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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我从一片黑暗中清醒过来,眼前并不是熟悉的小屋,而是一片空白的天花板。
“这,这是哪啊……”
我迟钝地张望着,这看起来是个病房,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好多仪器放在自己床边,上面画着星际联盟的标志。我想拖着自己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双手不经意扶上床边的护栏。我朝它们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换上了病号服,手背上插着针管,一袋无色的液体正挂在铁架上,顺着一根长长的管子一滴一滴流进我的身体。
“嘶……!”
我迷茫地看着这一切,腰间突然猛的一疼,钻心的痛楚逼得我立马向下看去,我赶紧把纯白色的棉被掀开,又撩开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的腰上有一道好长的伤口,泛红的皮肤已被一针针仔细缝上。不仅仅是腰,我浑身上下都有好几处红肿和淤青,每一处都经过了专业的处理,大多数已经没了感觉。
望着这些伤痕,混乱的画面在我的脑海内一一浮现。
最终,我记起了那张血肉模糊的画面。
“滴,滴,滴滴,滴滴滴——”
一旁的机器发出了心跳不齐的提示音。
“可可……可可,雷!”
我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叫声,就在同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你好。”
进来的是一名大夫,他进来后轻轻把门关上,但门外似乎还有很多人在等着。
“别害怕,刻刻雷小朋友,我是负责治疗你的医生哥哥,是来聊聊你的情况的,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笑眯眯地说着,我注意到他的白大褂上还贴着几个卡通贴纸,应该是专门给孩子们看病的大夫。
我虽能看清他的外貌,却听不清他说的话,我的耳朵里传来“叮——”的长鸣,脑海中还停留在我和他们最后见面的时候。
“……欧米伽。”
“抱歉,什么?”
他刚要点击手中的全息屏幕,听见我喉咙里发出的嘶哑的声音,又缓缓抬起头。
“我叫欧米伽。”
我无力地盯着他,他似乎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修改起屏幕上的那几个大字。
“真,真是抱歉……他们跟我说问你名字的时候,你只迷迷糊糊地说了‘刻刻雷’这三个字,做完手术后你也一直念着这个名字,我们都以为你就叫刻刻雷。”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似一具尸体般瘫在床上。
“欧米伽……先生,我想您一定有很多疑问。”
在余光里,我瞥见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散发着青色光芒的屏幕,那上面好像用红色的字写着什么,接着,他有些慌张地理了理领带,说话的语气像是面对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
最后,见我没有说话,他只好继续说下去。
“您现在在星际联盟边境内的莱特星,昨天晚上您被送到我院的时候,右肾缺失,伤口撕裂失血过多,有多处皮下出血和外伤,且已经进入休克状态,我们当即对您进行了人造肾脏植入手术,由于您的状况特殊,该手术以及您今后的所有治疗都为人道救助,是免费的。”
他支起支架,从门外端进来一盘餐点放在上面,接着又将窗帘拉开,刺眼的光一下打在我的脸上,但我已经无力闭上双眼。
“您的手术很成功,我们对于其他外伤也进行了有效的治疗,伤口无需拆线,皮肤长好后会自动被人体吸收,您只需在我院静养观察一周。我目前了解和涉及的就这么多,您有什么还想问吗?”
他的声音被我耳边的长鸣掩盖,我也并不想听这些,我只在乎一件事——
“我的弟弟妹妹呢?”
我抬起头看向他,从他那双睁大的眼睛中,我看见自己无神的双眼一下变得无比明亮,里面满是焦急和紧张。
“弟弟妹妹?”
作为一个大夫,他似乎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但此刻却同被叫起回答问题的孩子一般无助,他呆呆的站了几秒,接着打开门探出去半个身子,低下声同门外的那些人说了什么。我焦急地向外张望着,隐约间望见那些人都穿着统一的军装,衣服上亮着星际联盟的标志。
细声交谈了几句后,他再次关上门,熟练地换上了一张极为标致的悲伤的脸,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身旁的机器再次响起心律严重不齐的提示音。在过去,鸟嘴每回告知病人家属病人去世时,脸上就是这幅表情。
“……我的,弟弟妹妹呢?”
我再次向他问了一遍,但这回,我的声音变得颤抖,姿态也更加低微。我不停幻想着,他们或许同我一样被救下了呢?星际联盟连卖出去的肾都能装回来,怎么会连两个小孩子都救不了呢?
