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线2041 1

　　第一章东线2041（1）
　　地环历2041.3.12安东洋某争议海域
　　PM19：27
　　暗夜。舰队驶近雷达显示屏上大片的花点区，到处都是尸体，残缺的尸体，以及那些在月光与火光下发出暗淡光亮的无数弹壳与钢铁残片。海风吹过士官们的鼻前，一时竟分不清那咸腥味的来源，究竟是海水，还是凝结的血泊。
　　“队长，我们现在在哪？”
　　舰船上，一名刚进入陆战队的战士强忍着恶心俯首趴在的围栏上，向正在用夜视仪观察着四周海面的排长问道。在这个夜晚，他只要闻一下从海上海下翻滚着腐臭的血液中飘来的腐烂味，在战士的胃里同样翻滚着胃酸时不时的就会用上喉咙，灼烧着他的意志。
　　“现在还在准备……等到开打的时候，你又会怎么样？”
　　“我……”
　　战士十分不甘心，他想向排长证明自己的意志，于是便也拿起了夜视仪，向海面看去——那是血液与机油的混合物。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漆黑海面上笼罩的——刺鼻的硝烟。
　　“唔……额额……啊………”
　　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在这里呕吐并不算丢人，因为这里暂时没有月光。
　　什么也看不见。
　　月光折射在硝烟中，直至完全消散。空气在硝烟中凝固，令人呼吸困难。指挥舰桥中的气氛也如此一般。正襟危坐在舰桥中的军官们熬着黑眼圈，不停地通过电子显微屏寻找着战场的蛛丝马迹。
　　他们已经持续着精神紧绷进十几个小时了，没有人敢松懈。生怕漏过一个信标……忽然，一名军官大喊——“找到了！”随即信息分析官立刻将信息发送到每一个人的电脑上，紧接着，整个舰桥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画面上的，是那些残破的舰船。它们有的生息全无；有的冒出滚滚浓烟、火光阵阵；更多的则是残破不堪，甚至连原本应该高耸的舰桥也只剩一半的废铁，冒着熊熊火光……但庆幸的是，它们成为了支援舰队的航标。司令员立即下令——不久，这支庞大的舰队便从它们的西南向减速驶入海域……这是绛邺共和的安西舰队。
　　不错，在各种阴谋阳谋的推动下，最终由历史产生的非理性结果——残酷战争的擂鼓，由耶和华的子民、赫林凯德联邦王国为首的联军率先打响。而他们的对手，便是绛邺共和，以及，所有与绛邺友好的国家。伊始的“鼓声”，被选定在安东洋打响。后世将此役称为“三一二会战”，并与“十四战争”中的两次淞滨会战并称为绛邺“东洋叁战”，不过是后话了。
　　回到这片寂静，支援的舰队已经驶近了己方的舰船。所有人心跳加速，紧绷呼吸，强忍着恶心。因为他们即将见证这片惨绝人寰——在那，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
　　除此以外，还有那些在火光下发出暗淡光亮的无数弹壳，以及遍地的，混杂着机油与血液的红褐色液体，以及消逝的英魂。
　　那些先一步离去的，失落的灵魂仿佛还在耳边嘶吼……渐渐的，冰冷的海风吹过士兵们的身旁，让人不禁打了个激灵。
　　充满湿气的风中，夹藏着一股腥味。这究竟是来源于海风的咸腥，还是来源于漂浮着的褐色固体呢？
　　绛邺的传统便是尊敬逝者，更何况是英烈。
　　尽管搜索雷达表明周遭6KM半径范围内已经没有活体反应，舰队司令黄芪还是派出四十支搜救小队一海里一海里地搜索幸存者。
　　这不止是因为这些战友用57艘战舰以全军覆没为代价硬生生全歼了对方的102艘战舰的战绩。还因为这支舰队的副指挥，是刚好到安东海军视察的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四号”首长。
　　并且，在海战时，所有的监测设备包括卫星和大功率雷达全部被干扰，貌似敌方的舰船也是如此，这一点引起了高层的疑虑……
