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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过后，
结束了报告会的II回到了埃尔福特地下研究所，她刚坐上舒适的办公椅，紧接着就收到了VI的面谈申请。
批准后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的门被VI推开。
“主管，我是来申请跨级面谈的。”VI直截了当地说，眼睛里有了不一样的光。
这对II来说是最好的事情，因为这一切是她遵从锡安的安排所注定的结果。
“我只能给你批三天的假，但……你要见谁？”II明知故问，伸手示意VI坐到自己对面。
VI谢绝了II的好意，看样子不论成功与否，她的心情都不准备在这间办公室久留。
“安德鲁，医生。”
这些都是II预留在引导程序里的字眼。
“安德鲁·华克医生是法兰克福总部外聘的研究顾问，也是你们第二代涅槃体的制造者之一。”II故作姿态地说着，压低了身子，手心里已经捏好了通行卡。
“他最近忙的话，预约也可以，我可以等。”VI连忙说道。
“今天是星期六，安德鲁医生例行休假。他的地址我定位一下就发给你。”II泰然自若地说完，交出了手中的通行卡。
“有需要的话让墨萝莉丝送你一趟。”
……
六小时后，
外观粗犷的雪地越野披着白色的点缀停在了街区外。墨萝莉丝和VI下了车，踩在了灰黑的水泥地面上。
她们脚下的街道正散发着恶臭，混合了腐烂的食物，发酵的粪便，和其他难以分辨的味道。
“你去吧，有什么事给咱发消息，咱留在这里看着车。”
IV抱着与身形不符的枪械，怀着警惕的目光扫荡着周围形容枯槁的行人，无形间与那些在黑暗中窥伺的眼睛对峙起来。
VI走向街区深处，数年过去，这里同记忆中没有太大变化。
年近耄耋的老人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迎着VI走来，蜷缩的一条腿上绑着干净的纱布，里面透出了鲜艳的药渍。
就在VI与他擦肩而过时，老人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立即回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VI远去的背影……
小诊所内，
“医生！医生！哥哥他退烧了！36.7度！”
小女孩灵巧地躲开那些洁白靓丽的医学仪器，踏着空空直响的地板奔向了刚刚给贫民男性换完药的安德鲁。
下一秒，她直接扑到了安德鲁富态的身上，安德鲁也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
女孩高举着手里的水银体温计，安德鲁蹲下身子，从她纤细的手里接过纤细的玻璃棒，拿到窗沿对着阳光看了一阵。
“嗯，的确。”
女孩开心地在狭小的诊室里上蹿下跳，几乎是要告诉这里每一个人她哥哥治愈的喜讯。
“有的地板被蛀了，别激动！”
安德鲁无奈地笑着，望着女孩跃动的身姿，不禁摘下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角，接着，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模糊，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
这种既视感令他回想起几年前娜德突然造访的场景。
然而，伫立在门口的女性却没有像娜德那样独善其行地走进来，而仅仅是站在门口。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他下意识开口，同时迎了上去。当他重新戴起眼镜的时候，沉稳的脚步停了下来。
看到那张脸，安德鲁停顿了一下：那是一双冷漠，疏远，陌生的眼眸，但却长在了一张熟悉的脸上。
很快，安德鲁便回过神恭敬地问道：
“娜德女士没跟我说今天有特别的安排，您来是……”
“爸……”
女性开了口，突兀地叫出了那一声。
就在刚刚，安德鲁设想过这般情形，他想象着自己与女儿相互奔赴，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可当这一幕真正发生的时候，他的心却瞬间跌到了谷底。
然后，他的膝盖像是被人灌了铅，被承受不住重量跪在地上。膝下的地板发出了沉重的空响，像是法庭上敲下的定音锤，宣告着对罪人审判的开始。
他没法与自己的女儿嘘寒问暖，最终，他颤颤巍巍地问出了卡在喉咙里许久的话：
“你……想起来了？雅儿？”
VI摇了摇头，回答道：“娜德的引导程序被我终止了，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但我看到了存在于引导程序里，一些属于我，一些又不属于我的破碎的画面。”
安德鲁抬起头，像是虔诚的信徒跪在自己信奉之神的面前一样，用卑微的眼神向对方祈求原谅——那些因自己一时的决定而施加在对方身上，并伴随终身的痛苦。
直到——VI将安德鲁扶起，她发现父亲花白的头上仅剩下几丝黑发。
“已经没有人会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对那些事一无所知。”
“但我知道的是，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VI说时，紧紧抱住了安德鲁。安德鲁哽咽无言，用粗厚，却令人安稳的手抚摸着VI的头。
这是一双写满命债的手：它要为所有第二代涅槃体被杀死的过去负责；这也是一双挽救生命的手：唯一一双愿意向黑暗伸出的援助之手。
但对VI而言，这些都无足轻重，因为那还是自己唯一的父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