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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的阴雨天气丝毫不会输给大不列颠的首都伦敦。更何况时间来到了二月——一个寒潮还未离开沼泽地,春意没有席卷爱丁堡的季节。压抑浓重的乌云在山谷上空滞留,把下方的空间变成了闷罐子的内部——潮湿而且阴郁。
在这阴郁天气的某个阴暗巷子里,某个帮派成员刚刚重重摔倒在地上。他的灰色方格粗布外套在尸体周围溅起一阵水花。五分钟后,前来交易的爱尔兰人发现了他的尸体,并立刻报告给了他们的上级。
尸体很快被送到了停尸房。警方不用费多大力气就找出了这人的身份。欧文·克劳奇,爱尔兰人,2010年进入英国。顺着他的行动轨迹就会发现,这人经常出入爱丁堡HAYMARKET外的一家餐厅,Mckirdy's。这早就被军情六处C4部门盯上的餐厅是一个不定期的爱尔兰人帮派集会地点——死掉的是一名帮派成员。
于此同时,地下世界内突然流传开了一个传说。一位穿着皮夹克的东方面孔男子杀死了这名前爱尔兰共和军,并从他嘴里问出了了不得的情报。这些情报指向一个地下世界内部无人愿意提及的组织。SOCA安插在帮派内的卧底随后立即将报告递给了自己的上级。上级在看到那个组织的名字之后又立刻将这一情况转交给了军情五处的C7部门。把阴沟里的玩意丢给他们——这是上级的要求。
与此同时,在距离案发现场不远处的中餐厅里。梁永朝正坐在他那把位于南木办公桌后的扶手椅里,凝视着自己房间里的那座关二爷神像,静静抽着雪茄。他已经知道了一个亚洲人闯祸的消息。爱尔兰人下一步就会找上门来要求自己给个解释。但他没有办法给上门来的白人一个解释——他毫无头绪。接到这个消息以后他对自己的下属大发雷霆,却从后者的口中得知这整件事绝对不是帮派里的人所为。但问题的关键是整个爱丁堡都已经知道是个东方面孔的人杀了一个爱尔兰佬。尽管城里的帮派都知道不要惹中国人,但当中国人先出手的时候,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随着敲门声响起,梁永朝的焦虑达到了极点。但几十年的经验还是让他能够从容地放下雪茄,让自己的助手拉开门。一位面色红润,身材高大的金发爱尔兰人走进门来。助手随即将那扇红木门关上。
霍华德·奥斯卡——这是那位爱尔兰人的名字。这位爱尔兰的秘书精明能干,用词谦逊,是帮派内谈判的一把好手。他温和地要求梁永朝对这起事件做出解释。尽管梁永朝很无奈地表示自己没办法做出解释,但爱尔兰人显然不会接受这个说法。因为克劳奇死前遭受了虐待,又是在接头的时候出事的。换谁这都说不过去。最终,梁永朝只好用钱摆平了这件事,除此之外附赠上了一块地产。在德文郡的沼泽地,靠近一个国家级公园。在这个警方高度紧张的时期,谁也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那片田地早就荒芜了。
在这件事过去的几天之后,正在爱尔兰帮派想要开开心心拎包入住的时候,有一件事突然打破了他们所有的部署。一位操着爱尔兰口音的人带着自己的兄弟在中餐厅闹事,而这正是一家交了保护费的中餐厅。
这下好了。梁永朝在爱尔兰忍气吞声了三十载,默默发展势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在爱尔兰佬怒火中烧的同时,华人也开始摩拳擦掌。地下世界的人都知道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无可避免。SOCA的警员立刻行动起来,搜集情报,调查真相,但在一片混乱当中他们也无能为力。加上警局内部有人从中作梗,调查更加难以进行。
二月一日,不好的日子。爱尔兰人威廉·佐治亚和混沌分裂者欧洲分部的一位代表罗伊斯·麦考克在利斯河旁的一家餐厅会面,商讨武器走私的事宜——为了可能的帮派战斗。混沌分裂者一方面对爱尔兰人大方的出价饶有兴趣,另一方面鉴于上头刚刚和新爱尔兰共和军达成的协议,于是很“大方”地许诺了武器订单——以报价的九折出售。
然而罗伊斯并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谈话期间,河岸对面的一辆福特全顺车里,一个东方男性正在车厢里架着自己的尼康800定对着窗外的运河对岸。这里能够清晰地看到餐厅里那俩人的一举一动。末了,当两人起身离开时,他举起自己的对讲机说:
