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在安大同学中最想看到的莫过于杨永丽佟天伶的课堂笔记本了。这两位大姐在学习上十分老道，可能与过去当过老师有关。杨永丽的老师是英语语法大师，负责全年纪的考试出题，当时还没有题库。杨永丽对此心领神会，常常一字不差地把语法重点记在笔记本上。我看到这个行情，觉得是个机会，就对杨永丽说，把笔记本借给我看看，我将来在政治上帮你一把。从此我的考试成绩上升了十几个百分点，进入A圈了。后来我笔译了许多重要文件，从未被人挑出有语法毛病。这种作法是否公平规矩，也没有人论证，反正Yale学生的笔记是不借的。这是考试前的情况，如果考试中出现一些不合规矩的小动作，如“抄袭”“对题”“偷看"等，就该算作弊了。如果冒名顶替，请人代考，行为就大了，应该算作舞弊了。听我妈说空军有位部长的大学入学考试就是其弟代考的。他的大学学历虽然在文丨革丨中吃点亏，但后来几乎是青云之直上。我有一位在台湾眷属村长大的朋友，他的TOFFLE和GRE都是花一百美金请人代考的，此人还不错，两年后就拿到了Master学位，校方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我舞弊没搞过，但确作过弊，而且是一次十分重要的考试——七八年全国高考。七八年我在衢州，有幸参加了那次高考。考场设在县城里一个十分破旧的小学校里，教室里的桌椅破旧不堪，墙上还留着一条“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的旧标语。我的教室窗外正好有一口水井，抬头望去，只见几个衢州妇女穿着大裤衩子在捶衣，吡吡啪啪捶得我头脑发热无法进入考试境界。第一天上午考政治，教室里坐满了人，这课我最拿手。下午考汉语，还凑合，只是弹劾的“劾”不认识。这时教室里的人走了一半，我想大部分交了白卷，或自认不行放弃了。第二天考数学才答了几道题就看不懂了，两小时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好在窗外不时传来阵阵捶衣声，再抬头望去最使我感兴趣的是衢州女子抡臂时抖动的丨乳丨房，那时大部分女子夏天着汗褟儿。下午考地理，这时考场只剩下几个认了，监考老师也放松了警惕。我偷偷儿地把复习提纲带进了考场，打算万一答不上来也许能找个机会偷看一下，毕竟复习时间太短了，只有24天。我先答会答的。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大部分已经答完，我开始蒙那些不会的，也许蒙对了还能多加几分。
　　
　　试卷中有一题是解释“信风”《二分》。我记得信风在复习题中出现过，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是什么意思。我开始找机会偷看。我观察监考老师，发现她们经常走出教室闲聊。我想翻书又觉得不保险，决定再找其它机会。我向老师报告上厕所，老师同意了。那时衢州楼房里没有厕所，上厕所要穿过操场。我出了教室慢慢走着，发现监考女老师没有跟来，其实跟来了反而不方便，怎么能跟我进男厕所呢！那时的厕所都是一溜茅坑，没有隔板。我加快脚步跑进厕所，迅速掏出复习提纲慌慌张张地翻了起来，真是越慌越乱，怎么也找不着“信风”二字的解释，大概一两分钟过去了，还没有找到。这时突然一个小男孩儿跑了进来，他见我在翻书惊讶地叫了起来：“解放军叔叔在偷看！”接着又跑了出去。此时已不容我多想，我迅速把复习提纲扔进茅坑，提上裤子若无其事地走出厕所。这时我多么希望那个小男孩儿会看在解放军的面子上，不向老师汇报，放我一马。我刚在椅子上坐稳，发现监考老师走进了教室，我感到事发了，小孩儿报告了老师。此时又不容我多想，当机立断举手报告老师，我答完了，接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只有这样我的地理考卷才有可能不作废。
　　
　　多年后每当我想起这惊心动魄的情节，我还会出一身冷汗。好险啊！如果不是果断处理的话，高考成绩极有可能全部作废。那样不仅大学梦无望，而且名声还会受损，我将失去那次难得的人生翻身机会，我的后半生也许就要改写了，再也见不到安大这么多可爱的同学了。
　　最后一天考历史和英语，学校的走廊，操场，厕所都有监考老师把守。我规规矩矩，按步就班坚持到最后一刻。
　　不久考试成绩就下来了，总分超过入取分数线，地理考试还考了78分。我松了一口气，只等金榜提名了。
