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释前嫌

　　红砖城的女主人，梁婕正站在酒楼二楼的阳台上，她望着地下城的入口方向陷入了沉思。
　　五年前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梁婕仍记忆犹新。思慕已久的情人竟会分裂成追杀者与守护者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造成这种情况的竟是梁婕自身。
　　为了使命而献身的形象，以及只为了守护梁婕而存在的形象，存在于梁婕脑海中的矛盾化作实体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从而唤醒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梁婕觉得仿佛在做梦，而温格斯用剑贯穿企图杀害自己的孤狼时，便是梦醒的时候。但事后留下守护自己的老狼却仿佛在一夜间变了个人，或许是自己由于记忆缺失而一直没有正视老狼的存在，这个男人一下占据了梁婕空洞的内心。
　　而老狼似乎也一时无法捕捉自身的定位，他声称从孤狼那里回收的长短双剑是真品，而自己所持的双剑是赝品。因此，那柄被称为斩白的剑储存了所有者的记忆，而老狼从中回收了身为孤狼的所有记忆。
　　这一切即便是亲眼所见也如同天方夜谭，这远远脱离了梁婕的常识。但她不得不在短时间内整理好心情，因为就在红砖城因此事受创不久，温格斯集团就接手了湛海市的管理，而强迫所有人戴上电子项圈以及派出异形对人们施予恐怖的做法激起了部分人的反抗，而曾倚靠红砖城在湛海市获得一席地位的梁婕则站到了反抗的一方。
　　这既可以说是梁婕不赞同温格斯集团的恐怖统治，也可以说是她个人对温格斯的复仇，但她在与温格斯集团数年的周旋中，一直抱持着诸多疑问。即使我方有老狼和白羽这样的战力，如果温格斯尽全力去歼灭反抗势力，我方恐怕也是无法抵抗的，先不说数量庞大的shadow，温格斯本人的战斗力亦不容小觑。那么温格斯为何对梁婕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梁婕和温格斯的接触并不多，无法读透对方的目的。还有一点疑问，便是温格斯当初为何要利用梁婕介入孤狼残渣的斗争？既然温格斯拥有消灭残渣的力量，那将梁婕推上前台不就多此一举？尽管老狼提到过这可能是为了牵制潜入此地的尤丽的烟雾弹，但梁婕却有自己的推测。
　　温格斯乍看之下是在维护某种平衡，所以行动才矛盾重重，但这些矛盾又比较明显，仿佛有意让人发现一般。或许只有温格斯本人才知道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的线索，而这也不是现在梁婕该深入考虑的事情。
　　“梁姐，”一道话音从背后传来，回头看见小萍正从门外朝里窥探，似乎在等待房间主人的入内许可，“守卫们托我给梁姐捎个口信。”
　　“哎呀哎呀，请进，别客气。”虽然挂心地上的状况，但梁婕的语气仍旧跟平常一样温文尔雅。
　　“说是各入口已经完全封闭，必要的防卫措施也在稳步配置中。”小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梁婕的脸，她似乎还有想说的话，但话到喉头又哽住没说出来。
　　“没关系的哦，”仿佛看穿了小萍想说的话，梁婕微笑道，“阿狼他肯定没问题，上面就交给他吧。要担心的反而是我们这边呢。小萍你最好还是和大家到里屋避难，我没法保证报告里的女性敌人不会攻进来。”
　　“那梁姐你呢？”
　　“身为指挥者的我不能临阵脱逃吧？好不容易有机会让阿狼看到我帅气的一面呢。”梁婕单手抚面为自己打气道，“只可惜他应该看不到吧。”然后故意做出遗憾的样子。
　　果然是带领地下城的人们和温格斯集团对峙数年的人物呢，小萍对梁婕的尊敬再度有了实感，可是对方和身为警察的自己比起来，始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旦遇到危险，很难保证能像经过训练的人一样做出反应。
　　“不了，我要留在这里。”小萍自信地朝梁婕展示出她的肱二头肌，“别忘了我可是警察啊，保护市民是我的工作。”
　　梁婕当然不会不识趣地说如今是否是警察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她很清楚，面前的这个女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少女，她能看见小萍肩上所背负的责任与信念，就跟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一样。
