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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该不会就这样在城里转悠一整天吧?”刚坐下来几分钟三姐斯泰莉卡就不耐烦地说。
“到底是谁最先同意他这个不靠谱的提案的?”维奥雷尔凑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广场,他瞟了一眼自己的三妹。
“哎呀,我那时候觉得我们几个催得他太狠了嘛,就赶快找台阶下咯。”
“莉莉你心太软了,看样子别说今天了,今年过完都找不到女伴。”二嫂尼基塔放下手里的深红色饮料。
一行四名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坐在一间烟雾缭绕的包厢里,今天他们偷偷跟在自己的四弟达恩身后从家里出来,一直溜达到了市中心。现在他们家兄弟四个就是达恩还没找到自己的伴侣了,几个哥哥姐姐也替他着急。达恩他自己呢?他念叨着还没找见自己看对眼的姑娘,另一方面又拗不过大家,这个周末才从家里出来上街半逛不逛地走着。
“小心!”达恩站在广场上突然回头,大哥维奥立马躲开窗边,怀里抱着的大白鹅“昂昂昂”地叫了起来。
“嘘,小声点。”二哥罗格尔冲着鹅比划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快看,他好像真的要去搭讪了诶!”尼基塔摁在罗格尔的肩上朝外看去。
“嘿,你好。”达恩走向一位坐在广场边的女孩。
“你好,”她转过来面朝着达恩,阳光在她淡金色的短发上跳动,她的额头鼓鼓的,脸上带着仿佛遇到了什么有趣事情的微笑,“……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叫达恩,你呢?”
“蕾娜。”
“刚才我看见……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当然,这是广场上的长椅,它背后的铭牌说这是一位神职人员捐赠的,本就不该只有我一个人霸占着。”
“刚才我看见你在和那边的商人说话。”坐下来之后,他和她一同面对着广场上来来去去的人群。
“嗯,那位先生买了几封弱型保护卷轴,顺带问了我怎么去铁盔堡,应该是个外地人。”
“这么说你是本地人咯?”
“我来这儿好几年啦,不过是四处打工,还在广场这里卖一些自己画的卷轴。”
“能给我看看吗?”
“现在是几点钟?”
“啊?”达恩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转身去看城里的钟楼,“一点二十三,就快二十四了。”
她轻笑起来:“好吧,至少你不是卷轴师,给。”
蕾娜从放在身侧的小包里拿出一封卷轴递给达恩,卷轴的两端封口都用蓝色胶带整齐地贴好,但是在拿出来的时候带出了另一份卷轴,它在长椅木漆剥落的边沿弹了一下,径直朝着广场当中滚去。我们的达恩自然不能放过这绝佳的献殷勤时机,他立马从长椅上站起来,跑过去弯腰拾起了卷轴。
“这个我也可以看吧?”他说着,手指已经拨开了这封卷轴上的黑色胶带。
“等等!那个不能打开!”蕾娜站了起来,但是卷轴已经被打开了一角,夹杂着电流的狂风涌了出来,蕾娜冲到了他面前,双手扣在他的手上合上了卷轴,广场上的人们依旧在享受各自的假日时光,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你没受伤吧?”蕾娜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抓着达恩的手,她松开纤细的手指从达恩手中抽走了卷轴,红着脸问。
“没事……想笑就笑吧,”达恩一屁股坐回长椅上,“我现在的发型估计和大哥养鹅的窝棚有一拼。”
蕾娜笑得弯下了身子。
“所以,这个也是你画出来的?”
“嗯。”
“这是天灾卷轴诶……”
“只是次型天灾,范围很小的,现在几乎没人画了,也没人会买,谁会为了清出一片过夜用的林地,就把小队里所有人都打成重伤呢?”
“蕾娜……”
“嗯?”
“我那几个哥哥姐姐肯定会说对初次见面的姑娘不能这么计较,只是我想纠正你的说法,并不是现在几乎没人画,而是现在几乎没人‘会’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回在这座城市里使用天灾卷轴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你可不像三十岁的人。”
“没有没有,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评论这个事件的文章,我还记得文章里说那次灾难反倒让人们发现了本地优质的温泉资源,以此为契机城市发展得比之前更好了,也可以说是祸兮福所倚吧。”
“你知道的真多诶。”
“现学现卖,倒是你能绘制这么厉害的卷轴,待在这里只卖弱型卷轴那些很难维持生活吧?”
