股腥酸的恶臭便粘稠的挤进了我的鼻腔之中,我本能的伸手捂住了口鼻以防那气味侵入我的鼻腔,随即勉强摸着墙想要去摸索电灯的开关…但亲吻我的手指的则是另一种与开关触感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是湿滑而温暖的什么东西,随着我的触碰,我能感到它很明显的痉挛收缩了起来....
——我所触碰到的东西毫无疑问是鲜活的。
我继续轻轻触摸着它微小颤栗的的褶起,抚摸着那被埋藏在厚实血肉下的脉搏,更加确信了我的猜想,于是愈发贪婪的摸索下去,在黑暗中我没有办法看见任何东西,所以触感就成了我全部对它的感知方式,而它也没有逃避我的触碰,只是温和的任由我的手指触及它的形状。
那泥泞的触感摸起来就像是某种软体动物,譬如头足类动物或者蛞蝓什么的,但是它们却又拥有着自己的体温,同那些我印象中的冷血动物有着极大的差异,于是我继续向着后方摸去,想要触及它的边际。
这座高塔内,或者说至少是我能触碰到的高塔入口处近乎全都是这种怪异的动物。
它们既不嚎叫也不猎食,既不逃跑也不活动,只是如同从墙体内侧生长而出一般肆意扩张着种群,以至于墙体的绝大部分都被占据,然后便陷入了那类似于永久性休憩安眠的姿态,看起来纵然是我那下流而突兀的拜访也没有让它们的沉睡被撕碎分毫。
我...不认识它们。
我很确信,我应该是拥有基础的动物常识的,正如同我在动物园看到名字就能够联想起动物的姿态一般,那些动物本身也便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例如狮子,大象,兔子和羚羊,它们的存在对我而言是自然而然的,因为我完全记得它们的模样——但它不在此列,这些附着在墙面之上的粘稠生物并不在此列,我完全不记得它们,也不知道任何同它们相关的事情,我甚至不能找到一个真正可以形比的方式去正常的形容它们。
我很想弄清楚它们是什么。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我抬起头向着黑暗深处望去,在电梯大门银亮的倒影和紧急警报红灯的照亮下,我看见了那紧闭的电梯钢门前,少女正久久的停留着,仿佛正在等候我同她一同步入一般。
她知道我在跟着她。
我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从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只有我能看见她而她看不见我的单方面跟踪,她一直知道我在看着她,知道我在跟着她,而她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将我带到了这里,希望将我带到高塔的内侧,带到什么地方去。
既然她能看见我的行动的话,那直接同我说话不就好了,如果不能说话的话...用笔留下笔迹我也能看见,为什么要毫无沟通的就将我带到这里呢?
就算现如今我开口去问她,得到的回答恐怕也只有良久的沉默罢。
我远远的望着那漆黑高塔内唯一被鲜红的警报灯所照亮的一小块区域,那块被照亮的区域非常狭窄,几乎只能看到她模糊的影子,还有那狭窄的钢铁大门,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瞥见了周遭的一些细节。
墙壁上黏着而猩红的肉块粘稠的蠕动着——那并非是什么蛞蝓一般干净整洁浑然一体的动物,而是一大块一大块粘合在一起的肌肉,肮脏的肌肉上勉强生长着一块有一块无的皮肤,随后在上面再长出另一块,然后拿一块血肉之上也摇摇晃晃的延伸着崭新的血肉,就像一棵生长在墙壁之上不定形的巨大植物一般。令人作呕的肌肉纤维就这么直接暴露在昏暗的红光下,跳动的血管不断的输送着肮脏的体液,而在肌肉与肌肉的缝隙之中,不定形的肉块丑陋的挂垂着,在那灯光下还能看到那些肉块正散发着温热的蒸汽。
血肉的簇拥之中,干净的电梯外侧,她正等待着我与她同行。
我犹豫了一下,随后终于走向了那间电梯。
我没有选择的权力。
比起愚昧的在这座望不见尽头的都市日复一日的因为佛里姬娅的死而感到恐惧,不如去探寻我先前所一直好奇的城市的真相——我想要知道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知道我和佛里姬娅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知道我们到底是谁,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会死,想要知道...
——我为什么要吻她。
而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我不踏出第一步就不可能得到答案。
我望着电梯大门的倒影,少女的视线并没有向我的方向瞥来分毫,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到底有没有跟来一般,就这么摁下了电梯的开关。
电梯的大门随着那因为锈蚀而艰涩无比的噪音,在我面前缓缓被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