　　
　　日期：2008-1-512:27:04
　　
　　蚌埠三个寒暑，半世往事萦怀
　　在安大同学中最爱和蚌埠同学过开心一刻了，一是他们发“二”音十分有味儿，就连口才极好的唐超也不列外；二是他们实实在在。所以多少年来只要一提名字立马就能对号入座。记得赵明宙是个十分健壮的小伙子，李广云长得清秀，夏伟文质彬彬，谢金莎舞跳得不错，可能与蚌埠文丨革丨期间文艺活动不落后有关，王国华总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在我的印象中蚌埠无处不飞尘，所以尹老师上课时要我用比较级造句时，我不顾身旁的陶玉玲，随口说出：Xianisdirty,Bengbuisdirtier.还好，陶玉玲帮我缝了一个字典布套我一直带在身边，前几天还打开看了看针线活儿，一针一情一线一语都在。我最后听到李源的声音是我来美后的当月，当时我急于拓展在美的关系，我在《世界日报》上看到项小吉律师楼的广告，立刻打了电话过去，好像是李源接的，声音已不太正常。我主要同项小吉通话，我想拉拉关系，可是这时同学情同学义已没有了，只剩美金了。我问能不能发一封邀请信，项说行，开价500$。我当时认为项名气很大，有必要建立关系，就同意了。结果寄来的是一张一百多字的废纸，根本不顶用，我自己做的都比那儿强。也可能就是这桩没有诚信的买卖，永远失去了与项小吉李源的联系。
　　
　　我在蚌埠呆过三年，最萦怀的往事要算毛林之间的那场恶斗了。
　　林彪事件前后，我在蚌埠空军四十五师当兵。这个部队为林彪死党控制的部队，我当时年纪尚小，只知听领导的话，积极进步。那时我们除了少量的飞行任务外，其余时间每天都是政治学习。当时“天天读”时间主要学习《毛选》中的文章和林彪语录，如“三忠于，四无限”，“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或学一些林彪的作战方针如“一点两面三三制”“围点打援”等。九届二中全会以后增加了《国家与革命》，《***宣言》，《反杜林论》等马列七本书。接着是谁也说不清的讨论，如是坚持唯物论的反应论，还是唯心论的先验论，之间穿插着永无休止的政审。当时有个河南籍的军械师刚有了儿子接着又提为军械主任，我们称为双喜临门，因查出隐瞒地主出身被扫地出门，后有人看到他在郑州火车站要饭。当时别的书还不能看，我跟着陈为龙，尹德利练起了钢笔字。
　　
　　后来部队领导逐步把学习重点引到林立果身上，师长政委多次宣传“林彪同志把立果同志安排在空军是对我们最大的信任！”。全师开大会时多次带领群众高呼口号“毛主席万岁，万万岁！”“祝林付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向立果同志学习，向立果同志致敬！”
　　大概从七一年四五月开始学习林立果的讲用报告。那个报告林立果讲了七个多小时，上讲到中世纪文明，英国革命，世界革命发展；小到合理误差螺丝钉打毛刺。还讲到垂直起落战斗机。反正一般人看不见，听不着的事儿，书讲了不少。大家都认为林立果是天才，才二十几岁就知道这么多事儿。
　　后来部队要求我们每天手抄林立果的报告，谁抄的多，谁受表扬就多。我开始打心眼儿看不起林立果，怎么比我大不了几岁，就知道那么多的事儿。潘斯哲被树为典型而提干，工资从八元上升到五十二元。他后来对我十分大方，我们成了上海红房子，杭州楼外楼，天外天的常客。等我决定紧跟时，林彪事件发生了。
　　“九一三事件”时我们师每天仍是学习毛主席著作，林彪讲话，林立果讲用报告。每天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和《国际歌》。当时中国与世隔绝，消息十分封闭，我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知道一切行动听指挥。后来才听说上级曾来电要求师长政委去蚌埠火车站迎送专列，可火车没停，直接开往北京。
　　大约一两天后，突然十二军三十六师的部队冲进了我们师的营房，封锁了去机场跑道的全部通路，并对师长政委说从此接受十二军指挥并交出全部武器。那时机务中队有一些步枪和手枪，但统一保管没有子丨弹丨。九一三后的第一个星期日，我偷偷地爬上机场后面的老虎山去玩儿，我发现陆军的一架高射炮支在山上，炮管不是朝天，而是对准了跑道。我立刻感到要出大事了，赶快跑了回去，对大家说不要乱说乱动，否则陆军真的要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