　　黄芪拍了拍自己的头。
　　“还是别想太多了，免得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正当他安慰自己，准备拿起办公桌上的那杯茶喝下去时，突兀的铃声响起，接过通话，他的手猛烈地抖动起来，将茶杯打翻在桌面上，茶水铺散开来。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放在一旁的电磁枪便冲出舱室，赶往舰尾。而在那里，一艘救生艇正在被机械臂缓缓吊起。
　　“沓沓沓…”，脚步声走近只有六盏黄色探照灯照明的昏暗机舱，两名士兵在敬礼后吃力地将密封船舱门打开，然后便重重地将门关上了。黄芪顶着狂风慢慢地走上前，由于直升机的起降，机舱的后大门并没有关上，而是用一道1.7米高的尼龙网在舱门处挡住，外面的风雨时不时打到他的身上。一片昏暗中，几名士官拿着雨披盖在他的背后，一同走向那一抹红色。
　　走近了，他才看清，那红色是从救生艇上反射出的光泽。几名围在艇边担架旁的医疗官看到他来了，赶忙敬礼。
　　黄芪挥挥手。
　　“目标人物怎么样了？”
　　“报告首长，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淤伤，需要转到医疗室处理。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快说！”
　　“到目前为止已经过了2分钟，我们已经尝试唤醒首长，但他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需要进一步进行医学观察。”
　　“嗯，马上转到医疗室，叫文组长过去，明白？”
　　“是！”
　　士官们将那位“四号”背在其中一个的背上，用雨披遮住他的身体，然后急匆匆地跑向来时的舱门。
　　黄芪低下头，向救生艇内看了一眼。
　　“唰！”
　　一把残缺的军刺扎在救生艇的边缘，黄芪身上的白色军礼服被溅到了些许猩红。
　　那是一条手臂，那条手臂上包裹着残破的防弹材料……整只手臂上和军刺上都满是凝固的血液。黄芪吓了一跳，拔出手枪对准灯光阴影中血淋淋的生物。
　　在另一侧救援的士官们见状，除了搬运和救治伤员的人以外，纷纷将身后的枪拉至身前，冲向黄芪。
　　但是，随着那个生物抓着军刺缓缓起身，黄芪的眼神变得惊讶。那是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的外骨骼装甲上弹孔遍布，左胸前两条横杠中的两颗五角星在灯光下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而在稍上一些的地方，残破的绛邺军徽扎进装甲，破口处似乎还有血液流出。
　　“你是共和国的军人吗？”
　　黄芪大声地问道。
　　“……赫……杀……杀无赦……”那个人睁着空洞的双眼，开了口，用仿佛地狱恶魔一般的声音嘶吼道，向前冲去，刚迈出一步，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黄芪打了个手势，士官们便将“他”抬到担架上，运向医疗室。黄芪歪着头想了想，将手伸进救生艇内。他在半凝结的血泊中探寻着，摸到了很多黏连的内脏，黄芪勉强忍住自己的反胃感，继续搜寻着，最后，他双眼一瞪，一把抓过什么东西，猛地抽出来。
　　断掉的人体组织从他的手中滑落，一块黑色面板暴露在暗淡的灯光下，黄芪启动面板，一行字出现在红黑色的屏幕上。
　　黄芪的手抖得厉害，文字也愈发清晰。
　　“一……一级密令……”
　　他用颤抖着的嗓音念道。
　　船舱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叮铃铃——”
　　一声铃响，将黄芪吓得后退一步，然后定睛一看，上面显示着一个名称：“三号”，他连忙点开面板上的通话图标。
　　“喂？老王～战况如何？”