“盯住那个人。保持距离。”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表面上是会计师的麦考克有了一条他不怎么会注意到的尾巴。尽管他有时候会对身后一些不断变化的车辆起疑心,但是繁忙的交通和该死的堵车总会把他的疑虑消除的一干二净。与此同时,爱尔兰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军火少了整整一半——二十五只手枪和一百盒弹药无影无踪。而这些失踪的东西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餐厅里,SOCA的警察跟随着匿名线报循迹而至,很快以走私枪支的罪名将一大帮爱尔兰佬逮捕。
一周以后,也就是二月八日。一位自称卢修斯·王的顾客与房屋中介进入了新市场路(NewMarketRoad)的一处公寓楼的502,简单了解了房屋户型和小区情况之后就离开了。这名华人当然用的是假名。而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住在602的罗伊斯·麦考克——不过他在房产租赁合同上的名字是乔治·温斯顿。
二月十号的凌晨,当麦考克被塞进嘴里的一根消音器跟噎醒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十分。他瞪大双眼,试图从刚刚的噩梦当中清醒过来。高度近视让他一时分辨不清眼前的人是何方神圣。不过即便他带了眼镜,那人脸上的面具也没法让他辨认出那张脸。在极度的恐惧和焦虑以及将近一小时的极致审讯之下,那人供出了一个地址——位于伯明翰地区的一家仓库内装有一批从东南亚运过来的零件。那家仓库被混沌分裂者全天候看守着,但具体地人员配置他并不知情。
早晨七点钟,在警方开始盘查公寓的时候,他们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张丢弃的人皮面具。根据中介指认那正是前几天来找她看房子的人。与此同时,一辆福特全顺正在高速公路上以80英里/小时的速度飙车,不到半天便到达了伯明翰,在一家小酒店住了下来。
三月十五日,当地的华人帮派迎来了一位新成员。这位棕色的华人中年男子自称王宇,到这边来是想要找份工作。他拿出了介绍信——尽管这玩意已经很不常见,但唐人街的梁艺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远方叔叔的字迹,随后的一通电话也确认了这位王宇的身份。他在他叔叔的餐厅工作了将近一年。不过没人会知道,这通电话并不是打给四百公里外的爱丁堡,而是另一个距离唐人街更近的地方。在那里,电脑前面的男人正对着麦克风一五一十地回答着所有的问题。
这位新来的伙计很快展现出了杰出的实力。经历了初期的当街抢劫、组织内的威胁恐吓之后,王宇正式加入了帮派。很快,他在三月下旬悄无声息地往一个卖大麻的黑人的轿车内塞进一包可卡因,并以此作为线索让警方找寻到了将近五公斤的大麻之后,王宇得到了组织里的嘉奖,开始在唐人街附近一家叫做“汉朝”(HanDynasty)的餐厅担任服务员。
不过让帮派里的兄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位王宇似乎有着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气息。此人极度自律,从不碰毒品和女人。下班之后总是直接回家,手机常年处于静音状态。但在面对敌对帮派成员时,他的心狠手辣又是一绝——他往往会割开那人的桡动脉,在包扎好后将对方送到医院,在此期间他的威压往往会让对方无法反抗。敌对帮派内的人通常都会听见他报出行动对象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甚至经济情况并以此作为威胁。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每晚的残酷行动过后,那些受害者家人除了看到自己活着的家人之外,还会在信箱中发现一叠捆起来的英镑。当然比起亲自上阵,更多的时候,登门拜访的会是一堆收到匿名线报的警察。
