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生

　　沈璃一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啊......呃......”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火辣辣的喉咙只能让她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短促音节。
　　不仅是喉咙，全身上下，四肢百骸，从头皮到脚趾，没有一处地方是自然的。此刻的她感觉像是套着一件大一号的，满是褶皱的外套。
　　理智渐渐从深渊中上浮，沈璃一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死了。
　　准确来说，是“死过，但现在重生了”。
　　学会和学院对每一名成员的性命视若最宝贵的财富，所以每一个人的灵魂都登记在一座名为“冥海灯塔”的设施中。即便是肉身死亡，只要灵魂不消散，冥海灯塔就能将亡者的灵魂从以太之海中强行拉回。并在灯塔看守者的指引下回归复刻出的新肉身中。这套机制堪称学会最无赖的手段之一。根据统计部门的数据，学会与学院中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成员都阵亡过至少一次。
　　（备注：以太之海，即多元宇宙中，世界与世界之间的世界。充斥着无可名状、无法理解的混沌。死亡生灵的灵魂会去往以太之海，在其中消融。但许多高阶种族的灵魂只在本世界内轮回，并不会去往以太之海，这就是扬升带来的特权之一）
　　“这么说来，现在我也是僵尸（重生者的自嘲称呼）了。”沈璃一在心底叹息。令她感到遗憾的是，自己还没有完全毕业就丢掉了零阵亡的记录。
　　等会，阳菜怎么样了？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像拼图般组合完毕之后，沈璃一立刻担忧起恋人的状况。
　　她记得，她和岛田阳菜都向那个神秘可怕的紫色人影发动了攻击，然后自己被一击秒杀。
　　阳菜呢？她也被杀了吗？
　　想到这里，沈璃一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惜刚刚死而复生的她四肢麻木无力，连动弹一下都很困难。
　　更何况，她目前还躺在医疗舱里。
　　不过医生很快注意到了她的苏生，几名医生护士走进房间，打开了医疗舱的玻璃罩。
　　护士轻轻地托起沈璃一的后背，同时用手向她的体内输入了一股柔和治愈的自然能量。没一会，沈璃一的语言能力便差不多恢复了。
　　“阳、阳菜，在哪里？”她急切地问道。
　　“您的恋人已经收到了医院的通知，正在赶来的路上。”满头白发，面容和蔼的医生宽慰地说道。接着他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支装有银色药液的注射枪，对准沈璃一的脖颈扎了进去。
　　这么说来，阳菜没事。沈璃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冰凉的药液如流淌的极冰，和方才护士的自然能量相反。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药液流经的地方，自己的“存在”变得更厚重，更真实了。
　　沿用上文的比喻，就像是外套正在被改得越来越合身，直到与她完全融为一体。
　　“这针药剂会让你正式地回到现实世界，不过可能需要等待一会，”老医生说道，“您应该也想尽快顺利地用双手拥抱生活中的美好吧？”
　　“我现在，在哪里？”
　　“您在伊卡洛斯，阎罗十殿医院。”老医生耐心地解释道。
　　（备注：阎罗十殿医院，学会三大医疗技术研发及应用机构之一。主攻灵魂学方向。冥海灯塔设施的所在地，据说是在其地下99层。少有人见过，是学会内为数不多的机密之一）
　　是的，沈璃一明白，冥海灯塔就在阎罗十殿医院的地下。自己被冥海灯塔复活后，肯定是被送到这里看护的。
　　医生又给沈璃一做了常规检查，没发现任何异常，便任沈璃一一个人在医疗舱里继续调整状态。
　　沈璃一躺下来闭目养神，她一边感受着重回人间的奇妙，一边思考着，关于死前的一切所见。
　　那个紫色的家伙，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一个虚空生物。
　　从祂对他们新人类的敌意来看，应该是一个腐化虚空。
　　但是按照教科书和资料库里的记载，腐化虚空通常神志混乱，举止癫狂，而那个祂，更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还有祂说的话......
　　“基于我们赐予你们的知识”......
　　这句话所包涵的可怕信息，沈璃一几乎不敢去想。
　　祂还说，“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就必须去做”。这又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是一个虚空生物必须去做的吗？
　　想了一会，毫无头绪的沈璃一突然听见，一串由远及近的，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璃一酱！”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岛田阳菜在房间门口一个急停，有些狼狈地扶着门框。
　　沈璃一缓缓地坐起身，冲她张开双臂。
　　“还愣着干什么？”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岛田阳菜欣喜地抱住自己的恋人，两人的脸颊紧紧相贴。
　　“璃一酱......”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沈璃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爱抚着她的长发，“我在呢。”
　　岛田阳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新人类很少流泪，但每一滴眼泪都饱含最真挚的情感。
　　发泄完情绪，岛田阳菜红着眼眶，给沈璃一说明了在她被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那虚空生物在杀死沈璃一，原本还打算继续杀掉岛田阳菜。但是游魂小队从远处追来，于是祂放弃了这个想法，施展空间移动之类的手法，消失无踪。
　　根据游魂小队的说法，塔状仪器启动后不久，就在塔尖出撕裂开了一个深紫色的裂隙，那个虚空生物正是从那个裂隙中来到这个世界的。
　　（沈璃一旁白：这么说来，这玩意还真是个灵能发生器啊！）
　　那个虚空生物主动对游魂小队发动了攻击，三两下把游魂小队全员击退，然后朝着沈璃一和岛田阳菜的方向而去。
　　虚空生物现世，见习特工被杀，这立刻引起了“天浮眼”欧洲总站和伊卡洛斯总部的注意。学会最强的“星之眷族”小队从潘多拉核心出发前往西欧，迅速锁定了虚空生物的位置。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战斗，身受重伤的“神”成功被学会捕获。目前祂被关押在潘多拉核心，接受环形议会的审问。