　　通话另一端的男人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首长，我，我是安南戍卫军海军中将黄芪，奉……”
　　“哈？怎么，国防军安东总舰队……全体殉国了吗？”
　　男子的语气中透过一丝诧异，但又被怒气掩盖过去。
　　“是，安东海军……大部殉国，只有一名疑似我军军官者和‘四号首长’存活。”
　　黄芪颤抖着说道。
　　“国殇的尸首全部找回来了吗？”
　　男人的声音变得低沉，隐隐有些愠色
　　“报告首长，已经全部安置在医疗船上。”
　　“很好，现在，我，张文正代表防卫部最高委命令你部：支援会在7小时内抵达，死守安东防区，留守待援；违抗命令者，杀无赦。”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这次指令完成得好，我私人给你们每人三万共和币，记功勋。”
　　黄芪眼前一亮，随即便满口答应。然后，通话便结束了。黄芪正心满意得地蔑笑着，但是……“张文正？张文正！”他的笑容凝结了，脸色好似南玄群岛上的火山一般灰白白，无力地咒骂着该死的命运。
　　张文正何许人也？这还得从那五十年前的政变说起，八•一三后国防部改称防卫部，地方武装警察部队改称戍卫部队归入防卫部统一指挥调配并只有警察权力，国防军作为革命的主要力量，被赋予极高的名誉与政治参与度。而张文正，与其他七名高级将领，作为党政军高层有着很大的权力。
　　更令黄芪感到恐惧的，还是关于他的传言。张文正部曾经在绛阿战争期间作为被包围的失踪者们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了一段时间，可最后，他们竟踢着敌军将领的头颅站在满是尸体的阿克希亚首都政府大楼上，每个士官的口袋里面全是铭牌和弹药。经此一役，张文正便有了恶鬼之称。
　　并且在每个政府部门中都流传这这样两句话：如果你干了令人唾弃的事，那就请祈祷审讯时不要遇到张文正和他的同僚。如果即将遇到，那就请尽快坦白交代乞求在他们到达之前处刑吧。
　　与此同时，邺京市中心
　　偌大的军区内，军车和装甲车从地下通道中疾驰而出，驻防部队全体集合在会议楼前肃立。数十名校衔以上的军官从大门走出，站在台阶前。站在中间那名军官大声喊道：
　　“同志们！今天，你们将要和中部战区的同志们一起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关于任务，我不能说太多。两句话，时间会很长，牺牲会很大。但是，国家有难，身为军人，告诉我你们的决心！”
　　“为了祖国的胜利，为了人民的安宁！誓，向死而生！”
　　“好！检查装备，全体登车，即刻出发！”
　　“是！”
　　数千名官兵分组快速上车，一辆辆装甲车汇入钢铁洪流之中，向城外驶去。城市东侧所有道路被警方交通管制，城市内外所有的高速公路和道路从远处看去就如同铁制成的血管，向着一百公里外的军港快速流动。
　　在会议楼的五楼，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军官正站在窗前，对着窗外奔赴战场的将士们庄重地敬礼，他的桌面上还放着一部温热的手机。云雾散去，月光照在他的军装上，胸前的姓名牌写着“张文正”三个字。
　　放下手，他转过身，一名身着黑红色内卫部队制服的女军官正在坐他的办公桌上玩着魔方。月色照在她那姣好的面容上。这等魅惑，险些让张文正失了神。
　　“九方姝武，云令公有什么命令吗？”
　　张文正向她问道。
　　九方姝武继续翻转她的魔方，漫不经心地挑起眼帘。
　　“当然有啊～不过……”
　　她妩媚一笑。
　　“‘一号肇卫’‘大人’～这个月二十二号，你得请我吃饭。”
　　张文正放弃了他那面无表情的冷漠，转而侧着脸微笑着说道：“好啊。天德酒家，6号包厢。”
　　“哼，还算你有良心。”
　　她将魔方放入口袋，从怀中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张文正。
