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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仍靠在自己的座位上,只不过思绪早已飞远。
脑内的声音如同安眠曲,不断呢吶:
“想象自己,身处于冰冻的森林。”
“你站在一片空地上。”
“你周围的树高耸入云……”
一瞬间,映入VI眼帘的景象不再是模糊的列车车厢,而是一片狭小,破败,地板甚至没有一片是完整的会诊室。
面相陌生的医生正在戴着手套,反复检查眼前男孩裸露的身体,其中,男孩胳膊上大面积的溃烂脓疱在幼嫩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VI乖巧地坐在男人身后注视着这一切。只不过,她的视野异常模糊,不论她怎么揉眼睛,她都无法看清周围的事物。
VI身上前所未有地穿着精致的水蓝色花格裙,腿上的肌肤被乳白的长袜包裹,宛如洋娃娃一般。
面对VI毫不遮掩的目光,男生显然有些羞涩,但相比于身上狰狞的创伤,这点隐私不值一提。
门口,一个烫着卡其色波浪长发的女人倚靠在门框,静静地注视着医生的检查。
VI记得,她是这个孤儿院的负责人,名叫安戴菈。而男人是这家孤儿院请来的义医。她想要弯下腰看清男人的样貌,却发现男人的脸上覆盖着一团黑雾,就像是有关他的回忆被禁止了一样。
“那个发着高烧的孩子怎么样了?”男人问。
“转低烧了。他姐姐听你今天要来很激动,不过我把她拦在外面了。”安戴菈面不改色地说,神态仿佛死了一般吓人。
“嗯,辐射病会接触传染的。”男人淡淡地说道,嘴角却因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而上扬。
然后,安戴菈的眼神和VI接到了一起。VI这才发现,对方的眸子正闪着与外貌格格不入的母性,这种眼神穿破了VI模糊的眼帘,直击她的心灵,为安戴菈增添了几分温婉的色彩,即便对方看上去才二十过半。
“她的眼睛……医生,我认识一个人,我读研时在医学会论坛发表研究的时候,她向我抛过橄榄枝,现在虽然遭到了清算,但她也在这里开了福利院。”
“那家福利院名字是不是叫'克罗托'?”男人冷峻地问道。
安戴菈有些惊奇,她没想到男人会知道这个名字。
“克罗托和莱茵生命研究所有合作关系,后者曾经邀请我去法兰克福的总部就职。”
“那太好了医生,没想到你门路这么广,那——”
“那里不是慈善会。”男人冷漠地打断了安戴菈的话。
生物机械自动化、生物核放射电子工程……
这些都是禁忌的领域。但那群疯子仍至死不渝地研究着潘多拉魔盒的密码,而“克罗托”孤儿院,就是他们献祭给恶魔的养料。
“医生,我知道您不愿辜负任何一条生命,可她是你的——”
没听完安戴菈的问话,回忆像是被人掐断一样戛然而止,宛如被拉上灯的房间变得一片漆黑。
我是他的什么?
VI在心底发问。
当周围再次恢复光亮时,VI来到了一片贫民区。
阴暗与潮湿闷得人喘不过气,但街上零零星星路过的人无不喘着气,想要为自己搏得一丝生机。
VI凭着本能向前走着,面前的一扇枯瘦的门突然打开,里面洋溢着欢乐的氛围,走出来的却是一名消瘦的难民夫人,她的手还领着一个饥黄的男孩。
男孩的身子被各种毯子包成了一个球,模样十分病态,但眼眸却泛着光,看样子是大病初愈。
“谢谢您医生,不用送了,快去把肉炖了给小姐补补吧,发烧的孩子最不能亏着嘴。”
VI借着门缝钻进了屋子,发现熟悉的男人头上多了几缕银丝。而房子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小诊所,四周除了简陋的医疗器械别无其他。
门关上了,男人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他迈出匆忙的脚步来到了最里面的病床,拉上了屏风。
没有把肉放进锅而是冰箱,男人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名女孩。女孩紧闭着眼睛,脸颊烫得发红,嘴里不断喘着微小的气息。
男人拿起手电筒,甩了甩然后用手撑开女孩的眼睛……
她有一只失明的眼睛坏死感染了,需要做摘除手术。
VI这样想,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这里跟本没有做这种手术需要的卫生条件,相反,一旦开刀,很可能会加剧感染深度。
但是——
眼前的男人颤颤巍巍地从旁边的抽柜里取出了带着血斑的手术工具,仅仅用酒精擦了擦刀刃,便把它们拜访在铁盘里。
然后,男人在房间内翻箱倒柜,找出了几支吗啡和两片消炎药……
恰在此时,门铃响起。
清脆的响声刺激着男人绷紧的神经。他带着程序般的疲惫大步走向门口,开门的一瞬强撑着笑容问道: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门外站着一名其貌不扬的女性,从她身上一尘不染的黑色绒服就能看出——对方并不是来治病的。
“安德鲁医生吗?”
女性的声音吸引了VI的目光,她扭头朝门看去,发现来者竟是一位自己无比熟悉的人——娜德·扎卡斯柏。
“是,请问您……”安德鲁略显窘迫地问。
“我是默哈斯博士手下的助理,几年前我们应该在医学会论坛上见过。那时候我代表莱茵生命研究所出席了您的答辩。”
娜德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推开安德鲁的身躯走了进来,极具目标性地来到女孩的床边。
而跟过来的安德鲁的表情变得愈发冷峻。
“这种条件……你难道想动刀吗?”娜德看到女孩旁边的工具后反问。
“谁告诉你我的地址的?”安德鲁气冲冲地反问,坚实的躯干逼到娜德身边,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把她压倒。
“安德鲁义医。您将青春奉献给了这个贫民区,不会有人不记得您的功绩。”
“同样的,您年轻时在生物工程的造诣令我耳目一新,它们不应被埋没。”娜德摸了摸女孩发烫的额头缓缓说道。
“我已经不会再触碰那些理论了。而且,这里的人需要我,我也需要为他们解决病痛。”
“微小的光芒难以独挡潮水一样的黑暗。医生。你在这里的贡献并不能改变这里的人民遭受苦难的事实。”
娜德回答,拿起了手术刀然后自觉后退了几步,无言地向安德鲁医生传达了自己不想惹事的态度。
“手术刀不应该对准病人,而是那些上层人士,医生。”
“我们会给你提供丰富的科研资源,一周双休,你仍然可以坚持在这片土地上的梦想,而且是带着免费,优越的医疗资源。”
安德鲁的心动摇了。
“你的雅儿,也会由研究所治好,不过我们需要她成为那把刺向政要的最锋利的刀刃;这一点小条件,我想作为同一战线的医生不会为难我。”
“雅儿的眼睛,可以治好?”安德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对娜德提出的条件仍有疑虑。
“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世间血肉的丑恶,但也感受不到生活美好。”
“赋予她光明,她的肉体也会变得不朽。”娜德说道,露出了狡黠而危险的笑容。
安德鲁沉默了良久,直到又一名难民推开了房门向里面询问:
“医生您在吗?我按约定时间来给腿换药。”
“我不需要不朽。答应我,一切结束之后,放她正常的生活。”安德鲁加快了语速,步子不断朝着门口退。
娜德游刃有余地用手比划了一下,表示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