　　“那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来自梁婕的信赖让小萍自豪地挺起胸，她正准备出门协助疏散民众————
　　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碎声从头顶传来，整个房间瞬间一暗，外头立即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惊呼。
　　“怎、怎么！”黑暗中飘来小萍惊慌失措的叫声。
　　“难道洞内照明出问题了？”双眼尚未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梁婕迅速把握了事态发生的原因，不祥的预感很快席卷她的内心。模黑按下房间吊灯的开关，重获光明的视野中映出了慌张地四处张望的小萍的身影。
　　“幸好电力还在。”梁婕暗暗庆幸着，然后跑到窗边往外看去。不出所料，地下城天花板的灯已经熄灭，整座地下城笼罩在黑暗当中，可以看见陆陆续续亮起的室内照明和灯笼，但嘈杂的叫声还是没有停息，慌乱与恐惧飞快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不好了！”梁婕正打算叫人了解街上情况，一名守卫惊惶地闯了进来，“有、有入侵者！”
　　果然是这样么！守卫的报告印证了梁婕的预感，她不自觉地看向同样被黑暗笼罩的入口方向：“入口被突破了吗？入侵数量是多少？”
　　“入口那边没有入侵报告！入侵数量不明！我们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敌人偷袭了！”守卫匆忙解释道，“刚刚街上好几处地方传来了市民被袭击的消息！”
　　入侵路线不明吗？梁婕脑海中一瞬闪过老狼离开时的移动方式，同时也推测出了另一个可能性，她严肃地看向外头令人不安的黑暗道：“天花的照明失效了......恐怕是从上面入侵的。”无论敌人是跳跃还是从上方入侵，梁婕她们对此也束手无策。现在最重要的是防止伤害扩大，必须立即组织起防御架势。
　　“箭弩都配置好了吗？”梁婕用急促的语气向守卫确认。
　　“只有入口和这附近的人员配备了箭弩，但受刚才突然变黑的影响，各地的配送受了阻碍......”
　　“立即联络战斗区域的人员，在未配置箭弩的情况下不要和敌人正面交战，尽可能以疏散市民和游击防御为主，同时将敌人引诱至最近的箭弩配置点。”
　　“是！”守卫接到命令后即刻退出房间。
　　“我也下去看看。”梁婕不打算自己一人躲在安全的地方。正因为外面一片混乱，她才要到现场观察，并随机应变做出指示。
　　“我和你一起去。”小萍则不由分说地跟在后头。
　　窗外昏暗的街道接连传来东西被撞翻和玻璃破碎的声响，可以看见远处的黑暗中不时亮起阵阵火光。这可谓极度混乱的险境，在黑暗的环境中与力量不明的敌人战斗，还要保护手无寸铁的市民，即便梁婕再冷静也无法完全压抑内心的不安，她掏出手帕不断擦拭着从额头渗出的冷汗。
　　“梁姐，你说的箭弩是————”小萍想起老狼离开时提到的老办法。
　　“嗯，那是以前从shadow工厂缴获的战利品，说白了就是一些shadow的零件。听阿狼说shadow本身能贯穿自身装甲，所以就试着用shadow的零件制成弩箭。虽说的确对shadow有效果，但因为数量不多，只能留在城里以备不时之需，像现在这样。”言罢，梁婕将视线投往抱着大型箭弩从前面跑过的守卫们，背在他们身后的弩箭宛如吸收了周围的黑暗，闪烁着不详的黑光。
　　就在这时，仿佛追着守卫们的脚步，酒楼一侧的商店忽然从内侧炸裂，一枚单薄的影子循着黑暗冲出，径直朝陷入混乱的守卫们袭去。
　　“什————”梁婕吃了一惊，就在她下意识用手遮住铺面而来的尘埃之时，数名守卫就在她眼皮底下被横着撕成了两段。
　　“啊！”同样目睹此惨状的小萍亦倒抽了一口凉气，即便因黑暗和对方速度过快而没能捕捉到袭击者的样貌，但她本能地感觉到死亡的恐惧，那是起着暴力机器作用的shadow不能比拟的冷酷。
　　“别慌！快射击！”能听见有守卫大喊反击，紧接着传来箭弩划破空气的嗖嗖声，随后火花四溅，钢铁碰撞的声音随之响起。在后退至光照处的守卫们面前，袭击者现出了它的身影。
　　“女人！那就是之前报告说在地上看到的......”小萍在梁婕身旁震声说道。
　　尽管光线阴暗无法看清敌人的相貌，但从对方纤细的轮廓可以判断袭击者是女性，只是那悬浮在后背的巨剑与苗条的身姿形成了鲜明对比。
