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掉下去了！
　　白羽这一剑居然把脚下的水泥地击穿，直接将半条街卷了进去。
　　糟糕！要撞上了！眼看地面越来越近，这高度估计得有十来米，直接摔下去的话————
　　“呜呜~~~”紧张地闭上眼睛，身体的悬浮感却突然停了下来，随着一阵刺耳且凌乱的轰鸣，我并没有迎来预料中的撞击。
　　“咳咳，你没事吧？”
　　“诶？咕哈！”我才刚睁开眼睛，就被迪斯达尔扔到了地上，看来是他在落地前接住了我。
　　这男人难道就不懂得怎样对待淑女吗？我用浮着泪光的双眼愤愤地瞪向一脸事不关己的迪斯达尔。
　　“咳咳，话说这还真是粗暴呢，”迪斯达尔挥着手扇开飘散的尘埃，他抬首望向穹顶，堆积成山的瓦砾间，数缕光线从头上的缝隙射了进来，洒在脚下的地板上，“我倒是没想到底下竟有那么大的空间。”
　　环视四周，绕过路灯和车辆的残骸，可以看见墙上挂着提供照明的应急灯，虽然光线不算足，但足以照亮向远处黑暗延伸的通路。
　　之前就听说过湛海市底下有广阔的下水道网络，实际看到却是头一遭，毕竟是相当于都市传说的存在。
　　我也没料到每天上下班的地段下面会有如此广阔的空间，从刚才塌方的范围来看……
　　对了，黑羽她们————
　　突然一枚身影嗖的闪过，一下扑到了迪斯达尔身上。
　　“唔喔？”迪斯达尔显得有点措手不及，他惊讶地看向抱住自己的金发女性，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迪斯！迪斯！真的是你吗！”白羽带着哭腔嚷道，她紧紧搂住迪斯达尔，“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白羽，黑羽的姐姐，尽管长相和黑羽一样异常的丽质，但无论发色还是瞳色都和她妹妹大相径庭，以至于一眼看去无法想象两人是姐妹关系。而且比起活泼的妹妹，在我的印象中，身为姐姐的白羽会更加成熟稳重。
　　看样子白羽和那个叫迪斯的男人关系不一般啊，而且黑羽也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是两人产生矛盾的症结所在。
　　但是————
　　“虽然被漂亮的女孩子突然抱住是我的荣幸，”迪斯达尔把手撘在白羽的双肩上，直视着她如泛着波纹的湖面般的双瞳，“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叫迪斯达尔，看样子我长得跟那个叫迪斯的人挺像呢，刚才那个叫黑羽的女人似乎也把我认混了。”
　　“诶？”从白羽眼中溢出的欣喜一瞬蒙上了困惑的阴霾，她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细细确认着迪斯达尔的面容，半晌，便触电似的从迪斯达尔身上弹开，警惕地退后数步，这样子像极了黑羽见到迪斯达尔时的反应。
　　“你、你不是迪斯！”白羽像受惊的野猫一样弓起身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出武器，“你是谁！”
　　“不是说过了嘛，我叫迪斯达尔。嗯……”迪斯达尔摸着下巴斟酌了一下言语，“跟这位女警小姐姐是共度两宿的关系。”
　　“请不要用这种让人误会的说辞！”我条件反射地叫出声，急急忙忙地向一脸狐疑的白羽辩解道，“你是黑羽的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白羽一拍手惊呼道，“我就说有点眼熟，你是小萍吧？”
　　“嗯，是的，好久不见，白羽小姐。”松了口气，我还真有点怕她认不出我来，于是我向白羽说明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这样啊，在街上被缠绕着黑雾的壮汉袭击，然后被这个路过的男人救了。”听到黑雾的事，白羽并不觉得惊讶，看来她似乎知道一些内情，“至于为何黑羽会找上门，估计跟这个男人有关。”
　　“喂喂，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吗？”感受到白羽眼中的敌意，迪斯达尔无奈地举起双手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是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才匆匆赶到的，一开始以为是黑羽，但那孩子无论变得多强，也不至于膨胀到如此地步。”
　　“你是指我吗？我可没有————”
　　“你刚才单手接下了黑羽的攻击吧？”白羽打断了迪斯达尔的辩解，她的口吻仍旧飘散着警觉的味道，“连我也没自信能用武器轻松拦下她。虽然你不像是敌人，但我姑且问一句，你是外面的人吗？”
　　外面的人？是指这座城市外面来的？从迪斯达尔对湛海市无知的程度看，的确有这种可能呢。我看向迪斯达尔空空如也的脖子。
　　“你见过外面的人？”迪斯达尔反而把问题抛回给了白羽。
　　真是奇怪的问题呢，真要说见过，外面的人应该也不是稀客吧？只是这几年变少了而已。
　　“几年前见过，”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白羽咬着嘴唇沉下脸，“看你的反应，就是承认了？”
　　“是吧，如果我们的理解没有出入的话。”
　　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迪斯达尔和黑羽的言语就像在某个层面被加密了一样，难道是我想太多了？
　　“唉，虽然我不打算完全相信你————”
　　“那、那个！”我鼓起勇气打断了白羽和迪斯达尔的对话，“小黑……黑羽她！”
　　“黑羽的话，”白羽抬头看向头顶崩塌的天花板，“她应该在上面，这里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感觉不到气息？听起来就像功夫电影里的台词。
　　似乎是察觉到我狐疑的眼神，白羽把手伸入虚空，仅以单手便抽出了方才砸破地面的银色巨剑，她将剑刺入地面道：“如你所见，我和黑羽都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她瞥了一眼迪斯达尔，“那边的男人应该也一样。我和黑羽某种程度上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理所当然地声称自己不是人类吗？不过眼见为实，也不会有人类从天而降毫发无损，或是像耍玩具一样挥舞与体格不相称的刀剑罢了。
　　那么，他们不是人类的话，那他们是什么？
　　披着人类外皮的————
　　怪物。我一瞬想起了小时候被同学欺负的黑羽的脸。
　　“我……哈————哈嘁！”本想说点什么，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也许是稍微安心下来，身子的热气便开始迅速流失。
　　“哦，你穿成这样不冷才怪呢。”尽管同样穿着睡衣的迪斯达尔说这话没有一点说服力，他指着我光着的脚丫道，“毕竟没多想就从上面跳下来了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我恨恨地瞪了迪斯达尔一眼。
　　“那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白羽似乎想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她看了一眼我脖子上的项圈道，“不过在此之前————”
　　“这个会暴露行踪吧？”接下话框子的却是迪斯达尔，他突然凑过来，双手抓住我的项圈，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固定在脖子上的项圈竟被他轻松扯成了两半。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就这？用工具也撬不开的项圈就这样空手扯开了？你是猩猩吗？
　　“真是惊人，我还打算用剑来挑呢。”
　　不不不，那我宁愿用手扳，瞄了一眼白羽那骇人的巨剑，剑身可是比我的脑袋还宽啊！
　　不过————
　　呆呆地盯着迪斯达尔手中失去功能的项圈残骸，我在心中暗暗感慨，不到半天的时间，我居然从一个遵纪守法的警察变成了违法者，这是何等的讽刺。
　　“那么我们走吧？往这条道应该会近些————”
　　“等一下，我还想试一下这个。”
　　这么说着，迪斯达尔手上的项圈残骸发出了淡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