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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
复行林又密,是只猫头鹰。
说这么两句定场诗,接着呢就说这么一段书。上回我说完之后,有的观众私下里和我讨论,说你这个玩意儿完全不对,历史上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关于这个我得说两句,毕竟故事和真实的历史还是要有区别的,为了戏剧性牺牲真实性有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既然有观众提出来了,那我今天改一改,用带上标注的方法把真实和虚构的分开来说。
今天这个题目叫盗骨,说的是杨令公杨继业,那么一开始就来了,杨继业这个名字是唱戏的舞台上用的名字,他本名就叫杨业,因为死后追加了中书令的头衔,被称为令公。
按照戏里的剧情,杨继业在北伐中被困两狼山,用老话说就是人名犯了地名,杨(羊)被狼逮住还活得了么,他因为不愿意被俘虏爬上山来,山上立着李陵碑,按照辽国萧太后的意思是想劝降,杨继业最后撞碑而死。真实的历史上他是被俘虏后不愿意投降,绝食而死,设计李陵碑这一情节是为什么呢?李陵是什么人?李陵是汉朝的将领,与匈奴作战被俘后受降,结果汉武帝刘彻听信传言,说李陵完全投靠了匈奴,都开始帮匈奴练兵了,一怒之下杀了李陵家的三族,就是父族、母族、妻族,等于是全杀了,所以告诫大家不要传谣,很危险啊很危险。
这样一来李陵就算原本是不想投靠匈奴的也没办法了呀,他这件事还引发了另外两件事,一个是司马迁替李陵讲情,结果汉武帝正在气头儿上呢,司马迁被拖出去成了太监,另一个是李陵投降的时候,正好是苏武出使被扣押在匈奴的时候,自古常言说得好,他乡遇故知,一来二去这俩人就成了朋友,李陵在与汉朝决裂之后也跟苏武说:“你看我就在这儿待了这么点儿时间,刘彻那鸟人就把我全家杀了,我为国奋勇杀敌他一点儿也不念我的好,依我看说不定你家里人也危险了,干脆和我一起留在匈奴得了,咱们俩弄一锅吃吃涮羊肉比什么不强。”苏武不同意,他心里话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使节来此被扣留,而且是因为咱们大汉也扣留了人家的使节,我等于是抵押在这里,再说你是打仗的人家谣传你帮匈奴练兵你家里人才出的事,我啥也不会呀。”后来匈奴单于见李陵也说不动苏武,就说:“哎呀算了,既然你一心想回国,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完成一个小任务我就送你回去。”就这样把苏武打发去北海放羊,给的全都是公羊,哪天公羊下了崽儿任务就算完成了。
那怎么可能会成功呢?现在倒是可以,不管是体外培养还是怎么,那个年头技术达不到啊。玩笑说玩笑,苏武这羊一放就是十几年,但他依然每天拿着汉朝的使节符坚持着,一直把汉武帝都熬死了他才被接回来,也就成了忠君守节的典型。
苏武回国后心里还是惦念着自己的朋友李陵,写信劝他也回来。那么李陵想不想回来呢?想,怎么会不想,哪有游子不想家呀,但是他首先说已经没有家了,所有亲人都死了,再说他回来汉朝杀不杀他也是问题,投靠匈奴的事全国传开了,已经树成反面典型了,这要回来了不得各种刑罚都来一遍,实在是不值当。从结果来说,李陵没有回汉朝,后世将他作为降将叛国的例子,在杨继业撞李陵碑这出戏里,萧太后本意劝降,你看李陵一心向汉反被灭满门,后来投降匈奴过得也不差,所以你杨继业今天到了这一步也应该投降,杨继业一头撞死以明心志,这样在戏台上用冲突表现人物性格的效果就出来了。
咱们这说得有点儿远了哈,回到正题,杨继业死于两狼山。
之后的内容就纯是戏剧舞台上的演绎,杨继业尸骨悬在昊天塔,但凡过往的人,有箭的射三箭,无箭的打三砖,杨继业托梦,杨六郎杨延昭当时是元帅,命手下将领孟良前去盗骨,孟良巧用火计取得遗骨,返回后却得知是假物,真正的令公遗骨已被转移,藏于辽国占领地内的洪羊洞中,杨延昭命孟良二番盗骨,这才引出孟良误杀焦赞,自刎北国,将星中箭,杨延昭病逝这一系列惨剧。
哎呀,我好像说得有些太快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把这部剧掰开来看,这里头有个行为举止莫名其妙的人,此人便是打更的程宣。孟良前去盗骨时,正是这位更夫对他说了洪羊洞所在,而当焦赞向他问孟良去处时,他居然在如实相告之后又开始怀疑这位黑脸汉,这是第一处古怪。
他自言自语要抄小路去告知孟二爷,结果他紧赶慢赶都没赶上,你每天在这里打更道路却如此不熟悉,致使孟焦二人在黑夜中相遇,孟良将焦赞误杀,这是第二处古怪。
第三处古怪就是在孟良悲伤之际,他总算是绕了最远的小路赶过来了,人正主自己还没说呢他就嚷嚷起来:“哎呀,孟二爷你还有什么脸回去见元帅呀!”