　　“先不提那柄巨剑，她刚才用握在手里的刀就能瞬间斩杀数人，速度明显比shadow快多了。”梁婕警觉地发出声音，然后她的视线捕捉到了刺在对方右肩上的箭弩，“看来箭弩是有效的。”
　　然而，即便被弩箭打中，披散着一头银发的少女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看了一眼贯穿右肩的弩箭，便若无其事地将之拔出，像失去兴趣的玩具般丢到地上。
　　“不要慌！整理阵型，瞄准了再射击！注意别误伤自己人！”梁婕见守卫们因敌人的反应而动摇，便高声发出命令。即使将自身暴露在敌人视线下，她仍毫不畏惧地挺身而出。
　　“哦哦哦哦哦！！！！！”受到梁婕的振奋，守卫们纷纷恢复了斗志，他们和只有一人的袭击者拉开距离，借着两侧房屋亮起的灯光分两队朝对方射击，一队射出后进行装弹的时候，另一队则进行攻击，双方交替互补，让敌人始终笼罩在箭雨之下。
　　这种攻击方式传统却有效，尽管银发少女爆发出惊异的机动性，借助背部羽翼的推动，灵活地避开一波又一波的弩箭，但不知是否因右肩被打出了一个大洞，她的行进动作表现出了明显的失衡。改由左手所持的太刀虽然截停了袭向要害的箭，但数枚弩箭仍命中了右侧的黑色片翅。
　　只见少女身子一歪，以左半身着地的姿势撞向守卫队形中央，看似柔弱的身体竟蕴含着炮弹的质量，眨眼便冲散了守卫的射击阵型。
　　守卫们被迫散开，由于敌人位于包围网中央，继续射击恐会伤及队友。特别是现在光线较暗的情况下，胡乱射击与自杀无异。
　　可作为敌人的少女人形没有人类的烦恼，她迅速翻身，借助仅剩的白色左翅瞬间弹起，旋转在半空的身体释放出背部的银色巨剑，风驰电掣地朝守卫们砸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先不论有人未能及时躲开，站在周围的守卫亦被卷入巨剑落地掀起的冲击，如纸屑般吹飞数米。仅仅数秒功夫，形势便轻松遭到逆转。
　　确认到在场的守卫无法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银发少女很快将矛头转向不远处的梁婕和小萍，除去躲在屋子里的市民，视野内的人似乎会成为她的优先排除对象。
　　“梁姐！我们快回屋子里！”感受到对方视线中的杀意，小萍抓起梁婕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建筑物里拽。尽管小萍潜意识认为屋子的门在对方的力量下恐怕和薄纸无异，但总比直接暴露在其猎杀范围内强。
　　就在两人即将踏入酒楼入口之际，一阵巨响由酒楼内部传来，一楼大堂的天花板发生崩塌，掀起浓烟阻挡了两人的退路。
　　发生了什么？梁婕动摇的眼神仿佛如此说道。而小萍愣了一下，便突然松开拽住梁婕的手，并一把将她推开。
　　“啊！”伴随一声惊叫，梁婕失去平衡坐到地上。与此同时，一枚黑影从浓烟蹿出，插入梁婕和小萍中间，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入侵的银发少女。不，即便外貌一样，但对方完整的双翅与完好无损的右肩表明她和百米外的少女是不同个体。
　　尽管如此，她们的目的，亦或是接到的指令是一致的，那便是排除眼下的所有活物，而手中高高抬起的太刀则是最好的证明，新来的入侵者毫不犹豫地朝坐在地上的梁婕挥刀砍去。
　　然而落在后背的子弹却一时阻止了少女的动作，虽然子弹被理所当然地弹开，但优先排除持武器者的“本能”还是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持枪射击的小萍身上。
　　之前从守卫那里要来防身的手枪在这时派上了用场。尽管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但能令对方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便已达成了小萍的目的。
　　“梁姐！趁现在！”不顾自身安危，小萍向尚未回过神来的梁婕大喊。梁婕是湛海市的市民，是身为警察的小萍必须保护的对象。无论身处怎样的险境，都要优先确保梁婕的安全。而且一想起那个让小萍立志成为警察的伟岸身影（尽管和现实有所出入），内心就不禁涌出无限的勇气。
　　当然，对于身为清除机器的银发少女而言，勿论对方是警察还是市民，作为排除对象一律同等，区别只在于排除顺序罢了。做出优先排除持枪者的判断后，少女的刀尖瞄准了小萍的身体。