“我觉得,”她抚平一绺调皮的发丝,舒展身体感受着初冬阳光的温暖,“这样的生活就挺好的,卷轴师之间有太多的尔虞我诈,我可不想进入那样的世界。坐在广场边偶尔还能帮帮别人,你能看见那对老人家吧?”
“嗯?在哪儿?”
“那边,喷泉边上。”
“哦看见了。”
“那位老爷爷身上有诅咒。”
“我看见了。”
“你能看见?”
“嗯……稍微学过一点。”
“那你能看出总共有多少个诅咒吗?”
“啊?不止一个吗?我确实没看出来。”在达恩看来就是一团烟雾般的东西笼罩着那位老人。
“你能不能帮我去请他们过来一下?”蕾娜歪着头问。
达恩朝喷泉走去。
“现在这是个什么节目?年轻情侣讨教经验?”尼基塔嘀咕着。
“那个男的身上有诅咒,十一重,典型的先让女方买下诅咒相关的物品,利用两人之间的矛盾将诅咒多次转移到男方身上,再利用男方的症状进一步骗钱的手法,从诅咒的数量来讲他们的生活根本算不上和睦,更没有什么值得传授给年轻人的东西了。”维奥雷尔的黑色长发编成了十几个粗大的辫子,这会儿大白鹅正把头靠在上面,似乎特别舒适。
“大哥厉害。”
“毕竟是要继承狼印的人嘛,即使一心扑在养鹅上,本事还是比我们几个强。”
“说起本事,刚才那是次型天灾卷轴吧,之前那个商人怎么不买下来?这玩意儿还是挺稀有的。”
“他不识货呗。”
“这姑娘能做出来,想必也是挺有本事的,不知道达恩能不能和她谈得来。”
“嗯,达恩是个好孩子,但是没学到什么传统的东西,也不像罗格这样肯去学现代的编程技术。”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怎么了怎么了?”
“莉莉你慢着点儿别把鹅吓着了。”
“没事,昂昂跟我也挺亲的对吧,唉哟!”鹅啄了莉莉一下,示威般地叫了起来。
“别冒傻气了,就你还熟悉呢,今天我带出来的是方头不是昂昂。”
“诶——怎么会——”
“快看,她在为男方去除诅咒,手法……嗯相当娴熟。”
“真的诶,每一重的凝结点都找到了,”莉莉眯起眼睛仔细看,“动作还挺快的,但是她没有解除诅咒的来源,我估计诅咒物品在这两个人家里。”
“莉莉你跟着去,把来源消除掉。”
“诶……”
“这姑娘可能下个月就和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替她做完这项工作是合乎人情的。”
“大哥你挺中意她的嘛,那我就去一趟。”
“待会儿直接回去吧,我们也准备撤退了。”
“好哟。”斯泰莉卡消失在门口,此时距离达恩拉起蕾娜的手还有五分钟。
2
“怎么样?”蕾娜抿着嘴,颇为得意地冲达恩仰起头。
“真厉害,套句俗语来说就是‘牛之庖丁,油之老翁’①,但是你为什么不收他们的钱呢?”
“帮助别人这件事本身就可以说是报酬了,怎么能再收钱呢,我最近确实没做什么打工的活,哪里都不太景气,城里的温泉浴场倒是挺多,但是我之前搞砸过所以……”
“正好我接下来要去一家店,你可以跟我一起来,说不定能找到事做,来嘛,虽然我自己说出来有点可疑,但是那家店确实做的是正经生意。”
两个年轻人穿街过巷,走进一间镶嵌着木雕窗户的背街小店,店里弥漫着一股独特的线香气息。
“斌哥!斌哥!”达恩冲着柜台里喊。
“谁呀……”柜台里的暗门向两侧打开,店长斌哥出现了,他身材魁梧,脸上的线条也很硬朗,但是说话的声音却十分尖细,“哎呀我说谁呢,原来是小达恩,今天怎么有空来啦?”
斌哥快速扫了一眼二人,然后走出柜台,揽住达恩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地问:“怎么着?女朋友啊?”