第四处,等他捧着杨继业遗骨见到杨六郎时,他可真是直言不讳:“这盒儿里是你爸,孟二爷死啦,焦二爷也死啦,死的可惨啦!”本来杨六郎这儿多日辛劳生着病呢,这下可好悲从中来一病不起。所以说啊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个角色设计得真的很突兀,一句话害死焦赞,一句话逼死孟良,一句话催死杨六郎,简直就是整出戏最大的恶意,与他比起来,在杨六郎病重之时一箭射中六郎将星猛虎的八贤王只能说是无心之失了。
在这里点明,孟良、焦赞、八贤王都是杜撰出来的人物,可能有人心里要说了,哎不对呀这三个人明明历史上都有,尤其是孟良都有这个地名儿啊,孟良崮不就在山东省么,当然现在已经改用全球统一编码了,咱们这儿还是按照俗称叫山东省。
确实有孟良崮这个地方,而且它和孟良这个人还是有关系的,但是戏台上的孟良和现实中的不是一回事,就和杨六郎一样,历史上的杨延昭是杨业的长子,戏剧里为了让他合上将星下凡这个名头,即北斗七星的第六星,才把他设计成第六个儿子。孟良和焦赞可能都是绿林好汉,可能不是同一个时期同一个山头的,创作时把他们放在一起。这也是从侧面反映出了洪羊洞这出戏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死在这里,因为按照正史来说杨延昭死的时候宋辽两国已经和谈了,留着这些虚构角色往后的故事该怎么写呢?干脆一并弄死了吧。
和谈是怎么回事?历史上他们打仗争夺的这个地方叫幽云十六州,还是远在五代十国的后晋时期就让给辽国了,当然那个故事也很复杂就不展开来讲了,幽云十六州的地理位置就是在北京和河北、山西、天津的北部这一块,可以说这一整片区域全都在辽国的掌握之下的话,他们很容易就可以进入中原燃起更大的战火,因此宋太宗,就是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主张收复幽云十六州,这才有了北伐、杨业被俘一系列事,而到了宋真宗的时候,辽国大军南下进犯被宋军截了后援,同时一名辽国主要将领被箭射死致使士气低落,本可以趁此机会打击辽军,宋真宗赵恒当时御驾亲征,考虑到宋辽战事已多年,实在是劳民伤财,同时辽国萧太后派人牵线搭桥,宋辽两国最终达成和约,因为彼时地点在澶州,又称澶渊郡,史称澶渊之盟。
在这之后宋朝进入了一段和平发展期,现实中的杨延昭要再过十年才离世,戏剧里把孟良、焦赞、杨延昭安排在同一场戏中离去,虽然与史实冲突但又不至于影响其他相关剧目,只是看来有些牵强,所以我们今天从头开始来讲一段改编之后的洪羊洞盗骨。
(随着讲述,舞台上出现了角色的影像。)
孟良骑马奔驰在一段土路上,方才巡逻的兵丁拦住他盘问,因他膀大腰圆、面庞赤红,看着令人生疑,他眼珠左右一转,谎称自己是行商之人。那兵丁生得双目斜视,凑近马匹摇晃着脑袋,打量了好几遍问他:“你,做生意的?”