　　“小萍快逃！”梁婕意识到子弹对敌人无效，抑制住恐惧朝小萍大喊，但枪响仿佛在强调小萍决心似的掩盖了梁婕的叫声。
　　作为普通警察，小萍的枪法可谓优秀，以打光弹夹之势头击出的子弹，几乎全数命中少女的眉心。尽管如此，中弹后造成的冲击也只是让少女歪了歪头的程度，她提起刀，迎着子弹的轨迹，脚后跟轻轻一踏，宛若脱缰的野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小萍突进。
　　！！！！！！！
　　虽然知晓对方不是人类，但这异常的加速度还是吓住了小萍，伫立在地的双脚根本不听内心赶紧回避的呐喊，动弹不得。眼看刀锋迫近，小萍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正在这时，尖锐的响声在咫尺间炸裂。耳鸣使小萍不由自主地张开双眼，震颤的视野中映出了熟悉的背影。
　　“抱歉，我来晚了。”
　　确认到声音的主人，泪花一下从小萍眼中涌出，惊讶和喜悦之情席卷心头，她呆呆地注视着对方大张的黑色片翅，半张着嘴一时发不出声音。
　　“小黑？”还未从地上站起的梁婕同样惊诧地注视着突然从天而降，用太刀拦住银发少女的黑羽。虽然有从老狼那里听说迪斯达尔会解决白羽姐妹的问题，但她没料到黑羽会作为援军出现于此。
　　“虽然来的不是那家伙，还请给我赎罪的机会。”言罢，黑羽朝上架开对方的刀。突然出现能与自身势均力敌的存在扰乱了银发少女的思考系统，动作的停顿给予了黑羽可乘之机，她扇动翅膀调整体势，然后向对手的腹部直直送出一脚。
　　黑羽这不输于子弹冲击的踢击足以贯穿人类柔软的腹部，换做皮肤能够弹开子弹的银发少女，其结果便是伴随砰的一声钝响飞了出去，刚好与从梁婕后方扑来的另一个体撞到一起，于是两人交缠着如皮球般滚到地上，巨大的质量掀起道路的砖块，于其上留下长长的沟壑。
　　“这样就结束了。”黑羽喃喃道，身影倏地从小萍与梁婕两人面前消失，跳跃的终点便是仍旧缠在一块的敌人上空，她以俯冲之势把刀尖朝目标刺去，转眼便将两名入侵者刺了个对穿。
　　确认两具躯体的机能完全停止后，黑羽才从开始缓慢化作黑灰的少女遗骸拔出刀，她将视线抽离那对无神的红瞳，试图挥去心中的不安。
　　无论击杀多少具conflictthewings，黑羽还是发自本能的抗拒，每每把刀砍向她们，就不由产生砍向自己或白羽的错觉。
　　“小黑！”正当黑羽试图调整心理的别扭，只见小萍边朝这边招呼边跑过来，她喘着粗气送出身体，自身的重量一下压在黑羽身上。
　　“唔！”面对突然抱住自己的小萍，黑羽一下不知如何反应。她在犹豫是否回抱对方，但一想到前些日子自己还想刺杀这位朋友，强烈的罪恶感便冻住了悬在半空的双手。
　　“小黑你没事太好了！”就像怕黑羽会突然消失，小萍紧紧地搂住对方那显得冰冷的身体，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滴答滴答地落在黑羽肩上。
　　“这该是我说的吧......”幸好早一步赶到，再晚个数秒就再没机会道出自己要对朋友说的话了。黑羽抿着嘴低声道，“对不起，小萍，我对朋友做了不可原谅的事。还有——”她看向不远处微笑着守望两人的梁婕，“梁姐、老狼还有迪斯......曾照顾过我的各位，我背叛了大家的爱，像我这样的怪物，本来不应该厚着脸皮出现在这里，但至少让我保护大家。”
　　“小黑才不是什么怪物！”仍牢牢抱住黑羽不放，小萍以坚毅的目光直视好友动摇的双眼，“小黑是凭自己的意志来保护我们的吧？那就没什么好责备的了。”
　　“可是......”黑羽还想说什么，而梁婕却摇了摇头示意她毋须多言。
　　“虽然小黑你在帮温格斯集团做事，但我和老狼从未有责怪小黑的意思。当然也包括白羽小姐。”即使黑羽已经不再是当年青涩的少女，但梁婕还是以开导小孩的语气补充道，“尽管她没具体说明你离开的原因，但我们一直相信小黑你没变。”
　　“谢谢你们......”千言万语汇成简单的道谢，黑羽紧紧回抱住小萍，追悔的泪水决堤般的溢出，她不停啜泣道，“谢谢......”
　　待黑羽冷静下来后，众人才得知，就在披着银发少女皮囊的杀人机器入侵后不久，黑羽便紧追而至，而袭击小萍和梁婕的俩个体则是黑羽最后击破的。
　　“姐姐大概去了老狼那边。”见梁婕一脸担心，黑羽迅速传达了她和白羽分别前的情况，“我能感觉到老狼的气息，他没打算隐藏自己。至于迪斯......”和小萍对上目光，黑羽若有所思地补充道，“迪斯达尔会让这一切结束的。”
　　尽管没有根据，黑羽还是信心十足地告知梁婕等人。毕竟迪斯比谁都强，她如此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