这样快速有力的行事风格再次使得“王宇”得到了提拔。在一次酩酊大醉后,华人头子刘玉清把王宇带到了餐厅里的一间包厢里。在这里的圆桌上坐着王宇已经熟悉的几个人。老态龙钟的刘万民是这个华人帮派的领导人,身边挂着佛珠的李哲宇则是帮派的师爷,而那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则是帮派实际上的一把手刘鑫。他们在王宇的左手上划开一道口子,将盐放在上面,让他看着关二爷的神像发誓绝对不会背叛兄弟们。
接着,这位从来没有拿过报酬的男人私下里和刘鑫聊了一个小时。没人清楚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是什么。但对于一个帮助帮派绝地反击的人来说,他的要求显然是过低的。每次当这位“王宁”回到自己的住所,打开那个属于他的层层加密的在线聊天房间之后,这位真名叫做徐琰的男人总会暗自发笑。
“你在笑什么?”终于有一天,他的组员王洋问他。这时候是凌晨两点十五分。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映出徐琰那张玩世不恭的面孔。
“我在笑这帮白痴。顶多也就那个小年轻,在英军待过因伤退役的那个,看上去有点能力。要是他有机会把他老子干掉,我敢说他绝对不会怂。”徐琰说。
“要是他老子能被干掉,那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对你来说。”金发的Crash说着打了个哈欠。“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找到了。整个车间的资料。我现在传给你。”
徐琰草草看了眼那个车间:“看样子是个化工厂仓库。我需要一个理由进去看一下地形。”
“完全同意,这间化工厂旁边就有一处二十世纪的一处地下防空设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但,徐,我们是在讨论你对付一整个仓库的混分。”
“你有办法拿到那处地堡的图纸吗?”
“这归属英国政府管理。我需要一定时间。而且进去之后结构非常复杂。我不知道武器藏在哪里——墙壁后面,哪个房间下面——我们一概不知。”
徐琰转了转笔。
“这个好办。我们去旅游一趟。”
于是在五月十五日,徐琰和王洋与旅游团一起沿着下水道旅游了十公里。尽管穿着隔离服,但这里的气味还是或多或少钻进了他们的防毒面具。根据频谱仪的反馈和华人所提供的下水道结构图,他们很快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是灌铅的。”王洋用电钻钻了个孔,往里面看了看。这结构他再熟悉不过了。监狱的高风险区域全部都是这玩意。
“这帮混蛋还真会藏东西。这样的话我只好打电话了。”
于是“王宇”提出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华兴商贸公司”的人频繁进出这间仓库商谈购买事宜。这帮中国买家的购买数量简直令人吃惊。与此同时,徐琰也趁着上厕所的机会趁势摸清了几个可能的地点。与此同时,用着军情五处“被迫提供”的情报,这个黑色行动小组已经基本摸清了几个混分要员的行动轨迹和地下工事的结构。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五月下旬的时候,徐琰对聚集在房间里的人说,“霍华德帕蒂公司的四名主要头目都是混沌分裂者的成员。伦纳德·布朗,这家公司的会计。劳拉·莱因斯,车间主任。爱德华·罗素,车间副主任。剩下和他们有来往的,已经列在这里了。李湘,你来补充。”
精壮的俄罗斯族接过话头:“混分在这里的安保不多,但工厂周围有几幢大型建筑可能藏匿狙击手。在我们进入之前我至少需要一天时间来摸清楚岗哨。另外。如果你的位置没错的话,地下仓库的入口位于西侧围墙。我个人推荐炸掉围墙强攻。就这样。”
“我不主张破墙。运动侦测器。如果他们有必要会投放的。”徐琰挠头,“我们直接从正门突入,解决掉保安室的岗哨。用EMP烧掉所有的东西。Crash,我们需要你在后天下午之前做出至少六个简易EMP装置。那是我和那帮黑帮最后一次进入厂子里的机会。晚上趁着他们装货的时候我们就动手,冲进去,拍照取证,销毁武器,从东侧的出口走。然后Finn,我需要你在伯明翰运河的这个位置准备一艘小船,等待我们的指示。明白?”