“啊,正是正是,行商人一名,与商队失散,前往下一个镇甸汇合。”
“做生意的为什么要带着斧子呢?”原来他已然瞧见了孟二随身带着的两把寒银板斧。
孟良略一思忖:“呃,我作为一名行商之人,带着板斧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什么话呀,这个兵丁就算是傻子也不会信啊,兵丁将手中刀拦在马前,说:“胡说什么呢,下马来让我看看你还带着什么。”
孟良急中生智,他身上还背着自己的葫芦呢,他这葫芦可有讲究,你看孟良的京剧脸谱上就画着一只倒挂的葫芦,这个葫芦里装着浸过硫磺的球,接近口子的内壁上涂抹着白磷,内里装有机关,只要打开硫磺球一出马上就能点着,摇晃一下球就能连出,先前在昊天塔第一次盗骨时,就是用这葫芦引起大火趁乱盗取。今天再次用上这葫芦,孟良身子一晃假装要下马,实际上拔开葫芦,一枚硫磺球燃着,从兵丁看不见的位置飞向路边,他猛一回头:“哎呀哎呀,着火啦!”同时悄悄掐了一把坐骑,这匹马嘶叫一声,孟良叫喊着:“哎呀马惊了!”
刚才兵丁一眼瞧见火起来了想过去救,这手里的刀就收回来了,这下子马直接就跑了出去,孟良还装着大呼小叫,兵丁一看得啦,别管他啦,先喊人来救火吧。
就这样孟良过了一关,他出发的时候就是下午,这会儿天马上就黑下来了,他又骑马走了一段路,眼看着更黑了,勒住马下来,把自己外面这件罩衣脱下翻了个面,罩衣的内侧是全黑的适合晚上行动,正在他穿罩衣的时候,忽听得小路前方分岔处有脚步声音,他本来就是绿林道上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立刻扎好罩衣抽出板斧跳了出去,大喊一声:“呔,有奸细!”
来这位都吓懵了呀,哪有他这样乌漆抹黑来敌方境内,还喊别人是奸细的,来的这主提着一个灯笼,被他这一吓,灯笼晃了三晃差点儿摔下地烧起来,他畏缩着说:“哪儿有奸细?”
孟二爷一听,说话这么垮一听就不是辽国口音,他自己是当将领的,知道这些年和辽国打仗,有不少宋朝人流落在辽国占领地,他大声问:“听你口音不是此地人士,难道不是奸细?”
“小人我确是南朝人,被困在此地无钱回家,只得做一名更夫糊口,并非奸细。”
“你可认得我?”
“不知。”
“杨元帅帐下,孟良。”
“哎呀,原来是孟二爷,小人程宣,不知爷爷到此。”
“罢了罢了。”
“但不知二爷来此所为何事?”
“前些日子昊天楼大火你可听闻?我在那火中盗得令公遗骨,谁曾想竟是假的。”
“二爷如何得知?”
“令公向我托梦。”
“杨元帅为令公亲子,为什么不托梦于他?”
“托梦之事我哪里懂得那许多,想必是杨元帅日夜辛劳无法入梦,自然不得托梦。令公说真的骨骸藏在洪羊洞三层望乡台,奉杨元帅军令我来二次盗骨。”
“哎呀,说起来近几日这洪羊洞确实有古怪,辽国兵士带了一位身穿金底黑纹袍,面容细长的人进去,过了多半天才出来,不知是位法师还是道士,恐怕他在洪羊洞内已布下法术机关,二爷此番前往……”
“不必烦恼,原本在绿林道上使什么妖术邪法的未曾见过。”
“北国邪术自有阴狠之处,小人不才,原在打更时睡在某户人家檐下,偷学了几招,愿助孟二爷一臂之力。”
“哦?如此说来你我同去,头前带路罢!”二人正欲起步,听得身背后马蹄声响,更夫急忙抖袖遮挡灯笼,只听来人在黑暗中大笑道:“前面林子起火,打鼻子一闻有硫磺味儿,定是二哥所留,我便催马至此,果不其然。”
孟良一听,问道:“焦贤弟,果真是你?”
“孟二哥,可叫那边更夫提灯相认。”程宣急忙提起灯笼打在半空,来人目光如炬,面上笑纹恰似点漆,确是三关焦赞焦克明。
这焦赞原先是芭蕉山的山大王,广交天下豪杰人缘很好,他请孟良上山来当大王甚至让出了自己的交椅,你就能看出这人的人性了,所以你看他的京剧脸谱上的灰色纹路,既是笑纹,也是芭蕉叶的造型。
这会儿两人碰面了,孟良问:“哎呀,焦贤弟怎么来了?”
