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别,跟着我!

　　“让我康康，这堆垃圾里有些什么好东西。”
　　叶灵踩在一个关不上门的洗衣机上，打开一个满是小孩涂鸦的玻璃衣柜，试图找一些自己能够换着穿的衣服。
　　“怎么都是些女人穿的衣服啊。”叶灵皱着眉头一件一件地翻找着，一件一件比头还大的特殊内衣被叶灵丢在身后。
　　“呀伊——”可爱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叶灵循着声音向着身后望去，只见白衣服的女孩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罩罩，两只手像一只溺水的鱼一样比划着，委屈巴巴的眼神透过罩罩的空隙向叶灵看了过来。
　　“不是叫你别跟着我吗？”叶灵恶狠狠地说道，手攥得紧紧的。昨天看她可怜，收留她在帐篷里睡了一晚。早上起来问她，结果她什么也不说，就是默默地跟在叶灵身后。
　　叶灵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人，他没有那种送佛送到西的好人心肠。人的生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这是他从生活中吸取到的教训。叶灵不会去依赖别人，也不会成为别人的依赖。
　　看着手足无措的女孩，叶灵深知，如果这个女孩真如表面这般，那么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赛博之神那个dog东西可不会给新人新手大礼包。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叶灵坚决的说道，这句话即使对女孩的最后通牒，也是对自己那蠢蠢欲动的恻隐之心的自我欺骗。
　　“我明明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叶灵嘀咕道，偷偷地看了一眼女孩。女孩似乎明白了叶灵的意思，愣了愣，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茫然无措的模样惹人怜爱。
　　叶灵拿了几件女人的头巾戴在脸上，今天的太阳依旧毒辣。横下心来没有去看女孩，叶灵驱赶着机器人继续沿着卡塔尔之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MEET001：“?_?”
　　“叶灵先生，那位不是您的同伴吗？”
　　“为什么不一起同行呢？”
　　“我没有同伴。”叶灵坐在箱子里，拿着刚刚找到的还剩一把的面霜，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刮下一点涂在脸上。有些腻腻的化妆品味道钻进了叶灵的鼻子，让叶灵一阵皱眉。“我也不需要同伴。”
　　MEET001：“为什么不需要同伴啊？我不是叶灵先生的同伴吗？”
　　“哼，你只是我的马。”
　　“叶灵先生，我要纠正你一下。我没有妈，我也不是您的妈。所谓妈这个称呼，指的是在法律关系上的......”
　　“马，是马！算了，你闭嘴！”
　　叶灵把一件三角内衣丢在机器人的头上，一时间，机器人就好像戴了一顶绿色的三角帽。
　　“叶灵先生我是不是很好看？”
　　“(⑅˃◡˂⑅)”
　　MEET001没有在意叶灵的话，而是看了看旁边破碎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用着模拟出来的高兴语气对叶灵说道。
　　没有理会机器人，叶灵就这么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然而，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在催促着他。
　　“看一眼！”
　　“就看一眼！”
　　叶灵似乎听到了恶魔的低声喃语，像乌龟一样缓缓地把头探出了自己的安全屋。
　　没有那个白色加粉色的身影。
　　叶灵很快把头缩了回去。
　　“叶灵，这是觉悟！这是你的觉悟！”叶灵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随之吐出的，是最后的软弱。睁开眼，叶灵眼中藏着的不是雄鹰，不是猛虎，是食腐的秃鹫，是沾血的豺狼！
　　“小米子，我问你，之前那个天罗开拓者战斗型机甲是怎么回事？”
　　“嗯......我不知道！诶嘿～”
　　“(ૢ˃ꌂ˂⁎)”
　　“不知道吗。”叶灵显然已经对小MEET的脱线有了免疫力，“不知道那个高级货也算正常。那你跟我说说机甲是怎么回事。”