五人点头。
“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动作必须快。”徐琰看了看周围的几人,“以及,不准说中文。”
于是五月二十七日的凌晨三点钟,当大多数工厂的值班人员还在熟睡的时候,两个黑影就翻进了围墙。在记忆强化药剂的加持下,他们很快解决掉了数个运动传感器。由于这些传感器是被动式设置,因此在被亚音速子弹破坏前并没有发出任何异常报警。在摸到工厂二楼给值班的两个保安静脉注射了一针巴比妥之后,两人将EMP装置装在了视频监控的主机上。随后,另外两人进了工厂,四人走到东侧办公楼的一楼,在门口列队,抽出MPX的枪托。
二号位的人抽出震撼弹,过肩给尖兵看了眼。后者点头之后压了三下手里的起爆器。伴随着火光和一声炸响,弯曲的铁门被哐当一声踹开,两颗震撼弹叮叮当当地滚进室内,伴随着一声叫喊,剧烈的闪光和刺耳的爆炸瞬间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四人有条不紊地交叉进屋,内部持枪的几人在数个短点射的攻击下应声倒地。
“二组,二楼!”徐琰低声说着,向地上的三具尸体依次补枪。如果二楼的会议室有人,那么现在应该处在慌乱之中。在下午最后一次核对货物订单的时候徐琰就已经将EMP装在了二楼办公室的会议桌下方,频率与C2炸药起爆器一致——这也就意味着他安排的所有EMP都已经被触发,足够毁掉他看到的所有电子设备。
李湘带着王洋上楼,在王洋拉开震撼弹保险的一刹那尖兵就反向踹开了办公室的门。一声巨响过后,冲进屋内的李湘冷不防正面中了一枪,但9mm手枪弹的威力显然不足以打穿他身上的防弹插板。不过行动结束时李湘依然感到一阵后怕——毕竟这间FCSK的轻量化背心并没有胸部以下防护。不论如何,李湘仍然抵着压力开了两枪,一枪打中了那人的大腿,另一枪打到了一旁的肯尼迪肖像上。随后进门的王洋开了五枪,那人应声倒地。
“击杀确认,是劳拉·莱因斯。”李湘从法拉第笼袋抽出对讲机说。两人不敢怠慢,随即搜查整个房间。与此同时徐琰和Crash已经接近了那道锁着的门。前者迅速掏出钥匙解锁。这钥匙是他先前考察的时候从警卫身上得到的。在快速做了手机扫描建模之后又物归原主——这其中他是如何能言善辩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并将罪魁祸首归结于警卫自身的不小心,以及他又是如何通过烟草味等等迹象判断出警卫昨晚宿醉未归暂时按下不表——总之,现在他们能够打开大门。
里面是一个几平米大的空房间。没有任何机关。
“我找不到门禁。一个也没有。”Crash说。
“开动脑筋。”徐琰说着拔下Carsh的一根头发,蹲下身来贴近地板。只要有微弱的气流变化,他便立刻移动。终于他在角落的一块地砖旁边停了下来。
“这里有个缝隙,你看看有没有撬棍什么的。”
两人很快翻找出一根撬棍。同时李湘和王洋迅速整理好了案发现场,取走子弹壳,在接到通知之后退到一楼,藏在一堆货箱之后警戒。徐琰和Crash撬开石板,丢下一颗石子。
“这下面有大概五米多。”Crash听着碰撞声说。
“我先下。”
没过几分钟徐琰就下到了底部。Crash随后下到了底部。最后一个下来的是王洋。他关上了石板。里面瞬间一片漆黑。四人扳下PVS18夜视仪并打开了IR补光灯。
“操,这里装饰得像一个爱国教育基地。”李湘说。
“混沌分裂者占据了这条通道很多年。”Crash回答,“从二战以后就开始有了这东西。不过他们显然是拓宽了,因为——”
突入其来的枪声让四人的神经在一瞬间拉到最紧。在昏暗的环境下他们立刻四散开来。嘈杂的脚步声,怒吼声和开火声突然响起,如同华尔街证券交易所一般嘈杂。但这支黑色小组很快分辨出这场混战目标并不是他们。于是他们沿着隧道一路小跑,在尽头发现了一扇铁皮门。
Carsh用Breachpen干净利落地切断了门锁。四人进到房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区域堆满了板条箱。徐琰如恶狼一般拆开其中一个,从里面拿出一个球状物。在IR补光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的瞳孔明显放大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是精神振荡器的核心。”
十五分钟后,一艘快艇划开平静的伯明翰运河的水面疾驰而去。高悬在夜空的明镜嘲笑着船上几人的命运。而在快艇身后,几户公寓正因为刚刚从地下传来的沉闷爆炸声音而亮起了自家客厅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