　　“这是目标人物的资料，根据组织的探查，安东海域发生过磁场异常，她是唯一的先锋部队幸存者。你的任务是：让她活下来并获得事件的目击者口供。”
　　“明白了。”
　　张文正说完，向着门口走去，并拿走了文件袋和他的配枪，九方姝武注视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罢了，这样～才有把弄的价值。”
　　伴随着她那柔美的笑容，九方姝武翻身下桌，踮起脚，黑色的长裙摆动，她快步走至窗前，纵身一跃，脚尖踏在接应的无人机上。无人机转向，快速飞离了军区。
　　会议楼前，张文正抬起头，黑色帽檐下闪过一瞬光。
　　他看了看那远去的光点，转过身，登上一辆装甲车，伴随着引擎的轰隆声，这支重装车队向着市郊驶去。二十几分钟后，他们驶下高速，向着青州港口开去。此时的青州乃至整个绛邺沿海，全部都已处于军事管控之中，一列列动车载满民众，沿着轨道向内陆驶去，而相邻的轨道上，则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军事装备和数不尽的军列。没有人惊叹，没有人悲叹，只有，坚毅、决然的眼神。
　　漆黑的天空被不断划过的无数光痕撕裂，它们从内陆而来，向安东而去。张文正明白，这代表着……远方海域上，无数异邦人的死讯。这对于张文正而言，是他到现在为止知道的最好消息。
　　“看来……我们获得了时间。”
　　张文正依旧是一幅漠然的表情。
　　“小天，七十四集团军和苏杭集群集结完毕了吗？”
　　“处长，你要清楚，这么短的时间是无法集结四十万部队的。”
　　坐在张文正对面的年轻男军官递过一块单兵面板。
　　“这是各部的目前位置，只有十一个合成旅做好了出航准备，其余还在路上。”
　　张文正接过面板，一笑置之。
　　“洛克西亚皇国目前什么反应？”
　　“他们还在观望，不过洛国海军的陆战部队共六个军已经集结在库赤半岛附近，其平涛洋海军已于克军和千烨军防线方向集结完毕。”
　　“发出进攻命令，正式开战。”
　　“可是！处长，你不能这样做！”
　　张文正的目光扫过窗外，军列的灯光在夜幕下排成长长的直线。
　　“启用内海第十二后备舰队，调用双体舰队，此二舰队基地附近部队就地整编为突击师，即刻登舰！目标，第一岛链。”
　　“另外，命令战略部队导弹封锁进攻目标周边海域。使用天基激光武器打击敌方岛链和后方战略目标。”
　　明天麒中校看着自己面前的张文正，一脸茫然。
　　“但是…这两个舰队基地附近没有这么多——”
　　张文正把弄了几下面板，递给明天麒。
　　“自己看。总部早就部署了一个集团军的兵力。”
　　“怎么…好吧，你说了算。”
　　“欸？你这说法不对，我们的原则是民主集中制啊，小天。”
　　明天麒无奈地拨通了中央的电话，中央很快通过决定，批准了该项计划。
　　“另外，小天，通知其他的后备舰队，修整完毕的，马上赶往安东海域进行支援。”
　　张文正低下头，将手指交叉，抵在额头。
　　“现在……拼的是时间啊……”
　　他放下面板，转头望向玻璃外的夜幕，他在等待，等待着来自中央的消息，等待着来自海港的信息，以及目标的抵达。
　　距离车队130公里，宁海新港
　　雨幕之中，先期返回的军舰闪烁着黄色的警戒灯光，缓缓驶入空荡的海港。
　　军车和救护车停在岸边，人们面色阴沉，宪兵把守着港口，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显然已经知道了前线发生的战况。但他们也知道……牺牲是必须的。
　　战争……必然的结果。
　　伴随着黄色的警戒灯，港口西卸区的地面缓缓打开，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从地下升起。这是专门用来连接军舰的应急用船只运载器，数条巨大的黑色接驳器从运载去的靠海一侧向外缓缓伸出，伴随着汽笛的巨大悲鸣，军舰靠岸。救护车此时才响起几声警鸣，与装甲车一同驶入运载器在接驳器上运载伤员。