　　“机甲，第六次机械革命之后的产物。得益于新万能能源思晶的发现和大量开采，大型多功能机械智能领域得到快速发展。直到现在，社会已经存在后勤型机甲、战斗性型机甲、生产型机甲等一系列不同功能的机甲。”
　　“而战斗型机甲，作为新一代单兵作战武器，由于装备配置高度的自由性和强力的武器配置成为当前个人武器的首选。自30年前聃辋大学开设机甲架势专业以来，机甲驾驶技能已经成为当代大学生找实习、找工作的热门需求技能之一。”
　　“真就什么地方都要内卷啊。”叶灵叹了口气，同时顺便仔细观察周围有些什么好东西。
　　“嗯——等等，小米子，吁～”
　　MEET001：“•﹏•”
　　从箱子里跳了出来，叶灵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个大家伙。
　　“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那是一台报废的机甲，机甲的身上满是疮痍，无数的弹孔和开裂的铁皮是机甲的主色调。与之前见到的那台完好先进的机甲完全不同，眼前这台黑色的破烂机甲就好像一位从前线下来的佝偻着身躯的老头躺在这无人问津的垃圾堆里，喘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真是美丽的造物。”叶灵慢慢靠近黑色的机身，眼睛里满是男孩的好奇，那份为人的纯洁从未因为生活与苦难而被磨灭。
　　手指划过粗糙的划痕，叶灵踱步着，绕着机甲走了一圈。机甲是类人形的，一只右手不知道去了哪里，左手也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炮筒。手肘上从关节处伸出了一柄长长的刀刃，刀刃上满是尘土和密密麻麻的缺口。
　　叶灵弯下腰，从刀刃下钻到了机甲的面前。机甲就这么完整地展现在叶灵面前，双膝跪地，似乎在等着最后一人，最后一战。
　　叶灵看到右前方有一个光屏和几个按钮。光屏上已经满是裂纹，叶灵好奇地把手放在上面，突然光屏亮了起来。
　　“噔噔！”机甲内传来钢铁的碰撞声，这位年迈的老人似乎正在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他回来了。
　　叶灵全身绷紧，正准备后退，但还没等叶灵移动，机甲很快就自己萎了下来。
　　“手纹错误。”
　　很明显，机甲等的人不是他。
　　“他都把你丢在这里，还要等他吗？”叶灵无奈地说道，沉默的空气中没有人给他问题的答案。
　　“机器就是机器，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正准备离开的叶灵随意一瞥，忽然又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因为机甲身上满是裂痕，机甲腹部一块铁门已经裂开了一半，而里面好像还放着几个纸箱子。
　　“希望是我想的那东西。”叶灵双手祈祷着，也不知道是在祈祷谁，反正不是赛博之神。把之前拿到的女性衣服裹在手上，叶灵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进去。
　　“有点重！”叶灵双手抱着箱子，咬了咬牙，双腿绷紧，用尽了身体残留的力气把东西都搬了出来。
　　里面还有几个箱子。不过叶灵没心思去管那么多，此刻的他正迫不及待地掏出工具刀，划开了箱子的开口。
　　正如叶灵所想，机甲不可能只有驾驶舱一个空间。更别说这种战斗机甲，肯定还有一个特殊的储藏空间用来储备物资以防万一。当叶灵看到机甲的一刻，叶灵就想到了这一点。
　　“果然是水和食物！还有打火机、绳索......”叶灵兴奋地清数着自己的战利品，这些军用生活物资足够他再坚持几个月。
　　“哼啊！”费力地把最后一个纸箱搬到自己的铁箱里，叶灵看着满满当当的铁箱，一股充实感莫名地从心里升起来。
　　叶灵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以前他住在小小的出租屋里一样，因为体积小，家居都你挨我，我挨你地挤在一起，整个出租屋显得挤挤的。叶灵就喜欢这样，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有种莫名的欣喜。
　　叶灵也在网上查过为什么，结果网上说这是过度缺乏安全感的体现。
　　“放你的意大利炮！”叶灵当即回复道，像他这样独自坚强生活的男孩子，意志早已经像铁一般坚硬，怎么会缺乏安全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哎呦，好痛！”叶灵的车突然停了下来，由于惯性，叶灵一脑门撞到了箱子上。
　　“痛痛痛痛！”努力不让泪水从眼角留下来，叶灵捂着脑门，站起身来对MEET001大喊到，“臭米特，你......”