“不是不是,刚认识的。”
“约会也不该上我这儿来啊。”
“都说不是了,听说你这两天遇到了烦心事了,顺路来看看你。”
听达恩这么说,斌哥叹了口气,松开达恩的肩膀回到柜台里,拿起一把龙头把手的茶壶给两人倒了两杯茶。
“蕾娜,这位是斌哥,斌哥,这是蕾娜。”
“斌哥好。”
“我家和斌哥有点业务上的往来。斌哥,说说那件烦心事到底是什么吧,也许我们能帮上忙。”
“哎,你也知道我这里主要是卖温泉工艺品,也就是火山萃晶。前天有两个外国人来了,说想从我这里订货,我看他们也是真心想买,唯一的问题是普通的寄运卷轴是送不到他们那个地方的。我想着花点钱就花点钱吧,找了个说是会定制卷轴的人来,没成想付了卷轴的定金,他给我的卷轴一眨眼就不知把我的货发哪去了,回头再来找那个人也不见了,眼看这生意就要做不成了,可愁死我了。”
“斌哥,”蕾娜朝店长点头示意,“恕我冒昧,但是你被骗了,来订货的人和自称会画卷轴的人是一伙的,目的就是要把萃晶骗走。”
“你这女娃娃瞎说什么呢,我的客户怎么可能是骗子,昨天晚上他们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发货呢,你看……哎呀!怎么回事,怎么打不开了!”闻听此言,达恩把头凑了过去,柜台上摆着的终端上正显示着黑底红字的提示符——斌哥被“客户”拉黑了。
“斌哥,蕾娜说得对,这些家伙是骗子。”
“哎呀,这怎么办呀,警局里都是些铁疙瘩根本指望不上……完了完了,这要让我老婆知道……”
“斌哥你别急,蕾娜她是卷轴师,而且可能是三十年来最好的,蕾娜,这个有办法吗?”
“嗯……如果把当时用的卷轴复制出来的话就能知道货被送到哪里去了。”
“可以吗?快快,我这就把店里的监控调出来你过来帮忙看看。”斌哥这就要把蕾娜拉进柜台。
“我想监控可能看不出来,”蕾娜苦笑了一下,“不过还有其他的办法,当时这个骗子把卷轴交给你的时候是放在这个柜台上的吗?”
“不是,当时我们坐在那边门正对着的桌子边上。”
“我知道了。”蕾娜从包里拿出空白的卷轴纸径直铺在柜台上,然后解下包的内侧绑着的绘图笔,这支笔分量不轻,内芯和颜料取自旧地球的植物,外壳则是花纹繁复、样式精美的塞拉维星工艺。蕾娜屏息凝神,随着她小心翼翼地移动笔尖这一方小空间亮了起来,她的额头上浮现出四点散发着金光的菱形印记,主图——三张层叠相扣的表盘——首先呈现于纸上,接着小巧却很坚实的笔迹将符号和咒语安放在主图周围,最后她在卷轴纸最下方的位置画下一道横线,她将卷轴转向斌哥,同时把笔递了过去。
“请写下你们在桌边商谈的时间,越精确越好,在时间后面签名。”
斌哥没有伸手接笔,他抬起头来看着达恩,达恩也看着他,两个人面面厮觑,最后还是达恩说话了:“蕾娜……这个是时间……”
“嗯,是时间回溯卷轴,仅适用于一立方米的空间,无法利用其做时间旅行,我们卷轴师还没厉害到能突破科学的边界。”
“不,已经特别厉害了,你介意我在刚才说的‘三十’后面再加一个零吗?”
“别闹啦,斌哥请快点签名,拖得越久他们把萃晶转移的可能性就越大。”
“啊,好的。”斌哥这才对照着监控的时间写上数字签了名,蕾娜把卷轴放在之前说的那张桌子上,示意大家都退后。
卷轴泛起了金色的光芒,当这光完全覆盖住卷轴的表面的瞬间像被惊动的萤火虫一样向四周散开,光的粒子分散画出了一个正方体的区域,桌子周围的光影开始倒转,十数秒后回溯停止,斌哥凑近一看,桌上确实放着之前的假寄运卷轴,细节清晰可见。
“请不要伸手去碰,”蕾娜说着把卷轴上的细节记录在了纸上,“接下来只要重新制作出这封卷轴,就能找到丢失的货物了。”
“哦?要来一出神兵天降吗?”