　　但其实说是运伤员，倒不说是运尸体。由于恶劣的电磁环境，舰队与舰队之间的战斗回归近乎原始的姿态。在这种不留余力的海战之中，几乎不可能产生生还者。根据事后统计，安东海军在本轮战斗当中侥幸存活者只有31人。但这也是后话了。
　　港口原本的装卸通道漆黑的尽头，在机械吊臂之上，一名女子正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接驳板上的情况，她身穿一身墨绿色军常服，那一双摄人心神的丹凤眼，机敏的向自己左右张望的一番，然后用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她轻启朱唇，声音十分悦耳。
　　“三号，你要的东西到了。自取不送。”
　　随后，她立刻挂断了电话，又仔细扫视着四周，在确定没有被看到之后，才微微一笑。虽然笑容转瞬即逝，但那迷人的表情，如果被旁人见到，令人臣服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正是她的伪装。
　　||龙昭云，绛邺精锐机动混编部队第179师上校师长，总参谋部四处副处长，“九华”内务部队第71吕中校旅长，张文正的直属下级。
　　原星历2041/3/12/邺京时间21点20分燕京
　　中南海文物建筑群以西40公里处，由30余座大楼组成的共和国中枢区域灯火通明，各个中枢部门正在紧张地召开各种工作会议，以应对那突如其来的战端。一辆黑色的军用装甲车，从宏伟的大门驶入，右转，左转前行，来到了防卫部办公大厅楼下，短速的12车阴口里面，一个军官提着一个公文包从车门处跳下，他快步走上阶梯，来到了大楼门口，两名卫兵拦住了他。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件，报上姓名并说明来意。”
　　卫兵用冷漠的语气向他问道。男人从他的黑红配色制服大衣中掏出证件，递给卫兵。
　　“总参部六处处长，中央特委情报处主任魏思明，携6级机密参加联席会议。”
　　魏思明大校，向卫兵敬了个军礼，卫兵给回证件并为他推开了大门。一旁的卫兵们向他致意，他点了点头，匆匆走入大厅。穿过忙碌的人群，他来到了三楼的11号报告厅，他推开了门。黄白色的灯光照耀整个圆形会议厅，几个熟识的高级军官转头看向他，会场寂静无声，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他手中的机密。
　　军靴踏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连续不断的沉闷声响。
　　末了，他来到了会场中央的报告台上。
　　魏思明站定，将公文包放在一旁的桌面正中，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用封夹装裱的文件。军官们的目光立刻聚集在封夹的首页上，那是一个被所有国家与政府组织视为极密的图案，在蓝色假皮质封夹表面，用银水阴印的标志下，“中央军事委员会”和“96科研密批机要”一上一下的刻在它的黑色内芯上，象征着它曾经的岁月荣光。他打开文件，开始向列席的军官们宣读那来自党外的特殊势力传达给绛邺共和政府中枢的绝密情报。
　　“根据九华现今之调查情报，研判东部安东海军覆灭已为既定事实，已有充分证据表明，赫国已与另一敌对势力勾结，并在安东海战中大规模使用干扰性武器，目前，绛邺所能抗衡之举措唯有联合洛、玄等阿尔法露西亚经合组织国家，对霁日公约国进行阻挡，我军将给予你们一批战略武器用于战事，但具体日期待定。”
　　他隐隐有些许愠色，毕竟对方看待自己的国家就像邻居家被惩罚的小孩子一样。不恼火，他也不配穿着军装站在这里了。
　　“关于尔辈详尽之作战计划，我军不便插手，但敌兵力分布以及作战计划已纳入附件，敬请参考。”
　　他呼出一口气，抬起头。
　　“关于九华传达的情报，根据六处以及其他部门内线的确认，情报属实。”