　　叶灵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已经不再是最开始的那样洁白无瑕，身上白色的病号服上满是铁锈和破开的衣线。破损的裤脚下，一双蜷缩着脚趾的小脚上满是泥土。脏兮兮的小腿上，一片红彤彤还冒着血的颤抖着的膝盖表明女孩好像还摔过一跤。
　　女孩低着头，眼睛偷偷瞄着站起来的叶灵，原本漂亮柔顺的粉色头发也脏兮兮的。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一对不听话的猫耳朵还在抖动着表现出女孩内心的不安。
　　叶灵没有多说什么，就这着看着女孩。要问叶灵在想什么，叶灵自己也说不出来。叶灵此刻的心就好像做数学题一样，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唉呀，烦死了！”叶灵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跨过箱子站在地面上。
　　“过来！”叶灵知道，女孩听得懂自己的话。
　　女孩果然听话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了过来，不过走到叶灵还有几米处就停了下来，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唉，真是个笨蛋。”叶灵没好气地主动上去，站在女孩的面前。这样近距离一看，女孩也只比自己低一个脑袋，原本白皙的脸蛋上现在全是灰尘。
　　叶灵先是给女孩解开捆在身上已经打结的巨大罩罩，然后蹲下来，看着女孩纯洁的眼睛。
　　“抬起脚来。”叶灵用着命令的语气说道。
　　女孩没有多说，只是咬着牙不做声，满满抬起自己的左脚。
　　“笨蛋，是右脚！本来右脚就受伤了，你还想靠右脚金鸡独立？”
　　“呜呜～”女孩发出了小声的悲鸣。但还是乖乖换成右脚。
　　叶灵看着脏兮兮已经结壳的膝盖皱皱眉，拿起自己随身带的一瓶矿泉水，认真地倒在了女孩的腿上。
　　“嘶——”
　　“忍住！”叶灵用箱子里干净的布清洗着女孩的伤口。然后拿出自己“珍藏”的黑丝，给女孩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女孩好奇地看着膝盖上黑色的“腿环”，原本隐隐作痛的右腿感觉好受了不少。
　　“好了。”叶灵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
　　“我我我......”女孩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着话，手上也在衣服里掏着什么东西。
　　“这个......给你......”女孩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
　　叶灵接过放在眼前。
　　那是一颗玻璃珠，里面还有着一对姐妹牵着手的图案，放在太阳下，里面的小人脸上满是笑脸，比中午的阳光还要灿烂。
　　女孩又不做声了，手捏着手，眼睛偷偷看着叶灵。
　　叶灵表面上实在看玻璃珠，实际上则是在看后面的小女孩。这样的小女孩，不用打上一拳，只需要把这颗玻璃珠远远地一扔，就会哭上很久吧。
　　不过叶灵到是没有这么辨泰。
　　“我说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
　　“你以后就叫铃业了。”
　　“啊？”女孩歪着头，眨巴着眼睛，一副傻fufu的样子。
　　“我说你以后就叫铃业，知道了吗！”
　　“哦哦——”虽然不明所以，但女孩，偶不，铃业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
　　叶灵又想起了自己独自醒来，爸爸妈妈消失不见，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人的早晨，这是他时不时就会做的噩梦，哪怕尝试努力忘记，但每个夜晚，那副场景还是能够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记住了，以后只许我主动丢下你，不允许你主动离开我！”
　　叶灵用着极为自私的语气说着极为自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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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灵哥哥，你当时为什么要留下我啊？”
　　“因为我喜欢漂亮的东西，你给我的玻璃珠很好看，我想了想，干脆把你收下当小跟班算了。”
　　“可是叶灵哥哥帮我包扎了伤口，这不是抵消了吗？”
　　“......”
　　“叶灵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啊？”
　　“......”
　　“是不是？是不是？”
　　“诶，叶灵哥哥你别跑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到底是不是啊？”
　　——《叶灵一家人饭后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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