“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斌哥燃起了斗志。
①:显然达恩想卖弄文化但根本是在乱说。
3
铁盔堡坐落在半山腰,深色的建筑高耸入云,俯瞰着整座城市。在这些建筑中最高的是女主人天蛾夫人独自居住的圆窗高塔,这会儿已是傍晚时分,尼古拉·铁盔和天蛾夫人的第三个孩子——斯泰莉卡·铁盔推开了高塔上层卧室的门,天蛾夫人正坐在床边读着一本巨大的古书。
“老妈,我送晚饭来了。”莉莉打开保温箱。
“今天好像发生了不少新鲜事。”天蛾夫人近乎透明的眼睛没有离开书页。
“是呀,今天我们几个都出去了,来,先把晚饭吃了。”莉莉走到床边去搀扶天蛾夫人,扶着她走到桌边用餐,一来一回都小心地避开屋子地面正中的狼印。
“它已经很弱了,我们离去的时间不远了。”
“别这么说,你们俩身体都好着呢。”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尼古拉他还可以,他年轻的时候外号可是‘双木战士’,”她勉强坐下,腰背部发出惨痛的响声,“哎唷,但是呀,吸血鬼家族的夫妻二人总是一同死亡的,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没离开过铁盔堡,一边阅读古籍一边寻找延续生命的方法,尼古拉是很有抱负的人,我不希望自己拖后腿,但是最近我想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你们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这些话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外面都在传你和老爸闹翻了。”
“哼哈,要说闹翻了也可以说是闹翻了吧,我也确实很多年没有打开圆窗召唤他上这儿来了。哎,我老太婆的事怎么都好,把今天的新鲜事说给我听听吧,能让维利放下养鹅的事到城里去,肯定是件大事。”天蛾夫人狡黠地笑了起来。
“达恩今天去城里找女伴,我们这几个还在堡里的都跟着去了。”
“哦,那小子终于开窍了,不错,然后呢?他遇见了什么样的人?”
“他搭讪的姑娘是个卷轴师,还会一点解除诅咒的方法。”
“怎么回事?我们家族的运势已经旺成这样了吗?”
“谁知道呢,当然我看出来了她没有解决诅咒的根源。”
“这方面谁都比不上你。”
“大哥让我跟着被诅咒的这对人类夫妻,以人类的年龄来说他们算是很老了,我变成那姑娘的模样追上去,陪他们回家处理掉了一尊奇怪的异教塑像。”
“那他们怎么样了?”天蛾夫人空出的手抓住了莉莉的手腕,这只手的触感也说明了她时日无多。
“他们……就好了呗。”
“具体表现呢?”
“我马上就离开了啦,最后看到男的抱着女的转了两圈,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年纪大了就想听听这些充满活力的故事,其他人呢?”
“我跟他们分开回来的,刚才在饭桌上听了听,大哥他们也帮忙解决了两个男的之间的出轨事件吧。”
“那好吧,把餐具收起来,待会儿陪我去顶上坐坐,今晚的月光会很不错。”
4
几天后的一个正午,达恩走进了斌哥的小店。他今天既没有一大早就去找蕾娜,也没有事先和斌哥打招呼,只是想看看自然状态下蕾娜工作的模样,当他推开柜台旁边小隔间的门时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光景。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虽然蕾娜的本职工作是绘制寄运卷轴,但是斌哥是按照客服标准招的人,所以既然已经正式上岗了就不可能只做一项工作,斌哥给她分配了一些联系客户的工作,这会儿她正坐在一台机器面前忙碌着,唯一的问题是——机器的屏幕上一片漆黑。蕾娜把各种信息录入机器,等待对方回话,屏幕边上放着的一块小板子上会把回复转换成浮现出来的小点,她通过触摸了解对方的意思。
“嘿,蕾娜。”
“抱歉,我刚才听见你来了,不过这会儿有点忙,等我处理完这一单。”
十分钟后。
“蕾娜,我都不知道你……你……”
“你是说我是盲人这件事?”