“我听元帅差你盗骨,我便急忙从家中追出,常言道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此等大事怎么能少了兄弟我?”
“元帅一日巡视三次如何应对?”
“我跟管家说了,只说我卧病在床,哪怕夫人问起也说我卧病在床。”
“哈哈哈,如此答复元帅尚可,夫人一说要探病可不就全露馅儿了吗?”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咱们了结这儿的事早些回去便是。程宣,这位是三关的焦二爷。”
“见过焦二爷。”
“他是此地更夫,听闻这洪羊洞颇有古怪,让他引路罢。”
一匹似烈火半天高,一骑如疾风啸林梢。
程宣我双腿难追马,为返故乡连滚带爬。
天至三更使梆催锣,这洪羊洞就在眼中。
“嘡——嘡——嘡——,二位爷爷且住马匹,这洪羊洞到了。”二人下马来在洞前站定,程宣收起梆子和锣,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洞内大厅空无一物,沿着大厅两侧有石阶上到更高处,看来遗骨在三层的说法确有其事,三人疾奔而上,二层的石壁上凿着一些凹洞,看着像是放置尸骨所用,这层也是静悄悄的没有活人的迹象,焦赞说:“哥哥,看起来这洞里并无异样,还是早些取得遗骨罢。”话音未落,这程宣是走在最前面的,他忽然感觉脚下的石阶被抽空,反应不及摔了下去,灯笼在黑暗中一晃整个儿烧了起来,在火光中一头身上闪着黄色磷光的巨大蜥蜴出现在三层之上。
孟良赶在程宣摔下去之前伸手拽出他的后脖领给他提了上来,然后孟良和焦赞箭步跳过缺口落在三层望乡台前,孟良晃动葫芦,四枚硫磺球落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使人能稍微视物,蜥蜴嘶叫着,潮乎乎的身体上散发出臭气。
程宣在断阶处喊着:“二位爷稍待,我来制它。”说罢他取下铜锣,左手伸出双指立在面前,口中念动咒语将铜锣扔出,锣飞过孟焦二人身边,忽然嗡嗡作响变成澡盆大小,直接罩向磷光蜥蜴,在地上扬起一阵土,望乡台前没了磷光。
程宣颇为得意,小心翼翼地跨过缺口走到锣旁边,锣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大小,他把锣掀开,嘴里说着:“请二位爷上眼,哎呀!”这蜥蜴吐着信子在石壁高处盯着他们,铜锣下只有蜥蜴的一截断尾,原来刚才锣飞过来的时候,蜥蜴把自己身上发光的磷粉留在原处假装被擒,实际上锣只砸到了它的尾巴,三人愣在原地,只听得望乡台传来一个尖利的人声:“大胆村夫,打伤本仙宝贝蜥蜴,今日定叫你血洒此地!”
孟良在绿林道的时候听说过这种传音入室的妖术,说话的人并不在这洞中,他心中暗叫不妙,这妖道定然有些手段。
说时迟那时快,蜥蜴在石壁上一晃就钻进缝中去了,断尾突然从地上弹起,直插程宣心窝,程宣呕出一口鲜血,整个儿人顿时变了状态,开始发出嘶嘶声,同时抡起梆子向孟焦二人扑来。
孟良双手架起双斧去迎,他在战场上战功显赫,这两把板斧也剁烂了不知多少兵器,但此时这根普通的梆子宛如神兵一般坚固,程宣使出的力气也不似一个老弱残兵应该有的,孟良大喊一声:“焦贤弟,快来助我!”