　　“敌军五个集团军群正在逼近我西部战区南线喀什山脉与帕米尔高原东部喜马拉雅山脉以南、东南地区。玄烨东南近奥斯陆公国地区，赫军联合调集700万军队逼近玄烨领海东部。东布洛斯特尔塞尔地区，霁日公约国家联军已调集800万军队正在前往洛希尔德尊皇国西部国界附近。”
　　一个由灰色线条组成的光球显现在大厅中央的正上方。不同深浅的灰色线条逐渐成型交织缠绕，形成了地球的大陆、山脉、城市、海面与海底。
　　然后墨绿、蓝色和红色的圆点以绛邺为中心向外扩散。宁平洋西部、东布洛斯特塞尔地区、伊杜半岛北部，都出现了大量的红点，方形光标出现在大量聚集区，上面标明了集团军的数量。反观敌国们的40余个红色方形光标，绛邺共和的蓝色光标只有可怜的20余个。
　　不过也怪不得绛邺，哪有什么国家会在非战时状态保留400万以上的常备军队？全息投影所说明的基本问题只有一个：敌人早有预谋。
　　军官们的窃窃私语短暂地开始、结束。他们闭上嘴巴，纷纷看向坐在前排的那7名上将。
　　坐在魏思明正前方的那个冷面女子依旧低着头，手上握着笔，不知在写些什么。随后，她停下笔，看向自己的笔记本。
　　“那么，张文正的后备计划这情况如何？”
　　“报告林上将，只有原计划的百分之三十一完成战斗准备，第一、二批次舰队已经前往预定区域。”
　　“让他们加快速度。”
　　一旁的书记员们立刻用自己的军用终端，向正在各地集结的部队下达了命令。
　　突然，所有人的军用终端都发出了一阵短促的振动。军官们连忙拿起终端查看。
　　魏思明的面孔充斥着惊讶的表情。
　　“敌人，敌人，向我们发动了地面进攻！”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这……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玄烨呢？”
　　相较于那些普通军官，将军们的表情依旧冷峻。林雨萍看向自己右侧黑色制服的大叔，轻启朱唇。
　　“云涛，你有什么想法？”
　　李云涛看了一眼另一侧黑红色制服的那个家伙，叹了口气。
　　“我没什么想法，让那个做好计划的人自己说吧。”
　　张霖权浅笑一声，从李云涛身前的桌面上取过文件夹，开始叙述。
　　整个计划的说明使用了整整25分钟，计划的详尽程度，让所有的参谋人员自愧不如。然后，他看向那个明显突兀的黑色大箱子，它连接着几百米外另一栋楼内的中央委员会。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在李云涛准备再次询问时，一个沙哑的女声才从黑箱中发出。
　　“中央，批准实行。”
　　原星历2041/3/12/邺京时间22点10分坎泽河谷-西疆4412号防区
　　呼啸的风吹过山谷，灰色的硝烟散开，月照谷底，狰狞的黑色峭壁现于两侧，巨石嶙峋，杂乱地洒在河谷之中。
　　白色的身影从巨石间出现，头盔下蓝色的眼瞳透出紧张的神色，他快速移动到了另一块巨石后，举枪观察着河谷上游。在确定没有敌人后，他向后挥了挥手，40余名全副武装的军士从巨石丛中出现，向前交替行进。
　　他们，是赫伊联军的空降部队。
　　事实上，他们的人数原本并没有这么少。但是绛邺边境自动防卫系统“古凌”的远程支援强度，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计。
　　第一轮的导弹攻击，在他们入侵的五分钟之内，便投放在界碑附近，猛烈的爆炸所造成的伤亡已经超出了总人数的2/3。若是拿着夜视镜，从山谷最高点的4412号哨站，遥望山谷，便会发现，在那些空降兵控制区域前后，布满了尸体。
　　残缺的尸体，凝固的血液，黑色与红色相交织的雪地，被融化的钢铁在装甲车的残骸上凝结成块。绛邺的战士瞪着双眼，不甘的神色早已褪去，只空剩一具具死去的躯体。
　　远处的山上，银光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