“嗯……”
“你这几天一直没发现么?”
“没有。”
“嘿嘿,我很厉害吧。”
“但是……这怎么……”
“要掌握可怕的技术、探求未知的领域总要付出与之对等甚至超过它的代价,更别说我昨天就告诉你了,卷轴师之间总是勾心斗角的。”
“好吧,”达恩在椅子上坐下,“我真的一点都没觉察到,再说现在的义眼不是很先进么,有那种不用取出原来的眼球也能恢复视力的方法吧?”
“就像沙漠里的先知②那样,我获得了一点点预见未来的能力——才怪呢,只是眼睛看不见之后,我发觉很多事情用眼睛去看是错误的,更进一步说,就像睁开了心灵的眼睛一样,义眼手术嘛没必要。”
“那如果能通过其他方式恢复视力呢?”
“嗯?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的姓氏是铁盔。”
“啊!”蕾娜小小地吃了一惊,双手按在胸前,“也对,一般人很难接触到观察诅咒的法术,但是吸血鬼的眼睛只要稍加……啊!”
第二次惊呼相较第一次更多了一丝不安,蕾娜推开椅子,没有理会达恩接下来说的话,她跑出小隔间从柜台下拿出自己的卷轴包,然后冲出店门沿后街朝着游人如织的主街一路狂奔,大概无论是谁也不能从这一连串流畅的动作中分辨出她双目失明吧。
柜台的暗门又被推开,斌哥把头探出来问:“怎么?吵架了?”
“我刚跟她说了我是铁盔家的人……”
“你一直没告诉她吗?”
“没有。”
“这好几天了你还有事瞒着她,换作是我也要不高兴的啦!”
“我觉得可能不是这个原因……蕾娜……她好像是想起了一件什么事的样子……”
“这样啊……”斌哥一只手摆弄着茶具,然后灵光一现,“会不会和早上来的那个商人有关?”
“什么商人?”
“今天早上我正准备开门,蕾娜她今天来得比我还早,正在门口等着,有一个商人从街那边过来,他想从蕾娜手上买一封卷轴,蕾娜似乎不太愿意,我嘛你也知道,只要不影响店里的生意,我不乐意去管员工接私活的事,况且蕾娜这么优秀的卷轴师,有人慕名前来求购卷轴也不稀奇吧。”
“那人是不是这个模样?”达恩用手在脑袋四周比划了一圈。
“对对对,就是这个爆炸头。”
“后来呢?”
“后来倒是挺怪的,因为蕾娜说什么也不肯卖卷轴给那人,最后他上手抢过蕾娜手里的包拿走了一封,扔下一袋子钱就跑了。”
“斌哥,被拿走的卷轴上贴着的胶带是什么颜色?”
“胶带啊?我进店了就回头打量了一眼,那人也不是没给钱,蕾娜又没说什么我就没特别在意,好像是黑的吧,怎么了?”他这最后一句已经是在对着空气发问了,达恩也冲了出去。
就在达恩奔跑在街上的时候,空气和地面一同震颤起来,他抬头找寻这震动的源头,铁盔堡的正厅和旁边的半边山坡在一瞬间被飓风和雷暴夷为平地。
②:指《沙丘》。
5
“嘿,姑娘,醒醒,快醒醒,没事吧?”伴随着这样的声音,蕾娜睁开了双眼,自然她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有一只大白鹅正歪着头看着蕾娜,然后冲旁边“昂”了一声。
“啊……嗯……”她惊讶于自己说不出话来。
“别动,你的脖子可能扭到了,”说话的人走了过来,长长的发辫垂在他的肩头,“罗格过来搭把手,把她送到尼基塔那儿去。”
“我……我在……”还没问出口蕾娜自己就想起来了,为了阻止商人的冒险者小队使用从她那儿购买的次级天灾卷轴来对付铁盔领主,她一路朝着铁盔堡跑来,虽然她在达恩面前自称有心眼辅助其感知周围的世界,但是失明终究是极大的不利因素。等她跌跌撞撞来到铁盔堡的时候冒险者小队已经和尼古拉·铁盔打在一处了,而且局势对尼古拉很有利,换句话说冒险者小队已经支撑不住了。
真是个坏消息,因为他们落了下风,就更有理由使用卷轴了。
蕾娜被这股冲击力打飞,昏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铁盔家的几个人已经围在她的身边了。
“这位就是达恩那小子看上的姑娘?”尼古拉·铁盔刚从残垣断壁的掩埋中爬出来,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嗯。”