三人打在一处,焦赞双锏生风从斜刺里打向程宣,程宣不慌不忙一个拧身,不仅招架开了双斧,这双锏连他的衣角也没沾到。程宣撤步出圈,抓起地上的铜锣再度向二人攻来,焦赞以锏迎击,只震得自己虎口绽裂鲜血直流,孟良见兄弟受伤,横挥板斧打向程宣,程宣单手握梆子招架,趁此机会孟良把头一低,火球从葫芦里飞出直指程宣,程宣收锣来挡,仅有一枚火球引燃了他的衣服,焦赞见对方露出破绽,双锏再起直击程宣软肋,打得他整个人向后飞去撞在石壁上。
按照常理来说这一下不说把人直接打死,造成的内外伤也能让人站不起来了,程宣毕竟中了妖术,依然能维持住身形。孟良冲上前正欲结果他,只听焦赞大喝道:“哥哥小心!”原来程宣被打飞之时已经将手中的铜锣扔出,此刻他念动咒语,澡盆大小的锣由打半空向孟良砸来,焦赞紧赶两步将孟良撞开,自己却被锣砸中,浑身的骨头断了个七七八八。
程宣蹬住石壁,梆子直杵孟良面门,孟良偏头去躲,只觉得左耳鸣响鲜血迸流,他也顾不得多想,板斧在身前交叉砍出,硬生生将程宣斩成两截。这一击同时切开了蜥蜴的断尾,只见程宣分尸于地没了动静。
孟良背起焦赞,一只手托住他另一只手抓起望乡台上的令公遗骨,来到洞外的月光下,眼见焦赞眼神游离有出气没进气了,他强挣扎着说:“哥哥……这辈子遇到你是我的福气,江湖上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天兄弟对不住了,先走一步。”说罢便没了生息,孟良大哭道:“焦贤弟,我一定抓住那妖道,替你报仇!”
孟良把焦赞的尸首缚在马上,捧着令公遗骨四下打量一番,只见山路上有黄色磷光向南而去,暗道不好,莫非这妖道想去对元帅不利,遂快马加鞭直返军营,见杨延昭呈递令公遗骨,并说明了焦赞惨死之事,二人又是大哭一场,哭过之后孟良说:“元帅,我见那妖道朝我营方向来了,恐怕他想加害元帅。”
杨延昭略一思忖,说:“我这几天身体不太好,听说军营南边山丘上有老虎出没,士兵们都议论说那是我的将星猛虎,那妖道定是要以此为机伤我性命。”
“不妨,待我前去将他捉住,也好报焦贤弟之仇。”
“还需万事小心。”
“末将遵命。”
孟良出了军营直奔南边,为避免目标太过明显只用步行,走至山丘树林中,影影绰绰看见一头斑斓猛虎,想来这是元帅将星,再望时却看见又一头虎形向同一处去,其中定有一头是妖道所化,自己一人难敌二虎,若是无法分辨该当如何?正在想时,发现其中一虎的尾巴仅余半条,心里顿悟这是妖道将蜥蜴附在自己身上变化而成。
孟良听见树林外大道上大批人马向这边过来了,回头一看来的乃是杨元帅的大舅子八贤王赵德芳。八贤王身披亮银甲,内衬八兽袍,端坐乌骓马,鞍挂击鹰弓,从头到脚收拾得紧趁利落,两旁边御林军无数,一名马童抬着银枪步行在后。
孟良救元帅心切,就往八贤王驾前跑去,他实际上进了树林没走多远,只要跑几步就能出来,他又怕看丢了两只老虎一边跑一边还回头看,恰好跑出林子的时候回着头,又搭着他今天这葫芦系得高了一点儿,在御林军看来,哟这树林里一只葫芦长了人手人脚跑出来了,御林军一阵骚乱,有人大喊:“葫芦成精啦!保护王爷!”
这一喊呢把孟良自己也吓了一跳,心想是有什么怪物跟着我吗,再回过头来八贤王都拉弓瞄准自己了,吓得急忙下跪禀明缘由,告诉王爷这辽国妖道化作一只老虎要害杨元帅的将星,王爷大惊:“哎呀,想不到这葫芦精不仅能说人言,还知道要保护杨元帅。”
是呀,孟良他跪着,八贤王骑着马呢,从上往下看还是只能看见一只葫芦长着手脚,孟良说:“不是呀,王爷,我是杨元帅手下将领,我叫孟良,奉杨元帅军令抓捕妖道。”
八贤王说:“哦,好说好说,这杨延昭是我的妹夫,他有事儿我一定得帮,你刚才说的老虎在哪里?”
