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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养老人员专入的四号牙科诊室,也有一名科室主任。即使是这位几乎什么都不管的科室主任,也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尽管被两面墙壁和一扇破门挤得如同鸽子笼一般。
在一天之内,理论上无事可做的刘安连续见了六次钱敬学,每一次都是后者主动来找他的。最后一次是在下班时。
“行了,老钱,”刘安无奈地说,“这种事情需要医院高层领导批准,还得去市警察局备注,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科室主任能管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钱敬学淡定地说。
钱敬学并没有什么威胁的举动,他只是倚在办公室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刘安。他无神的眼睛让刘安心里一阵阵发毛。
刘安又说了一大堆好话,钱敬学才勉强放他回家,并且送给他一句“这事还没完”。
看着钱敬学离去的背影,刘安终于松了一口气,像以往一样开心地回家了。
刘安并没有结婚,他一个人住在一套单身公寓里。吃完饭后,刘安刚准备打开电脑临幸纸片人,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点开短信。
“他有什么动向?”
刘安看看这个署名“云梦湖”的联系人,想了想,便打出一行字来:“没有异常。”
对面的回复很快:“一定要注意他,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我想知道,上面为什么要关注他?”
这一次,对面足足沉默了两分钟,才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我自己去和他交流。”
“好吧。”
与此同时,钱敬学正坐在书桌旁,对着面前一叠写满字的稿纸发呆。距离他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收音机正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评书。不过钱同道的声音并不大,还不如隔壁一家的劝酒声,那里一个公鸭嗓的声音完全盖过了别人,震得墙壁都似乎瑟瑟发抖。
窗外,又传来楼下的吵架声,一个沙哑的声音正试图盖过另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但屡试屡败。楼上有人在看电视剧,里面的人物也是在吵架,只不过换成了两个中年妇女,与楼下形成了一首狗血的交响曲。
夜晚的小区,一切都是普普通通而又充满烟火气的,唯有钱敬学和他的斗室格格不入,如同鸡蛋篮中的一枚石头。
每天晚上吃完饭到洗刷睡觉前的几个小时,他都坐在这里,一边抽着低档烟,一边用一支旧钢笔写下空洞乏味的诗文,然后在第二天上班前邮寄到他从不订阅的文艺杂志上。与其说他在赚稿费,倒不如说是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以微薄的稿费来补偿自己浪费生命的负罪感。
只有坐在书桌旁,钱敬学才能享受到一种无力的轻松感,虽然如同隔靴搔痒,但也让他沉醉。他已经暂时把几天前那次可怕的灾难和对他的补偿统统抛在脑后,心中只有那些空洞迷茫的词句。
钱敬学明白,自己就像一只木偶,无法选择自己已经经历的和将要经历的,他只能用这种暂时的遗忘麻醉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收音机的声音消失了,这说明钱同道准备睡觉。钱敬学把文中一个“互相”改为“相互”,又改了几个标点符号,接着看看表。发现已经九点四十后,他走出房门,花五分钟洗完,又回到房间。
他半坐在床上,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玻璃酒瓶,打开盖狠狠灌了两大口。一股辛辣的感觉从口腔中顺着食道流入胃中,接着冲击到大脑。刚来到平沙市时,钱敬学就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沉睡而不是胡思乱想。现在,自己的身体似乎产生了抗性,怪梦也越来越频繁,但他已经放弃改变这个习惯。
在酒精的作用下,钱敬学感到那些噪音在离自己远去,慢慢失去意识,开始进入不安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