“昂。”
“对……对不起,”蕾娜的嗓子似乎恢复了一点,“那封卷轴是我写的,他们硬是从我……从我手上买了去……”
“诶,没关系,小意思。”尼古拉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了正厅,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一下挨得可不轻,尤其是他这个年纪本就随时可能倒下长眠不醒,正当走过堡内前部的林荫道时,他停下脚步望着高塔顶端。
圆窗上的遮挡物如鳞片般向四周缓缓开启,天蛾夫人的身影显现在圆窗的正中,她发白如雪,却依然如二人初次见面时那般让尼古拉心醉神迷。
“狼印即将解封,你我都进入了倒计时,在这样的时刻我却只想同你再次欢愉,就像莉莉他们遇见的那对人类夫妇,就像我们的千万祖辈。”天蛾夫人向尼古拉,向她的双木战士发出了邀约。
6
“你怎么还在大街上?”斯泰莉卡一把拉住达恩。
“但是这儿有几个人受伤了……”确实,他刚刚清理了路边的障碍,救出了几名伤员。
“哎呀,奥克,这里交给你了,你跟我走。”
“奥克姐夫怎么回来了?”
“帕尔瓦娜也回来了。”
“家里出了什么事?”
“房子都飞掉半边了还出了什么事呢!爸妈回归狼印了。”斯泰莉卡抓起达恩的手,两名吸血鬼化作蝙蝠状的血雾从大街上消失,下一秒他们就站在了铁盔堡的塔顶。
“你们来了。”帕尔瓦娜向他们点点头。
“嫂子,情况怎么样了?”
“他正在重新结印,”维奥雷尔伏在地上绘制新的狼印,满头的辫子都垂到了地上,大白鹅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看看自己的主人在画什么,“我想,后世的人会称呼他‘鹅狼战士’,这儿没有你们能帮得上忙的事,带达恩到那位姑娘那儿去吧。”
“蕾娜在这儿?”
“对,罗格尔和尼基塔正在照顾她,就在沉厅里。”
“走。”斯泰莉卡拽着达恩,行走在铁盔堡狭长又错综复杂的走廊里。沉厅在东侧,如名字所示这间大厅是朝地下沉的,而且地面和四周全黑,在底边有一处小开口,眼下那个位置点着一团篝火,尼基塔正在治疗蕾娜,罗格尔守在一旁向二人招手。
“快过去呀。”斯泰莉卡推了推达恩。
达恩跳下沉厅紧走几步,迈开双腿向篝火跑去。
“蕾娜。”他轻声呼唤着躺在尼基塔臂弯中的少女。
“达恩。”蕾娜早就听见了声音,笑了起来。
“怎么样,受伤严重吗?”
“就是脖子扭了一下,他们已经帮我治好了,但是……我画的卷轴毁了你的家,你的父亲也……”
“他生你的气了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他们现在都回归狼印了,祝福他们吧。”
“嗯,愿他们的旅途顺着和煦的风。”
“还有啊,”达恩俯身拂去蕾娜额头上的一丝灰尘,“之前我问的时候你没有回答,所以我再问一遍,你愿意以吸血鬼的血脉恢复视力吗?”
罗格尔、尼基塔以及刚刚走过来的斯泰莉卡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二人,他们都明白达恩问的这句话就是在求婚,蕾娜自然也不糊涂,她摸到达恩的脸,拉近吻了上去,然后轻声说:“通过心眼我能看见你们所有人,能看见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足够了。”
“那我要和你一起生活在城市里,吸血鬼的身份,铁盔家的名字我都可以放弃。”
“别犯傻啦!”斯泰莉卡敲了达恩一手刀,“不管是不是吸血鬼,你永远都是铁盔家的孩子,永远都是我们的手足,还有你,蕾娜,这样的铁盔家你愿意加入吗?”
“我愿意。”蕾娜笑着回答,失明的双眼比任何星辰都要闪亮。
“听,狼嚎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