可他却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抱歉,搜查人员在发现他们时,他们就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现在已经被送至太平间。”
我的眼前忽然一黑,四肢一下变得温热起来,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之后,他似乎又说了些什么,那些站在门外的人似乎想见我……我听不清,只是摇摇头,很快,他和那些人就都消失了,门被关上,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只觉得麻木。
渐渐的,我从黑暗中间走出来,我看见床上放着的那盘餐点,颗颗饱满的大米相互粘黏,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米香,翠绿色的蔬菜在大火炒制后流出一滴滴汁水,与油混合在一起,表面宛如被刷上一层糖,几块熟的刚刚好的水果被仔细地切成小块,插上淡粉色的小叉子放在碗里。
在餐盘的右上角,放着一个被包装好的小面包,我轻轻撕开包装,里面浓厚的牛奶味顿时流入鼻腔,用手拿起它,似乎都感受不到重量,手指的按压在面包表面形成一个个小坑,把它放回餐盘里,那些小坑又渐渐鼓起,表面恢复成松软的样子。
抬起头,渐渐走到窗前,碧蓝的天空一直延伸至地平线之下,几朵白云像调皮的小孩子一样横在天边。
地面上,人们穿着当下最时髦的衣服,有的还戴着价值连城的首饰,快步行走在整洁干净的大道上。
孩子们成群结伴,互相拉着手,蹦蹦跳跳地赶去上学,他们穿着整洁干净的衣服,上面画着当下最流行的卡通图案。
我静静地看着这幅景象,这就是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来的地方。
[喂,笑一个啊,从今以后,你可以每天都睡个好觉了。]
对,自己应该开心才是。
[这就对了嘛,以后再也不用吃那种又硬又黑的面包了。]
是啊,真好啊,我都从来没有吃到过觉得“好吃”的东西。
[你也再也不用打打杀杀,去做危险的事了。]
嗯,再也不会流血了,再也不会感觉到寒冷和痛苦了。
[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啊!]
嗯。
[笑一个吧!]
嗯……
嗯……啊……啊啊……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我的脸颊上滑下。
但是这里没有可可和雷啊。
就算再温暖,再轻松,再幸福,他们两人已经感受不到了,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已经被那些人渣像垃圾一样扔在了那个鬼地方啊!
他们就那样死掉了!他们还不知道热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他们还没体会过床的温暖,他们还没穿过干净的衣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没有好好的活过,就那样,在又小又臭的水泥房中狼狈地死掉了!
而这些,全都是因为我,全都是我的错。
眼泪和鼻涕不停流了出来,我似疯癫般放声大哭,每吸一口气,肺管就猛的咳嗽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我的耳鸣逐渐消退下去,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冰冷的空气飘在我的脸上,我的魂魄似被牵了出去,从屋内牵到窗外,牵到那片蔚蓝色的天空,牵到可可和雷的身边。
我不知不觉扶上冰冷的窗台,用双臂支撑起全身,将一只脚搭了上去,用石头拼成的台子足以支撑我的重量,很快我就蹲了上去,试图将下半身移至窗外。
我只想和他们在一起。现如今他们已经死了,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家,失去了一切,这里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了。
我扯下手上的针管,将半只脚伸到窗外,柔和的风再次吹在我脸上,这里大概有二十几层楼高,外面的人并不会注意到我。
我一生从未信仰过神明,也不相信什么天堂地狱之言,可现在我却不禁幻想自己从这里一跃而下后,会与可可和雷在某个世外桃源相遇。
我坐在窗边,头慢慢向下栽去——
等等!
我的目光被死死定住,上身立马扬起,双手死撑住窗台保持平衡,但依旧向后摔在地上。疼痛再次袭来,但我仍旧支撑着身体爬到窗边——只见地面上,一个小女孩正穿过马路,她低头玩弄着游戏机,丝毫没有察觉一艘飞船正向她驶来,那矮小的身影更没有引起疲惫不堪的司机的注意,眼看二者就要相撞,我来不及想么多了——
“小心!!!”
“呀!”
我拼尽全力喊了出去,响彻云霄的嘶吼声立马吸引了女孩和行人们的注意,她被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躲过了那艘足以使她皮开肉绽的巨船,看着地上被碾成碎渣的游戏机,她和所有人立马明白了发生的事,寻着声音抬头望向我所在的窗台。
“谢谢你,大哥哥!愿你早日康复!”
她笑着朝我挥挥手,显然没有看见我坐在窗台前的那一幕,其他人见状,也朝我抛去尊敬的目光。我望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她长得像极了可可。
我救了她一命。
泪水再次湿润我的眼眶,我的四肢渐渐失了力气,但我却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温热的眼泪洗刷掉过去的泪痕,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不禁笑了起来。
这里还有你可以做的事啊,欧米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