“就在这林中空地上,妖道擅长操纵蜥蜴害人,在北国害死了我的兄弟焦赞,我们伤了蜥蜴的尾巴,因此时节林中断尾虎才是妖道真身,请王爷多加小心。”
“诶,不妨,看我的。”八贤王在御林军里点了十几人,由孟良引路进入林中,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两虎正在争斗,一只前爪如雷霆之力,迅捷有力击打在对方身上,这是杨延昭的将星,另一只四足似踏风而行,避其锋芒直扑咽喉要害,这是辽国妖道所化,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正在缠斗得难解难分之时,八贤王催马赶到,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只听得一声“着!”断尾虎一个踉跄露出破绽,被将星扑住摔了出去。
就在两虎分开之际,一个人影从旁闪出,不是别人正是孟良,他拦在将星面前喊道:“末将知道此处是将星所在,容不得他人进犯,但此虎是辽国妖道幻化而成,还请元帅,请将星以大局为重,保重自身,且由末将来讨此贼人!”将星缓步走近他,喉咙里隐隐作响,在场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孟良,孟良自己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见将星走到他面前人立而起,前爪在他的双肩上各拍了一下,然后落回地面转身消失在林中。
孟良看着将星离开,这时断尾虎长啸一声,扑腾四肢想站起来,八贤王一声令下,御林军手持长枪将断尾虎围住,八贤王再次出箭,这一箭正中断尾虎肋下,它向侧边一歪又被枪尖戳刺,孟良走到包围圈近前,只见断尾虎在地上一划扬起一阵黑烟,其间金光一闪一只大蜥蜴扑了出来,正面的御林军来不及反应,脑袋连带头盔都被咬去一半,死尸倒地,孟良大喊一声:“不好!快分开!”御林军这才拉开距离提防蜥蜴的动作,这时黑烟散去,妖道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生得尖眉细眼,鼻头长疮,全身罩在一件金底黑纹袍里。
妖道歪头斜眼冷笑数声,八贤王射出的第三支箭竟被他一手抓住,随即蜥蜴与御林军打了起来,孟良见他望了一眼八贤王,恐其伤及王爷,打开葫芦用火球攻击,紧接着抡起板斧冲杀过去。妖道镇定自若,以手中箭为武器直戳孟良心口,孟良把斧子抬起一磕,这支箭也和先前那更夫拿着的梆子同样坚固,看来这是妖道的法术。孟良这斧子一落,妖道闪身躲开,他再用手肘一撞,正中妖道面门使他向后倒去,与此同时,八贤王箭矢飞至,射穿了妖道的袍子。孟良见妖道倒地露出破绽,板斧合在一处拦腰劈下,孰料妖道腾空翻滚,手中两支箭朝孟良飞来,孟良斧劈之力一时收不住,眼看就要中箭,双肩上各亮起一道金光,两支箭掉在地上,方才将星拍肩给予孟良忠和义两道金光护身,保下他一命。只可惜妖道法术更为狠毒,在孟良板斧触地前倾上身时,妖道张口吐出一股黑气直冲孟良口鼻。八贤王看准时机,一箭正中妖道咽喉结果了他的性命,另一边因为妖道已死,蜥蜴失去了护体之气被御林军合围而死。
孟良中了这股黑气,只觉得天旋地转,口吐鲜血,整个儿人翻倒在地。八贤王赵德芳翻身下马,已有御林军垫住孟良的肩部,将他的头略微抬高,孟良此刻已经浑身发黑口不能言,他一只手紧紧地攥住腰间的双锏,另一只手指向军营方向,双眼一个劲儿地翻着却无法聚焦,然后咽喉咕噜一声呼出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后来,八贤王赵德芳差人将孟良、妖道、蜥蜴的死尸运向军营,自己造访妹夫杨延昭,讲述了事情的过程,从树林边大葫芦跑出来开始,一直到孟良不敌妖道而丧命。因一连痛失两员爱将,杨延昭悲恸不已,连病三月,只因将星无事最终康复起来,在处理完丧事之后,军帐内的案子摆上了一只葫芦。
(舞台逐渐暗了下来)
这正是:
幽云十六北国地,令公遗骨藏险洞。
更夫不得回家转,但见两骑月黑风。
孟焦本是绿林杰,身归帐下武尽忠。
望乡台前遭歹毒,芭蕉叶断万事空。
持斧返营将星佑,复与妖道斗丛中。
凌烟阁上美名传,义气千古空悠悠。
就说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